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知南和夏安歌都是第一次上到楊老板所在的四樓,這裏的布局跟三樓是完全不一樣的。


    諾大的一層樓都是楊老板的生活場所,他們看到了很多回憶,甚至看到了裱在一個玻璃櫃裏麵的一套潔白婚紗,讓顧知南和夏安歌愣了神。


    兩個人看了一眼彼此,繼續穿過一個大客廳,路過兩個房間門,他們才看到了外麵露天陽台中的楊老板。


    剛才聽到的吉他聲的吉他倒在地板上,看起來就價值不菲,一張梨木長桌上擺著幾打啤酒,還有一些零食,燒烤也有,小房東有福了,這是顧知南的第一個想法。


    楊老板背對著他們兩個,麵向外麵得洱海,手裏還拿著一個被捏扁了的啤酒罐,海風吹著她鬢角的頭發,背影看起來是那樣的蕭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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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知南和夏安歌穿過客廳,腳步聲讓楊老板回頭,然後三個人都愣住了。


    楊老板的臉上還掛著未曾幹涸的淚痕,她慌亂的擦了一下,才對發愣的顧知南和夏安歌笑笑,隻是怎麽都笑不出先前的模樣了。


    “有什麽事嘛?楊眉今天回家了,可能沒有宵夜吃了。”


    楊老板故作鎮定,語氣和模樣卻把她賣了個徹底。


    顧知南沒說話,隻是歉意的笑笑,表示他們不是故意上來的,他輕拍了一下房東大人的後背,抱著一本書的小房東看著楊老板的樣子,放下書本在桌子上,上去拉著楊老板的手,溫聲細語。


    “我能陪你一起喝喝酒嘛,我也想喝酒。”


    說著,夏安歌還把楊老板手裏空啤酒罐拿了下來,眼神期盼的看著她。


    楊老板愣了好一會,眼神溫柔的看著這個女孩子,輕點頭。


    “好啊,我這還有燒烤。”


    楊老板拉著夏安歌來到桌子邊上,讓她坐下,把吃的都挪到她麵前,對顧知南笑笑。


    “一起喝點?”


    “行啊。”


    顧知南笑笑,拿起一罐啤酒,上麵寫著風花雪月,這也算是大理特色了,開一罐遞給小房東,自己開了一罐,楊老板自己也開了一罐,對兩人舉起。


    “還是想說一句,大理歡迎你們,並且認識你們很開心,真的,敬緣分。”


    顧知南和夏安歌都看到了楊老板臉上真誠的笑意,大概是今天最溫柔的笑容了。


    “敬緣分。”


    顧知南笑著跟楊老板碰了一下,夏安歌沒說話,卻是雙手舉著啤酒跟著碰了一下,小臉也有些笑意。


    一口悶下,顧知南看著仰頭喝的房東大人有點麻了,楊老板也帶著笑意,顧知南急忙攔下她。


    “姐姐,意思一下就行了,你口渴啊?!”


    夏安歌哦了一聲,小臉有些勻紅,她隻是以為要喝完了,畢竟她剛才說了要喝酒。


    大理風花雪月啤酒,小房東覺得其實跟正常的啤酒沒什麽區別,可能是因為環境的原因,卻比以前喝的要容易下去。


    楊老板偷笑一聲,自己繼續悶了一口才開口說話。


    “安歌這個大明星顛覆了我一直以來對娛樂圈明星的印象。”


    “傻,是吧?”


    顧知南無情打擊,剛開始認識小房東確實正經高冷女神,現在嘛,可愛的憨憨一個。


    夏安歌冷冷的看了顧蠻子一眼,沒有說話,她覺得要吃飽了才好下手,於是把小手伸向還熱乎的燒烤。


    顧知南和楊老板笑笑,坐在椅子上,時不時碰一下杯,誰都沒有再提剛才的事情,隻是顧知南看到楊老板這個陽台上的花草眾多,但最多的還是杜鵑花,她這個陽台之所以那麽大,大概都是為了養花。


    他不由想到他和房東大人遇見楊老板的過程,有些笑意。


    “楊老板很喜歡杜鵑花吧?”


