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期將手機摔進沙發:“你真叫我失望。”她整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還笑,嘲笑她過了這麽久根本就放不下他?


    可是即使他在嘲笑自己,自己也仍然在顫抖,在擔心。


    緩過氣憤的那股勁兒,她又從沙發的縫隙裏,取出手機,拿了丟在茶幾上的鑰匙:“我怕你報廢在這兒,我送你去醫院吧。”


    陸珩跟在她後麵下了樓,周期掃了一眼也沒見到他的車,看來並不是開車來的,她到小區門口喊了出租車,扶著他上了車,才從另一側上了車。


    上車後,周期才想起來,他說出車禍了,身上又沒有傷,額頭上卻汗珠直滾,不會是撞人了吧?念頭閃過時,周期喊停了司機。


    “你到底是嚇成這樣的,還是疼成這樣的?”如果他是撞人逃逸,她不知道自己接下來會做出什麽樣喪心病狂的事。


    陸珩似乎知道她在怕什麽,答了她一句“疼”,周期才讓司機繼續開車。她才注意到他整個人都靠在椅背上,疼得刷白的臉色在昏暗的車燈裏駭人得很。周期想了想還是抱著他靠在自己身上。


    周期從來都沒有以這樣的姿勢抱過陸珩,戀愛時大多數時候都是他將她抱在懷裏。他比她高上半個頭,以前周期偶爾猛撲上去,就被他整個人抱著懸了空,齜牙咧嘴地兩條腿在空中亂撲騰。


    到醫院門口,她看著他一人下車,拿出手機給祁辰昀發了條短信,又坐原先的計程車回去。


    晚上簡頡回來時,就看到周期坐在床上發呆,剛想問她最近和程啟深的情況。就見周期撥了電話出去,隻好噤了聲。


    周期是打給馮時的,按理說,馮時在醫院到現在應該能知道一點陸珩的消息了。馮時接起電話問了她在哪裏玩,賓館住宿條件好不好之類的,果然開始繪聲繪色地將陸珩車禍的事:“陸珩也真是的,跟一輛車擦了下,結果下車看情況時,被後麵來的一輛車撂在地上,肩關節都脫臼了。他現在也跟你似的,三心二意的,走路也不看著,又拖了幾個小時才來醫院,正骨時差點沒疼暈過去。”


    周期握著手機時手緊了緊,如果晚上不和程啟深去吃飯,應該能早一點回來送陸珩去醫院的吧。陸珩站在門前額頭上滾汗珠的樣子始終在腦海裏晃來晃去。


    “簡頡。”周期拉住簡頡,“我根本放不下陸珩。”


    “那就委曲求全,即使他不喜歡你,說一萬遍就是看上你的家世,你也別提分手。他不是看上你的家世嘛,對你肯定也不會差,人家聯姻不也是這麽回事麽,你們倆之間嘛,至少你還是喜歡他的。”


    “可是,他這次回國……”他這次回國是不一樣的,說不定他後悔了,他發現了自己是喜歡她的。周期在說出口之前,其實自己就否定了,原先不喜歡,不是過了一年就會變成喜歡的,這種事又不是小說。


    “他這次回國,顯然是和紀宜寧在國外感情破裂了。回國後家裏逼著結婚了,你們這種家庭裏的父母總覺得普通人和你們好都是圖財,所以總覺得隻有家世相當的才放心。所以陸珩除了你沒有再合適的了,紀宜寧始終都是拚不過你的,周期你會是最後的贏家。”


    簡頡說的反話,周期其實已經被說服了,但是還有些嘴硬:“道理我也都懂啊,我甚至偶爾想起來還會恨陸珩。即使和紀宜寧再也做不成朋友了,我也從來沒有恨過宜寧,因為她不騙我,從認識我到她出國,都沒有騙過。可是陸珩就是從頭到尾都在騙我。他明明喜歡宜寧那樣的,還來招惹我。”


    “你忘了他出國前就極力挽回來著,並不希望分手,是你回得決絕,他才出國的,話說你那時候可比現在果決多了。一年前你不答應複合,一年後準備複合了?”


    周期舉起右手做起誓狀:“不要,我現在所有的努力,都是為了遇到一個隻認為我是周期的人,我已經找到了,我要帶他去看偶像的演唱會,和他做所有情侶之間的事,要愛他比愛陸珩多,然後徹底地忘掉陸珩。”


    簡頡四腳朝天:“孺子可教也。”


    和程啟深的戀愛關係並沒有在公司傳開來,周期連身邊的幾個實習生都沒告訴。隻是領班周五的時候說:“奇了怪了,這段時間總監怎麽白天也總來售樓部,來了也不吩咐什麽,到處看一會兒就走了。不會是看上哪個實習生了吧?”領班說完自己又搖了搖頭,“也不像啊,他就是個工作狂。”


    周期神秘兮兮湊過去在領班耳邊說:“我聽說是看上領班你了。”


    領班狠狠拍了拍周期腦袋笑:“我孩子都馬上上幼兒園了。”


