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了大半年的課程要補回來談何容易。


    數學老師在講台上滔滔不絕,綱吉卻還在遲疑自己有沒有翻對書本的頁數,他滿臉懵逼的看著黑板上完全搞不懂的公式,整張臉都糾結起來。綱吉的餘光掃到左手邊的彌,卻發現黑發少女的側臉認真專注,手裏還不停的記著筆跡,十分投入的在聽講著,綱吉苦惱地撓著自己的頭發,喪氣地趴在課桌上。


    不過一會,趴在課桌上的綱吉就側頭看向了彌,他臉上苦惱的表情緩了緩,小心的打量著彌認真的側臉。


    現在的彌長發鋪在身後,眉眼恬靜柔和,她拿著筆,小巧白皙的手腕隨著書寫的動作微微顫動,整個人看起來美麗而無害。誰看得出來,在不久之前,她還和自己呆在另一個風雨飄搖的世界,一起生死相依的生活,眼神銳利起來後所展現的那份戾氣,淩厲帥氣得不可思議。


    綱吉盯著盯著,就發現彌後座的男生戳了戳彌的肩膀,很隱秘的動作,特地選在老師轉過身去寫例題的時候。綱吉微微抿唇,他想到之前午休的時候也是這個人拉住了彌,和彌說了幾句悄悄話。


    說起來,那個家夥叫什麽名字來著?


    畢竟也是同班了兩年的同學,綱吉卻怎麽也想不起那個家夥的名字,他下意識的覺得有些古怪,卻也得不出任何結論來。


    幾番思索間,他就看見後桌君手裏寫了一張紙條遞給了彌。而彌沒有回頭,十分默契的就著順頭發的動作就接過了後桌君遞過來的紙條,整個過程都嫻熟習慣,像發生過無數次般自然,一點也沒因彌離開了那麽長時間而變得生疏。


    綱吉收回目光看著自己的書本,唇角抿成一根直線。


    彌不喜歡和其他人有所來往,綱吉印象中也沒有看見過後桌君單獨和誰說過話,可是他們之間就是能這麽平淡而默契的相處著,唯獨對方是可以相交的這般。他經常看見他們倆這麽傳遞紙條、文具,和對方需要的東西,他們倆的關係在班裏也早有傳言。


    綱吉心不在焉的看著書本上的文字,莫名的就感覺心裏有些堵。


    他想到了和彌一起流浪在城市與曠野的那半年,想到了厚重夜幕下與她背對著漫天大雪笑談風聲,想到了她在雨中無助而驚慌地抓著他的模樣,想到了……想到了那個狼狽的吻……


    不過說到底,在那種情況之下,她能依靠的人也隻有他而已。如果有選擇,如果彌她還可以選擇的話……綱吉看了後桌君一眼,神情晦澀。


    放課的鈴聲來得很快,彌仔細整理好了筆記之後又補充了幾個例題,才施施然收筆。


    老師早就離開了,同學們也嬉鬧著離開了教室。午後的陽光溫柔而柔和,平靜安詳到令人忍不住放鬆。彌收好書,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就看見綱吉站在教室門口,視線若有若無地往她這邊瞟過來,似乎在是等她。


    旁邊的山本武很有眼色地架走了獄寺,哈哈笑著跟綱吉說他們先走了,獄寺一邊掙紮一邊不客氣的想要動手,卻被山本武一把拖下了樓梯。


    “澤田君?”彌雙手置於身前提著書包,像隻藏起了尖利爪牙的貓,乖巧而溫順。


    “啊……?!香……香取。”綱吉本意並沒想等彌的,隻是下意識的就停在了門口,大概是那半年養出的習慣,等意識到他的動作是在等候的時候,彌已經走過來了。


    “課程跟得上嗎?”比起綱吉的反應,彌就顯得自然多了,像是路上遇見了同學,便隨意的交談起來。


    “唔,呃……還、還好吧。”綱吉硬著頭皮說著,直接說完全聽不懂總覺得太丟臉。


    “老師上課的時候,我翻了翻前麵的課程,又借了同學的筆記本,做了點筆記。”彌打開書包的扣子,取出一本暖橙色素淨封麵的筆記本來,遞給身邊的綱吉“不知道你能不能用得上。”


    綱吉有些愣怔的望著那本筆記本,慢半拍的伸手接下來“……給我的?”


    “嗯,想到還有一個月就要考試了,就寫得有點急,也許不是很詳細。”彌關上了書包扣,表情平淡,眼神卻非常認真“有看不懂的地方可以告訴我。”


    綱吉攥著手裏的筆記本,觸感溫暖的布藝封麵摩擦在掌心輕而易舉就帶起了異樣的感覺。


    他們已經不在那個危險的世界了,自然也不再生死相依的生活,即使有那麽一段值得懷念的過去,可牽連在一起的紐帶仍會變得薄弱,也許是想要得到某種證明以印證心中的猜測,綱吉下意識地就朝彌問道“做這個很麻煩吧?香取為什麽給我做這個筆記?”