    楊老板順著顧知南的眼神,也看到了自己養的滿園芬芳,眼神卻陷入了深深的回憶。


    “不算喜歡,隻是覺得跟自己很像,百花競開,我隻是喜歡杜鵑花多一點。”


    她笑了一下,不知不覺又喝完了一罐啤酒了。


    捏扁,丟掉,重新開一罐,動作無比熟練。


    “不屈不撓,亭亭玉立。”


    顧知南補充了一句,也跟著喝完了啤酒,給自己開了一罐,看到小房東一邊看書一邊吃燒烤,還要跟著他們一起喝酒,當真是難為她了。


    楊老板抿嘴微笑,撐著下巴看著身邊的夏安歌,她表現的不在意,眼神卻時不時往自己這裏看,這個女孩子,心地很善良。


    “你們呢,有喜歡的花嘛,安歌喜歡什麽花?”


    夏安歌抬頭,拿著烤雞翅,她認真想了一下,想說話,卻被一邊的男人搶先了。


    “她啊,不是花,是狗尾草,是吧?”


    顧知南笑的前仰後合,隻覺得真的很好笑,狗尾草小房東,而且找了半天才找到一束狗尾草,還傲嬌的很,他和小溪以為走丟了,小溪小大人一樣關心的很。


    “才不是!”


    狗尾草是那時候要表明心意才送給顧蠻子的,她才不是狗尾草,夏安歌氣鼓鼓的喝悶酒,然後才對著楊老板說話。


    “我喜歡桔梗花。”


    “能說一下為什麽嘛?”


    “他送的,花語我很喜歡。”


    夏安歌指著顧知南,他第一次送的花就是桔梗花,永恒不變的愛,她很喜歡。


    楊老板點點頭,對顧知南笑笑,顯然想不到會是顧知南這個男人代表的,她好像明白了什麽。


    狗尾草的花語,桔梗花的花語,相互喜歡的人,要有多幸運。


    可楊老板想到桔梗花的另一種花語,有些意外,她看向顧知南,顧知南隻是看著夏安歌喝酒。


    或許吧,這麽有意思的兩個人,一路走到頭才是最好的歸宿。


    “互相喜歡真的很好,你們要一直在一起,我以後都會是你們的粉絲,一直在大理看著你們,祝福你們。”


    楊老板站起身走到欄杆上回過身靠著,對顧知南和夏安歌笑笑,解開了自己的馬尾,長發飄散,她喝了一口酒。


    “想聽一個故事嘛?”


    顧知南和夏安歌點點頭,他們都猜到了楊老板會說什麽了,她的回憶,她的故事,她的大理。


    “我第一次認識他,是一起來大理……”


    秋夜海風,吹散了大理的雲彩,露出了洱海邊上的溫柔月光。


    故事並不感人,可講故事的人卻一直在落淚。


    顧知南沒有阻止房東大人和楊老板一次又一次的碰酒,小房東一雙桃花眸有些晶瑩掉落,她被楊老板的故事觸動了。


    這是一個悲劇性的女人,大理這座城是她釋懷的地方,離開了大理那裏都不行,可她釋懷不了。


    楊老板表現的很平淡,可顧知南卻知道她內心已經亂了,眼睛是不會騙人的。


    她上前幫夏安歌擦了掉落的眼淚,有些笑意,語氣輕緩,像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就這樣吧,我想等下去,卻也不是等了,我知道愛不是靠毅力的,像我這樣的人,大概是走不出去的,我也不知道怎麽走出去,就不走了,挺好的,起碼還活著。”


    夏安歌再一次抱了她,她愣了一下,眼神溫柔,一滴清淚落在夏安歌的肩膀上,她也伸出手抱住了這個不善言語卻是行動派的女孩子,她真的很喜歡這種感覺。


    很溫暖。


    “其實後來我已經學會了沉默,學會了後退,我想讓自己稍微快樂一點。”


    “但其實你並不快樂。”


    顧知南靠在欄杆上,海風吹著他的碎發,他盯著楊老板,有些歎氣。


    “有人心易變,三年五載麵目全非,有人一眼萬年,心如止水,十萬裏風吹過,初心不改,但這樣很累。”


    楊老板隻是喝酒,夏安歌陪著她喝酒,顧知南看看房東大人的樣子,她的臉色已經很紅了,他微微歎氣,本來就是上來喝酒的啊。


    “隻要他身邊的人能讓他快樂,這一次是誰,我也無所謂了,我確實累了,我隻是在騙自己。”


    楊老板看著遠方黑夜的洱海海麵,漆黑如墨,溫水不會讓深海沸騰。


    “風花雪月,還是躲不過情深意長?”


