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價格並不是一件麻煩的事情,在宋臻並沒有想著要狠狠敲對方一筆的情況下。他如願得到了一筆足夠在鎮子上購置房產還有餘的銀錢。不過看樣子,更占便宜的大概是那商人,或許這株海棠的確值這個價?


    宋臻很茫然,他知道的價格很高的植物,其實隻有蘭花和牡丹而已,至於海棠,他毫無研究。但是既然能賣出銀錢,研究不研究也不是個問題。至於嫉恨對方掙得比自己多,那更是毫無理由。而在獲得這一株蘭花之後,心滿意足的商人卻接著詢問宋臻道:“這位公子可還有其他海棠花?若是有與這株海棠相似的,我願意一並買下。”


    家裏的拿著海棠明擺著就比這一株新培育的要好。隻是宋臻並不覺得自己還需要販賣那株花來掙錢。畢竟他現在獲取錢財不過是為了暫時的經濟缺口,何必將自己從隨意出手點物件繼續讀書的讀書人變成了販賣花木謀生的花農呢?


    所以宋臻平靜而淡定地搖了搖頭:“我也不過是偶然在山間挖到了這一株海棠,別的倒是有蘭花之類,卻也不是什麽罕見品種了。”睜著眼睛說瞎話,倒是這一年來不斷鍛煉自己表現出文士風範的結果之一了。至少什麽時候都能顯得胸有成竹,沒有說瞎話。


    商人歎了一口氣,“那就可惜了。你可知我買這海棠花是做什麽的?”


    和他有什麽關係嗎?宋臻半點不覺得中間有任何聯係,卻隱約知道商人大概是想要誘惑自己,說點什麽和利益有關的東西出來,卻並不覺得自己會動心,隻是好整以暇地露出疑惑的表情,“在下並不知曉。”


    “是為了楚地封家。”商人一字一頓般吐出了一個名詞。


    宋臻挺茫然的,他並不知道所謂的楚地封家是什麽東西,大概是一個家族?在原主殘存的記憶中,並不存在相關的信息,於是他也實誠地搖頭,說著:“我實在孤陋寡聞,並不知道這封家。”


    “是啦,畢竟此地不過是小城,諸多消息並不傳入,你自然是不知道。不過身為讀書人,必定知道我玄朝開國時那位威名赫赫的異姓王‘楚王’,對不對?”商人感慨著述說。


    宋臻這才明白,“那位辭去異姓王位,歸隱田園的大將軍封遜?”畢竟許多文章都稱讚了這位大將軍不貪戀權勢等等的美德,作為重要的舉例材料之一,宋臻自然不會不知道這位“楚王”。


    商人說:“沒錯,就是他。當年他雖然推拒了楚王封號,但因為封家原本就是楚地大家族的緣故,雖無名,但有實。楚地封家自玄朝開國以來就是赫赫有名的大家族,在楚地更是一等一的權貴。而封家如今的老太太,則是出了名地愛海棠花。每每有珍愛的花,總是不惜千金。封家子孫孝順,自然也常常重金購進品相上佳的海棠以娛親人。我買你這一株海棠,就是想要送到封家去。這海棠與世上所見頗有不同,又如此美麗,少說能讓我獲利十倍乃至百倍,而多說,或許能與封家搭上線,之後的前途就不可限量了。”


    “公子若是有同樣品相的海棠,倒不妨送往封家,也能得利啊!”


    這就是以利誘之了。


    可是……和他沒什麽幹係。宋臻現在處於蜀地,和楚地遠隔千裏,加上根本沒想過未來要如何如何,自然不會十分在意商人說的話。


    而他眉目間的渾不在意讓商人注意到了。商人立刻補充道:“旁的不說,公子既然是讀書人,未來總想要封侯拜相,於朝堂之上一展才華才是?而封家雖於朝堂不甚在意,卻有著不小的力量。如果能得了封家的青眼,公子之後的好日子,就長著了。”


    “你說得對,”宋臻先順著商人的話說了一句,立刻一轉話頭:“可我在山裏就挖了這麽一株海棠,尋遍了周遭也沒找到第二株。這唯一的一株剛才還賣給你了,我從哪兒去變一株品相如此好的海棠出來?”臉上露出一縷苦笑似的表情,“不是我推諉,而是事實如此。否則,能搭上這麽好的關係,我為何不做?”


    說得並不像是假的,原本還懷疑宋臻藏了一手的商人有點疑惑了。他並不知道以封侯拜相來誘惑宋臻原本就是沒有任何作用的,因為宋臻從來就不期望這個。


    “我也不瞞你,這大山深處種種奇異,可並不是什麽人都敢進去打探的。我一個讀書人如果不是機緣巧合,哪裏挖得到這麽一株海棠?而尋得更遠卻是我不敢了。當初先考先妣如果不是為我讀書,而深入山中尋找藥材,也不致早去。定是他們在天有靈才保佑我在路旁不遠就挖來了這麽一株海棠,可助我考試。更多的,我卻半點不敢指望了。”


    宋臻的話說得十分懇切,商人聽到他提起死去的爹娘的時候,臉上就有相信的表情,連忙抱拳致歉。


    宋臻揮揮手表示無礙,然後帶著點熱心的感覺對商人提議說:“你要是有心,大可以讓人到山中尋花,想必這樣一株海棠應當還能找到的。其他花木也有佳品,說不定其他人也能喜歡。我是幫不上什麽忙了。”


    商人思索了片刻,搖頭說:“也罷,山林茂密,想要得到奇花異草何其不易?這一次能從你這裏收得一株海棠已經是我的福氣了。”


    “那就這樣吧,我還得趕回村裏讀書,有緣再會。”宋臻於是起身,衝商人作揖,便告別了。


    商人送他到了酒樓門口,然後折返,坐在桌前思忖良久。


    “管家?”商人的小廝看著商人,卻叫出了管家的稱呼,“可是要跟上他,看看他家裏到底有海棠是沒有?”


    商人擺了擺手,若有所思道:“不用了。旁的不說,這陶盆雖然簡陋,上麵的字和詩句卻不是什麽人都能寫出來的。看墨跡也是新近書寫,想來就是那書生自己寫的。這種有才的人有些事是不能做的。而且,我猜老太太會喜愛這陶盆上的詩句勝過這株罕有的海棠。想來那書生也要考科舉,跑不到哪兒去。先將花送回府裏,之後的事之後再說吧。”


    小廝點頭應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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