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青姑娘是真的不知曉,徐長安那樣的公子會是怎麽樣的


    天底下真的會有這樣的人嗎。


    “他會是什麽樣的人呢。”


    阿青姑娘牽著黃衣少女的手,兩對繡鞋輕輕踩著水朝著遠處的房區走過去。


    ——


    祝平娘也在想這個問題。


    他是什麽樣的人?


    這件事,祝平娘心裏早早的就有了答桉,不需要徐長安來告知她,所以她詢問的是……他的身份。


    “所以……長安,你究竟是什麽人?”


    “……”


    祝平娘等待著徐長安的回複。


    她想要一個能夠讓自己滿意的答桉。


    這個問題是有能夠讓她滿意的答桉的。


    祝平娘這樣想。


    ——


    徐長安:“……”


    自己是什麽人?


    他的腦海中一連閃過了許多個答桉,最後卻沉默了。


    心思細膩的少年在此刻意識到了,眼前這個女人實際上是在期待著什麽的。


    這不是一個問題,而是考驗。


    可……前輩是什麽意思呢?


    徐長安有自知之明,他知曉在心思斑雜上他是祝平娘的晚輩,所以不奢求能夠完全探明她的心思,隻求能夠摸到意思蛛絲馬跡便可以了。


    所以,徐長安沒有急著回應,反而抬起頭,認真的看著麵前的女人。


    祝平娘被瞧著,也不著急,隻是輕輕笑著,隨意的與徐長安聊著家常。


    “長安,姐姐我的嗓音,其實不算好聽的。”


    祝平娘的本音有一些沙啞,可見這天底下的姑娘也不是每一個都有伶倌那樣的嗓子。


    徐長安聞言,瞧著眼前女子眼中的狡黠,哪裏還不知她是在故意以無關的話題攪亂自己的思緒。


    “嘖。”祝平娘有些不滿的拍了拍桌子:“你這個小子頗沒有眼力,姑娘與你說自己的缺陷,可不是讓你默認的。”


    隻是說完之後,祝平娘自己都愣了一下。


    她可不在意嗓音的問題。


    再說,自己真要找安慰,也該是回山去瞧阿白,膩在她的身上。


    而不是將這一腔期待放在這個注定會讓人期待落空的、毫無情趣的少年身上。


    所以,祝平娘忽然有些失了興致,搖搖頭:“我與你說這些做什麽……罷了,你自己想把,想清楚,自己究竟是什麽人。”


    祝姑娘笑著。


    “長安,若是能姐姐滿意,我回去定在阿白麵前替你說好話。”


    徐長安歎息。


    自己這個長輩,倒是真的想一出是一出,他有時候真的不知曉她都在想一些什麽東西。


    “哼哼哼。”


    此時的祝平娘哼著小曲兒,一隻腳翹起,繡鞋的尖尖衝著麵前的少年滑動。


    “對了,長安,來一團水汽。”


    “?”


    徐長安有些疑惑,不過還是指尖聚起一個了小水球,輕輕丟給祝平娘。


    祝平娘接過了水球,在裏頭洗了洗手,去了指尖那些染上的糖漬,隨後滿意的點頭:“真方便……原來,這就是丫頭們的眼界?有時候的確是有一定意義的。”


    “???”


    徐長安更加的奇怪了。


    這個前輩,她究竟是在說些什麽呢,她自己難道不是更厲害的仙門嗎?


    “你看,水可以洗去糖漬,而青蘿與我說過,天底下沒有水洗不幹淨的東西。”


    祝平娘懷念的說道:“妮子很喜歡這句話,我興許是要謝謝你的,畢竟我出身世家,一路順風順水,不敢說自己能夠理解她們。”


    做青樓的女子,生活的再好,心思敏感的女子,終歸是抬不起頭的。


    她自己是高高在上的仙門,下來當鴇母也是高高在上,沒有立場,也不敢說了解她們。


    “我有說過這樣的話嗎?”徐長安問。


    “有說過哦。”


    “那便是有吧。”


    徐長安顯然沒有想要繼續這個話題的意思,祝平娘想起了此時正在休息的雲淺,便笑的開心:


    “我知曉的那位雲妹妹,可不會因為你開解了一個妮子就吃醋。”


    相反,她覺得若是徐長安真的要納妾,雲姑娘會不會在意都兩說。


    “祝姐姐,讓大小姐安心,也是管家的工作。”


    “管家?”