    顧知南緩解氣氛的笑笑,顯得有些無所謂,他隻是覺得不值當,人生幾何,沒幾個青春。


    “客廳裏麵擺著的照片,就是楊老板的回憶?”


    “嗯。”


    “挺好的,有機會在海浦見到,認識一下。”


    楊老板看看顧知南的樣子,這兩天她也了解了一下這個年輕大作者的事跡,確實有點離譜,脾氣也一樣,她有些笑意。


    “想幫姐姐出頭啊?”


    她不自覺的已經把顧知南和夏安歌當成自己人了,連故事都說出去了。


    “我是讀書人,是斯文人,我讀春秋的。”


    顧知南咧咧嘴,喝了一口啤酒,又看著房東大人,有些無奈。


    “好喝嘛?”


    夏安歌點點頭,看著地上的吉他,她去拿起來,對楊老板說。


    “楊姐姐想聽歌嘛?”


    “好啊,還沒有聽過大明星的現場演唱呢,這大概是我這輩子最酷的事情之一了吧!”


    楊老板顯得有些開心,她搬起椅子坐下,坐在欄杆旁邊,吹著風,有些期待。


    夏安歌的臉龐已經泛紅了,她喝了挺多酒,感覺腦袋有些重,但還好,意識很清醒。


    “我可以唱你寫給我的新歌嘛?”


    “你開心就好。”


    顧知南也坐下,他寫給房東大人的新歌,是來客棧的第一天晚上,他交給她的。


    夏安歌點點頭,調了一下琴弦,試了一下音,對楊老板笑了,笑意溫柔。


    “我們其實都不想再遇見別人了。”


    夏安歌說完這一句話,手指輕撥琴弦,吉他聲伴著海風,清脆悅耳,帶著醉人的腔調,動人心扉。


    “月色正朦朧,與清風把酒相送。


    太多的詩頌,醉生夢死也空。”


    夏安歌紅著臉,輕聲唱著,楊老板端著一罐風花雪月啤酒,聽著她的旋律,一時之間有些沉默。


    “夢境的虛有,琴聲一曲相送。


    還有沒有情濃,風花雪月顏容。”


    吉他和歌聲,海風和酒。


    是現在的洱海,是楊老板認為的洱海。


    夏安歌的歌聲很動人,很容易就讓人帶入情感,她輕歎一口氣,竟有些哽咽,眼前出現了一罐風花雪月的啤酒,她轉頭,是帶著笑意的顧知南。


    “這不是酒,是有溫度的大理,是曾經為愛淌過的渾水,也是毫無意義的等待裏麵應對時間的良藥,今天晚上,我們陪你,去他嗎的吧?!”


    楊老板掩嘴含笑,眼裏模糊一片,她狠狠的跟顧知南碰了一下啤酒!


    夏安歌的歌聲還在繼續,顧知南和楊老板伴著她的歌聲,沉醉其中。


    “是我想的太多,猶如飛蛾撲火那麽衝動!


    最後,還有一盞燭火!


    燃盡我,曲終人散,誰無過錯,我看破!”


    夏安歌一曲完畢,放下吉他,端起酒就跟楊老板碰了一下,兩個人靠在一起,相互依偎,好像姐妹一樣。


    有人喝了酒,眼裏滿是溫柔和向往,還有未來,眼裏有一個人完整到不能再真實的輪廓。


    也有人喝了酒,滿眼都是淚水和心酸以及隨風而去的回憶。


    顧知南安安靜靜的站在欄杆邊上看著她們,聽完了楊老板的故事,他總算明白為什麽楊老板會說,其實她跟房東大人有些相似。


    她們一個眉間總有愁緒,本性的天真無邪活潑好好的藏了起來,對這世間的一切都是看淡。


    一個現在眉間總是雀躍,對這世間的一切都充滿了期待,再不複清冷孤傲,她們反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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