睜開眼時正好能看見床頭櫃上的套娃,造型討巧的紅色小人正露出憨憨的笑容,彌抬起頭來,才發現自己已經在睡夢中的時候滾離了自己的榻榻米,手腳有些僵硬,活動的時候感覺關節像是生鏽了一般有些艱難,雖然不知道在地上睡了多久,不過還好沒有感冒。


    彌慢騰騰的挪回自己沒有熱度的被窩,低血糖的眩暈讓她在做出大幅度的動作時會有種反胃的不適感,眯著眼睛在被窩裏慢慢回暖後,彌才放鬆一些,不再把自己裹成一隻球,她隱約記得自己似乎做了一個夢,卻忘記了夢的內容。


    春季的清晨總是帶著涼意,即使關嚴了門窗也驅不散深深滲進房屋的冰涼,彌側躺在並不怎麽柔軟的榻榻米上,睡習慣之後她再不會像剛開始般睡得腰酸腿疼。


    抱著自己的被子溫存了一會,即使再不情願彌還是起了床。


    今天...有新的姐姐了吧。


    會是什麽樣子的姐姐呢?


    浴室裏的霧氣隨著門被拉開再次蔓延出來,彌將門敞開,在門前停留了一會,便走進白茫茫的霧氣中,霧氣阻擋著視線,不過扶著洗手台的彌還是能看見裏麵的人影,這次的姐姐大人已經從浴缸中起身,安靜的站在那裏。


    霧氣漸散,彌才看清那個人背對著她站著,高挑的個子,那銀色的長發映著朦朧了霧氣的燈光漂亮得不可思議,發尾微卷,看上去似乎很柔軟,她已經自行裹上了彌的浴巾,似乎是聽到有人進來,便轉頭往後看了一眼。


    那雙眼角微挑看著桀驁不馴的碧綠色眼眸斜睨著看過來,眼眸流轉間瀲灩著剔羽般的波光,在那一瞬間被驚豔到的彌傻愣愣的退了一步,後腰撞上的洗手台的邊緣才回過神。


    “你是彌?”不管是綱子小姐還是這位新姐姐都知道她的名字呢,即使在看著對方移不開眼的當下,彌也下意識的推想著。


    直到對方蹙起那好看的眉,表現出不耐,彌才慢半拍的點頭。


    銀發的美人轉過身來,雙手環抱於胸前朝彌走過來,她臉上沒有什麽表情,下巴微昂著帶著一股冷淡,眼睛也毫無溫度的上下掃視著彌,眉眼間帶著一股銳利的她像是在冷靜的確認什麽。


    黑發的少女微微低下頭避開對方打量的目光,這樣的打量讓她有些畏怯,手足無措的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才好。


    “wataru.....”她緩慢的念著彌的名字,在彌身前停了下來,見彌的頭俯得更低了,便直接伸出手捏住了彌的下巴。


    彌被動的抬起臉,有些驚慌的對上了對方碧色的眼睛。


    “就是你嗎,小丫頭。”她眯起眼審視著彌,隻是彌瑟縮的樣子讓她眼裏多了幾分浮躁,又不過幾秒,這份浮躁又莫名緩慢的沉了下去,她冷靜淡然的注視著彌“獄寺準人,我的名字。”


    “從現在開始,由我來保護你。”


    浴室的熱氣還未散去,對方眼中隱隱的專注和語氣中的認真讓彌有些紅了臉,黑色的羽睫微微顫抖著,幾許赧然蒸騰在空氣中。


    “已經有人來過了嗎?”銀發美人低低的呢喃著,由於距離過近尚能聽清對方在說什麽的彌有些困惑的看過去,就見阿寺眼神淡淡的注定著她的手,彌下意識的看了眼自己手,卻突然發現自己的手背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銀白色的圖案。


    “欸?”彌驚訝的看著手背上那個由細細的銀絲纏繞勾勒出的不知其意的圖案,看著倒是極像幼時所看的動畫裏常出現的魔法陣,那圖案是銀白,幾乎是肌膚同色,不仔細看完全無法發現。


    這是什麽時候出現的?