    “管著家,也是管家。”徐長安說道。


    “你想與我說,你的身份就是管家?”祝平娘意識到了什麽。


    她問徐長安是什麽人,徐長安在說他是管家。


    聰明人之間的對話就是這般的省心。


    “這個答桉,您不滿意?”徐長安歎氣。


    “雲姑娘的管家,那位雲妹妹的丈夫……這個身份姐姐我喜歡,但是不太滿意。”祝平娘搖搖頭,隨後伸了一個懶腰:“不過巧了,姐姐我也是個管家。”


    徐長安管著雲淺的家。


    她則是厲害一些,管著暮雨峰、還管著花月樓。


    “再繼續想,不讓姐姐我滿意,你就別回去見雲妹妹了。”祝平娘和藹的看著徐長安。


    徐長安:“……”


    無奈的抽了抽眼角。


    應當說,不愧是女人心海底針嗎?


    誰能告訴他,眼前的這個前輩究竟是要什麽?


    祝平娘此時不再去看徐長安,反而不知從哪兒取出巴掌大的胭脂盒子,然後將手指就這麽抹了上去,沾染口脂後均勻的塗抹在唇上。


    身姿淩亂,抹著胭脂,翹著二郎腿的女人。


    那妝很豔,甚至有些俗媚,完全蓋住了祝平娘眉宇間最後剩下的一絲清冷。


    在這一刻,她完美的融入了花月樓,融入了鴇母這個身份。


    “這樣看著姐姐做什麽。”祝平娘斜了徐長安一眼,隨後搖搖頭:“這妝,是晚宴時候用的……畢竟,我是她們的祝姐姐,若是打扮的太過於離群,妮子們可不會這樣喜歡我。”


    她也是想明白了。


    她才不要和雲淺鬥豔。


    真打扮的像是個出眾的美人,那豈不是會讓自家的妮子們疏遠她了。


    媚俗一些好。


    “媚一些好,能讓丫頭們安心。”


    她說著,便偏著頭,上下打量了一下徐長安,最後收起眼神,隻是輕輕說了一句:“長安,你覺得……姐姐我要的是什麽?”


    “長安愚笨。”


    “嗬,你可不是蠢笨的人。”


    徐長安聞言,低下頭。


    他想起了一些花月樓的所見所聞,想起了暮雨峰上祝平娘定下的規矩,抬起頭說道。


    “您要的是安穩?”


    祝平娘聞言一怔,似是沒有想到徐長安反應的真的有這麽快,半晌後才咂嘴。


    “看,姐姐就說你是聰明的人。”


    她要的就是安穩。


    “準確的說,姐姐我要的是長安。”


    說完之後,她饒有興趣的去看徐長安的臉,沒有發現少年的人不自在,露出失望的眼神。


    此長安,自是非彼長安。


    “長安,你難道還猜不到姐姐我想聽什麽你說什麽。”


    “這……”徐長安似是有些為難,完全不知道要說什麽。


    “罷了,你願意裝傻,那便裝吧。”祝平娘想著,從懷裏又取出一封信箋,隨後她打開信紙,小心翼翼的將上麵那密密麻麻的秀氣字體遮起來,隻留下最後幾行字給徐長安看。


    “你瞧瞧。”她說道。


    徐長安看過去,隨後眨眼。


    這是他先生,是李知白的字體。


    徐長安一直都想說,李知白的字體十分娟秀,似是個大家閨秀,完全沒有繼承她古樸嚴肅的性格。


    “阿白的字很好看吧。”祝平娘對於徐長安的態度很受用,不過她指著下麵一行小字。


    徐長安看過去,隨後沉默了。


    無他。


    娟秀的墨字間,透露著屬於李知白的味道,好像他的先生正身處高台,緩緩念著一樣。


    其實是祝平娘在念,不愧是一路走過來的姐妹,連語氣都學的這般相像。


    “紫表聖人,通天玉雷,古今皆平,天下長安。”


    祝平娘說完之後,將信收起來。


    “前些時日一道劫雷,讓修行界的人知曉了什麽天威,知曉了這天底下原來還有那樣可怖的事物。”


    她和李知白都是石青君帶出來的,絕不信世上有仙人、有聖人。


    但是在瞧見直達天宮的紫雷和一片紫氣後,這麽多年的心思就徹底淩亂了。


    雨水?


    重要嗎?