    彌微微歪頭,模樣看著有點呆,她理所當然地看著綱吉“初三的課程會更緊密,你現在落了這麽多功課,不好好補起來的話要吸收新知識會更困難的,到時候也許會留級。”


    “所以呢?”綱吉追問,眼神有些堅持地看著彌,臉上卻有些微紅。


    “所以,要是這樣的話……”彌看著綱吉小小地歎了一口氣,臉上卻轉而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眼神和語調都溫柔下來“我們就不能一起上高中了啊。”


    綱吉遲鈍地回視彌,深棕的眼睛在陽光下澄淨柔和,他反應了好一會才反應到彌的意思,霎時整張臉都通紅起來,像是被烤熟了一般“什麽啊……”他極小聲的囁囁,局促的轉開通紅的臉,心髒像是被什麽輕柔的擊中,導致微微的酥麻“太犯規了……”


    路上的行人不多,大抵是因為天氣在回暖的關係,到底都有些潮濕,人們反倒喜歡呆在屋裏了。


    路邊的早櫻已有開始結出花苞的了,淺粉的一點鑲嵌在樹枝上“說起來。”彌忽然問道“那半年……澤田阿姨那邊是怎麽說的呢?”


    “媽媽嗎?”綱吉還有些被間接告白的害羞和窘迫,聞言撓了撓臉頰“就是說去休學旅行的,媽媽沒有懷疑。”


    彌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那香取呢?”綱吉走在彌身邊,輕聲地問“香取的姐姐們……不怕這種事情再發生嗎?還是沒有做任何保護的措施嗎?”


    “不會了。”彌搖了搖頭“不會發生了。”


    “誒?”


    “事情已經解決了。”和綱吉說話時,她的神情始終柔和“回來之前,姐姐跟我說了。”


    “嗯。”那個時候綱吉正在接受喪屍血清帶來的後續反應並進行血液化驗,對她們說了什麽自然不清楚,察覺到彌不想多說,便點頭釋然“沒事了就好。”


    一路聊到了居民區,彌柔聲跟綱吉告別,就見對方猶猶豫豫地也說了聲明天見。


    彌默不作聲地點頭,繼續往前走“香取!”隻是沒走幾步,就意料之內地被叫住了名字。


    彌轉過身,看過去。站在幾步外的棕發男生遲疑的站在那裏。


    “想了一路,還沒決定好要和我說什麽嗎?”彌眨了眨眼睛,相處了那麽長時間,彌從綱吉等在教室門口時就看出他有事想說,沒想到等了一路對方也沒說出他想說的事。


    彌歪著腦袋等。


    “香取……”綱吉又叫了彌一聲,仍沒有下文。


    “是很難為情的話嗎?必須要現在說嗎?”彌問著,耐性十足的站在原地。


    “也……也不是。”


    彌點頭“那我先回家了哦。”


    “等等!”看見彌慢吞吞的想轉身,綱吉急忙幾步跑過來,隻不過不知道哪裏來的石子擋了路,他啪唧一聲就正好在摔在彌的學生鞋前。


    “沒事吧?”彌蹲下想扶起綱吉,就看見綱吉一邊揉著摔疼的臉一邊咬著下唇抬頭看她“怎麽想的?”再次在彌麵前丟臉的綱吉咬著牙有些氣惱地大聲朝彌問道“香取究竟是怎麽想的?能不能給我一個明確的答案呢?”


    “嗯?”彌收回了手,抱著自己的書包蹲在綱吉麵前,她的長發落在了地上,逶迤著弧度動人的曲線。


    “明明親……了我吧,還說了像剛剛那樣曖昧不明的話。”說道某個詞的時候,綱吉羞惱地半隱了那個音節,他低聲的說著,滿臉苦惱又委屈的模樣“可是在對香取的後桌時卻也是很親近的樣子,經常傳紙條,關係看起來也很好,班裏傳出了那樣的傳言香取一定也知道的吧,香取今天在學校都沒和我說幾句話,卻和香取的後桌一到下課都在聊天。”


    他咬著唇一副很不開心的小表情,像是撒嬌一樣可愛。


    “嗯,明確的回答嗎?”彌眼中帶著笑意,唇角微勾“大概就是,姐姐們不同意我在成年前早戀這樣?”


    “誒?”綱吉還半趴在地上,也許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顯得有些無措地看著彌。


    “我今年十五,離二十歲成年還有五年。”彌笑得微微彎了眉眼“五年,長嗎?”


    綱吉心情複雜的隨著彌的思路點點頭,神色患得患失。


    彌的笑意漸深。她很少這樣笑,整個五官都仿佛活了過來,不再拘泥於靜止的水墨,而如同鮮活綻放的夏花般璀璨動人“那能等嗎?”


    不知道是不是被那個笑容迷惑,綱吉呆呆地點了點頭,不過這次直到他反應過來,也隻是看著彌,沒有做出任何辯解。


    “真好。”彌聲音低低的說了一聲,眼神繾倦。


    “那作為獎勵,我就認真的說了……”彌認認真真的叫了綱吉的名字,一字一句十分溫柔“澤田綱吉。”


    “我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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