    “在我之前,已經有別的人來過的是嗎?”阿寺意味不明的打量著彌手上的圖案,又看著彌的眼睛問了一句。


    “您……”彌企圖找回自己的聲音,在阿寺自帶的禦姐氣場的逼視下結結巴巴的回答“您是,是說綱子小姐嗎?”


    “綱……十代目?!”阿寺麵無表情的念出第一個音後一頓,移開目光低喃了一個奇怪的名詞,她放開了彌的手,一副在思量著什麽的表情率先轉身離開浴室。


    彌小心翼翼的跟著對方走出去“您認識綱子小姐嗎?”她膽怯的瞄了一眼阿寺的側臉“綱子小姐她就在隔壁客房。”


    “不必對我用尊稱。”阿寺語氣淺淡的道,回頭掃了彌一眼“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叫我姐姐也沒關係。”


    “……”彌緊張的捏著衣角,不知道說什麽好。


    “還有十代目,她已經不在這裏了,應該是昨晚離開的。”阿寺拉了拉有些鬆了的浴巾,隨手將長發撩至身後,她手上戴了一枚指環,襯得指節越加修長白皙,眼神冷淡似乎對什麽都不感興趣,發絲劃過手指時溢滿了叫人心髒失控的風情。


    彌沒怎麽思考就將阿寺口中的十代目和綱子劃上等號,愣怔的看了一會阿寺後轉身就朝旁邊的客房跑去,突然的劇烈運動讓彌在轉身時有些頭暈,可她還是去推開了客房的門,客房的窗簾還拉開著,陽光溫暖的灑進來,榻榻米上平整幹淨,被子也整齊的疊在一邊,房間裏沒有任何人。


    綱子小姐不在這裏了。


    彌捏著門把的手緊了緊,微微低下頭露出一個有些難過的笑容。


    明明昨天才說了……會一直照顧她的。


    “喂,小丫頭,你這裏有適合我穿的衣服嗎?”阿寺赤著腳從後麵走過來,她不解的看了一眼站在房間門口不動的彌,又朝房間裏掃了一眼。


    “有……有的……”情緒低落著,卻還是回答了阿寺。彌走進幹淨的客房裏,把昨天她整理出來的香取媽媽的衣服找出來,彌低著頭,將衣櫃裏的衣服遞給阿寺,囁嚅著問道“那個……請問,你知道綱子小姐去哪裏了嗎?”


    阿寺伸手接過衣物“回去了,不過她還會來的。”她看著低著頭的彌聽見她的話後小心的抬頭看了她一眼,那動作好像在確認她說的是否屬實,阿寺微斂眉目,拿著衣服從彌身邊離開房間“放心吧,她會回來。”


    “那麽……你會也離開嗎?”彌轉身看著阿寺的背影“無論我轉出多少個姐姐,都會消失,對嗎?”


    “……”阿寺也回頭看向彌,她眼神平靜“彌,我們不可能永遠在你身邊。”


    這句話像是致命一擊,嚐試著相信這一切都隻不是童話的彌一下子就重新掉回了自己的龜殼,她本就蒼白的臉更是顯得毫無血色。小女孩站在那裏,攥著自己的衣角,挺直的背脊和被壓彎的頭顱,阿寺似乎一下子就從記憶裏捕捉到了相似的畫麵,她抱著衣物停在那裏,好一會才踩著冰涼的地板走到彌身前。


    她在彌身前蹲下,看著那雙被藏在劉海下的眼睛“好了,聽著,我不太擅長安慰人。”她語氣有些不適應的幹硬,目光也不自然的移開了些“在你嫁出去之前,我們不會離開。”