    周期歎了口氣:“那十有*是看上付曉磊啦。”付曉磊是這批實習生中唯一一個男生。


    領班:“我要去告訴總監,例會你就等著被罵吧。”


    周期:“好,明兒我請轎夫抬你去告訴。”


    晚上回去時,幾個實習生照例搭程啟深的車,一般都是付曉磊坐副駕,周期想也沒想跟著其他人從後麵上車,結果程啟深在前麵喊周期:“周期,你和付曉磊換一下,我不喜歡他身上的香水味。”


    “總監,我天天都噴這種香水的。”付曉磊抗議,幾個實習生原先對程啟深都有些畏懼,順風車搭多了,下班後也隨意很多。


    “我今天鼻子不舒服。”


    “過敏性鼻炎吧,我也有,我這裏有藥,你噴一下?”周期坐了副駕,揪著安全帶憋著笑,恨不得拿頭去撞車窗。程啟深倒是一本正經的開著車,等紅綠燈的時候,才側了頭盯著她說:“周期,你講個笑話吧。”


    笑話沒開始講,周期已經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在很久很久以前……嘿嘿……有一個人……嘿嘿……他等紅綠燈的時候,總是會笑抽……嗯……嗬嗬嗬……其實那個人就是我……”


    講個笑話也夠丟人的……


    好在其他實習生也陸陸續續下了車,周期終於不用再忍著了,嘿嘿地笑出聲來。程啟深瞥了她一眼,也情不自禁地笑了:“聽說,我喜歡付曉磊。”


    “啊?”周期趕忙搖頭,“怎麽可能,你品位那麽高,還有鼻炎,自然是喜歡我的了。”


    程啟深又被她逗笑了,問她周末的安排,他難得周末不加班。這一年裏,大部分時候的周末,周期是和簡頡一起過,要麽一起宅在宿舍看小說,要麽一起出去玩,有時候和簡頡一起去工地搬磚。


    工地的承包商在鄉下時與簡頡家是鄰居,幫過簡頡很多,工地上別的活簡頡也不會,平時沒課或者周末沒什麽事就跑過去搬磚,周期有時候也跟著去搬一天,分文不取,就吃人家一頓中飯。


    “可能會去搬磚,周六晚上說好去看演唱會,我不會失約的。”周期一時嘴快,說了出來。


    程啟深顯然被震驚到了,問她什麽意思。周期張了張嘴,不知道要怎麽解釋。可是自己目前的狀況也不至於窮得去搬磚,可是又不希望將原因說給程啟深聽。


    “不用和我解釋。”車子剛好到了小區,他問周期,“明天晚上我到這裏接你?”


    周期點點頭逃也似的下了車,她怕自己再呆一分鍾,不僅會說出自己和陸珩的過往了,就連自己家裏的情況都要和盤托出了。


    回到公寓時才發現,簡頡已經回來了,正坐在床上哭,見周期進來抽抽噎噎地說:“我被開除了,不就是說話不文明嘛,就讓我滾。”


    周期大概知道她是因為和老板吵架被炒魷魚了,走過去打她:“你傻啊,你就為了和我的賭約,賠上實習了,你之前不是還一直心心念念想實習完留下來的。”


    “其實不是為了賭約,我早想著和祈靳邶吵一架了,隻是缺乏一個契機,隻是沒想到,他當場就讓我滾……他還說我這種人就適合天天把西北的窗戶開著,張大嘴喝風。”


    周期被她這樣一逗,忍不住笑了:“算了,我手頭有三萬,等這個月提成下來,就是四萬了,夠我倆好吃好喝一年了。你不是天天抱怨沒空寫東西麽,現在可以盡情寫了,把祈靳邶寫成鴨店頭牌,不是你一直以來的夢想麽……”


    簡頡立即從床上爬起來去開電腦:“不,我改變主意了,我要把祈靳邶作為受的每個姿勢都寫一遍,最好慘絕人寰,讓我討厭的每個人都去輪他一遍……”


    “……”所以說,簡頡這樣的姑娘實在是好安慰。


    z的演唱會,周期買了幾根熒光棒就沒有了再買的興致。周期看得出,程啟深對z似乎做了些功課,從下了車就有些刻意地和她討論z,周期伸手過去握了他的手:“你不需要多了解他,隻要陪我聽完就可以了。”


    程啟深聲音聽上去有些低沉,故作委屈地逗她:“不要揭穿我。”


    在熙熙攘攘進場的人流裏,周期笑逐顏開:“這才剛剛開始,以後你就會知道我這個人有多喜歡拆穿別人。”說完周期都不得不暗歎自己越來越純熟的語言技巧,是的,她又強調了一遍,她用了以後,她想暗示他,她是想和他有以後的。


    她想,程啟深一定懂。


    在還沒有將一個人放到心尖時,唯以誠意和善意彌補。陸珩之於她,做不到的,她想對另一個人做,並希冀最終能有好的結果。


    他握緊她的手:“拭目以待。”


    不得不感歎身旁的這個人情商之高,除卻跨越到戀人這一步時的羞澀和遲疑,他的表現一直以來算得上從容穩定。


    拋卻喜歡,周期牽著這樣一個人,心裏多少有些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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