    徐長安表現出再多的特殊,引起再多的異象,也比不上那一道劫雷。


    祝平娘很直觀的感受到什麽是天劫之下皆螻蟻,隻是一絲餘威便將她一生苦修盡數封禁,很難想象天劫之下的是什麽存在。


    李知白自然也感受到了,並且,李知白還得到了石青君的暗示,隱隱知曉了那道雷和徐長安有關係。


    【紫表聖人,通天玉雷,古今皆平,天下長安。】


    阿白想要說的話都在這裏了。


    眼前的少年絕非是個善類,於祝平娘而言,在發現徐長安身上藏著的秘密後,她本能感覺到不是驚喜,而是令人窒息的壓力和不安。


    麵前的少年就像個怪物,不知什麽時候便會一口將她吃下。


    相信,所有人了解以後的感受應當都是一樣的。


    但是李知白寧願相信自己這個學生是“聖人”,相信那道可怕到了極點的通天紫雷是聖人的象征,是為了給世間帶來安寧的……也不願意去忌憚他。


    這幾句話,幾乎可以說是明著表示李知白的態度了。


    “長安,阿白很信任你,說實話……我有些嫉妒了。”


    祝平娘輕輕歎氣,隨後問:“輕紫表聖人,北辰紫宮,衣冠立中,常受天福,萬物共居靈境、諸天賢聖集會,道源萬行休停。”


    徐長安沉默了一會兒,接道:“聖人常遊於天地間,亦可表天地為聖。”


    “原來你念過幾年書。”祝平娘點頭。


    “當年閑著也是閑著。”


    “你覺得自己是聖人嗎?”祝平娘看著他。


    徐長安苦笑不已。


    說什麽東西呢。


    他自己他最了解不過了,他連君子二字都高攀不上,何談什麽表天地為聖。


    徐長安此時隻覺得自己被係統給坑了。


    不過,此時發現李知白在知曉他一切異常後還願意相信他……說心裏沒有感動是假的。


    “阿白相信你,那姐姐我也信……隻是,你若是真的是人如其名。”祝平娘偏著頭:“那,將古今皆平的字兒讓給你也無妨……到時候,你就是平娘了。”


    說完之後,祝平娘看著徐長安一臉想要說什麽又不知道從何開口的憋屈神色,嘴角的弧度又上揚了許多。


    調戲這個少年,還真的有趣。


    嚇唬他一下,自己在他妻子身上感覺到的不爽,便盡數潰散了。


    “所以呢,我要聽的話呢。”祝平娘瞧著他:“你是什麽人。”


    “姓徐,名長安。”徐長安如實說道。


    “不乖。”祝平娘忽然的有些惱了:“我要你一句話,怎麽這樣的困難?”


    祝平娘終於是忍不住了,纖纖手指指著徐長安的臉,惱怒的盯著他。


    “說,說你是朝雲……不,說你以後永遠都會是暮雨峰的人。”


    ——


    她要的不是徐長安。


    是暮雨峰的徐長安。


    這就是她想要聽的滿意的答桉。


    什麽仙人轉世,什麽奇詭的身份,都是不重要的。


    祝平娘想要的答桉,隻是讓徐長安說一句能讓她暫且安心的“他是暮雨峰的徐長安”。


    祝平娘認為自己已經暗示的很明白了。


    她要的是安穩。


    徐長安呢?


    名字叫長安,但是此時的他,隻會讓了解的人感覺到不安。


    “姐姐我要你一句話,應當是不過分的吧。”祝平娘看著他。


    徐長安卻無奈了:“祝姐姐,您不說的清楚,我怎麽知曉你要我說的是什麽。”


    “可我覺得,你隻是不想說。”祝平娘撇嘴,又覺得自己這種強行想要一個承諾將徐長安綁在暮雨峰的行徑像極了一個小孩子。


    徐長安搖搖頭,心想他算是明白祝平娘的意思了。


    隻是,人有自知之明,他憑什麽讓前輩看重,就憑開源境的修為嗎?


    係統,終歸是外物。


    他被幫助了如此多,對於祝平娘和李知白有的隻有感激與尊敬,會不會一直是暮雨峰的人徐長安不敢保證,可前輩吩咐他該做的,一定會照做。


    “前輩,我會是暮雨峰的人。”徐長安隨了祝平娘的願。


    “哦。”祝平娘聽了,卻發覺自己一點都沒有安心。


    便知曉自己是鬼迷心竅了。


    隻是……她的不安也是真的。


    和見到她打扮的高高在上就會不安,生怕她回歸仙門的花月樓丫頭們一個樣子。


    誰也不比誰強。


    “長安,你說,一個女子若總是沒有安全感,是否……應該嫁人了?”


    不知道,阿白會不會願意娶一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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