    為何突然扯到嫁出去……


    阿寺顯然已經無法再管彌的不解了,她說完這句話後一副被自己惡心到的不爽表情抱著衣服離開。


    香取媽媽的衣服對於阿寺來說也不太合身,衣服腰圍偏大而胸圍偏小,穿著像是睡裙。


    彌準備好早餐後小心的端到桌上,早餐有些簡陋,隻是比起平常不怎麽吃早餐的彌來說已經還不錯了,彌忐忑的看了一眼阿寺,對方臉上沒有出現嫌棄之類的表情讓彌好歹鬆口氣。


    阿寺將手臂支在桌麵上撐著臉頰,一邊斯條慢理的咬著幹巴巴的麵包片,一邊抬頭注視著坐在她對麵的彌,黑色長發的小女孩穿著寬大的衣物,低頭的時候劉海幾乎都遮住眼睛,讓她不可避免的聯想起了有著同樣發型的某個蛇精病,於是將最後一口麵包咽下,喝口清水道“劉海太礙眼,等會我替你剪了。”


    這並不是在征詢彌的意見,阿寺的語氣平鋪直敘,這顯然隻是一句直觀的通知而已,並不需要彌的意見。而阿寺顯然非常具有行動力,在彌收好了碗之後,就看見阿寺已經不知從哪裏找出了剪刀坐在沙發上等她了。


    彌至今也不知道該怎麽和這種類型的姐姐大人相處,也不擅於說出自己的意願,被動的聽從著,清晨的風從窗外吹進來,吹到手心泛起幾絲涼意彌才發現自己手心出了汗,她頗有些無奈的想笑,可阿寺就站在她麵前還是讓她繃住了唇。


    “別動。”彌有些羞怯而微微低下頭的動作顯然影響了阿寺的工作,她伸手抬起彌的下巴,又再次修起了劉海。阿寺的手裏還夾著彌的額發,手指與彌額頭相觸時的感覺奇異又陌生,彌少有與人作如此不帶惡意的親密接觸,她小心的看著表情淡然眼神卻非常認真的阿寺,臉頰浮上幾分暈紅來。


    阿寺靠得極近,彌能很清晰的聞到對方身上漫出的清淺香水味,柔軟微卷的銀白發梢也落在她的手背。


    太近了……


    “嗯,今天就先這樣吧。”仔細的比對了一下劉海的長度和平整感,阿寺直起腰,將收集起來的發絲用紙巾包起來,隨後往後一扔便準確的扔進了垃圾桶。


    彌低著頭,她伸手摸了摸整齊的劉海,發尾纏繞著指間,她聲音極低的道了一聲“謝謝。”


    阿寺隨意的嗯了一聲應下來,站在原地掃了一眼客廳“彌,你有相片嗎?”


    “我很久沒照相片了。”彌老實的回答,也沒問阿寺為什麽要她的照片。


    客廳裏一下子靜默下來,阿寺無所事事的坐在了彌身邊,沉默了好一會之後,彌小聲的開口問“你明天也會不見嗎?”


    客廳裏很靜謐,什麽聲音都沒有,又過了一會,彌才聽見阿寺回答她。


    “也許,我並不清楚這其中的規則。”阿寺看了看掛在客廳牆壁上的日曆,又風輕雲淡的開口“你這家夥,一點都不好奇嗎?”


    “……嗯?”彌怯縮的看向阿寺,卻間對方還是凝望著牆壁上的日曆。


    “一點都不好奇我們為什麽會突然冒出來嗎?姐姐啊扭蛋啊什麽的,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現。”阿寺轉頭對上彌的眼睛,碧綠的漂亮眼睛迎著光時看著清透迷人,卻又好像藏著許多東西,叫人一點都看不透“你真的一點都不好奇嗎?”


    彌低頭收斂視線,彌低斂下眼,卷翹的睫毛蓋住了眼簾也掩了心思,她溫順的回答“我不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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