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青怔怔的看著雲淺。


    雲淺先是告訴她徐長安不在意魔門,然後又詢問她是否安心。


    聽著雲淺的話,她總有一種其實自己已經露餡了的錯覺。


    是因為雲淺知曉她的身份,知曉她有些擔心公子是不是會嫌棄她魔教的身份,所以才說了這一番話?


    這真的是……錯覺嗎?


    ——


    阿青看著在靜靜等待她回應的雲淺,指節捏的發白。


    說她心裏有鬼也好,可此時她覺得雲淺簡直就是將事兒放到台麵上來說了。


    但是阿青找不到自己暴露的可能性。


    哪怕雲淺在她的心裏特殊,可終歸是得徐長安的蔭蔽。是徐長安特殊,才顯得他身邊這個雲姑娘與眾不同……至於這個雲姑娘本身,若是離了徐長安,也無非是個好看一些的姑娘,沒有什麽特殊的。


    但是即便是徐長安,以阿青的了解,徐長安都不知道他身上有那麽多的怪異。


    所以目前為止隻要徐長安沒有覺醒屬於仙人的記憶,他的實力應當是遠遠比不得祝平娘的,更不要說石青君了。


    公子都不行,何況雲姑娘。


    那麽,阿青便找不到一絲一毫她能在雲淺麵前暴露的理由。


    退一步講。


    就算有人告訴雲淺自己其實是魔教的教主,可雲淺會信嗎?


    瞧瞧阿青的所作所為、所思所想,哪裏有一分乾坤境的樣子。


    甚至都不用說乾坤境,她這般沒有出息的樣子就不像是一個修行者。


    阿青可以確認,別說雲淺了,就算是石青君真的親身來了,瞧見了她的樣子,也一定不敢確定自己就是她的死對頭。


    所以,自己沒有暴露的理由。


    該是這樣的啊。


    那雲淺怎麽會說那種話……?


    ——


    “……?”


    雲淺瞧著麵前這個姑娘瞳孔地震的模樣,眨了眨眼。


    怎麽回事。


    她告訴阿青徐長安不會厭惡魔門是想要這姑娘消除不安,可如今瞧著……怎麽起了反效果,她好像愈發的緊張了。


    雲淺自然無法理解阿青的想法。


    隻要徐長安不討厭魔教的姑娘就好。


    雲淺不知曉她有什麽好不安的。


    她看著阿青那魂不守舍的樣子,歪了歪頭。


    不應該啊。


    ——


    ‘怎麽會這樣。’


    兩個女人在這一刻同時陷入了這個問題中。


    不同的是,雲淺現在不願意思考太多,所以隻是疑惑了一瞬就丟到腦後,不去在意了。


    直到阿青回過神來,一臉複雜的看著雲淺。


    “雲姑娘。”


    “嗯。”


    “您……”阿青眼神認真了許多,她遇到事兒並非是會憋著的性子,所以直接問了:“姑娘為什麽要與我說這些?”


    “因為你不安心。”


    “不安……心?”阿青愣了。


    雲姑娘在說什麽呢。


    她的確很在意徐長安是如何看待魔門的,但是……這種事情雲淺怎麽會知道?


    還是說,雲淺口中的不安其實不是指這件事,而是說自己晚上要演舞的緊張?


    有可能,畢竟她追出來的時候還刻意披了衣裳以遮擋身子。


    瞧著阿青的疑惑,雲淺搖搖頭,平靜的說道:“他還是很喜歡你的,我也喜歡,就與你說了。”


    “……”


    ——


    徐長安會對阿青有好感是因為祝平娘而愛屋及烏,可喜歡就是喜歡,雲淺不管那些複雜的東西。


    雲淺說喜歡阿青也有許多理由。


    比如。


    阿青覺得‘雲淺’是個普通的姑娘,覺得她不如徐長安,覺得“雲淺”身上所有的光芒都來自徐長安。


    這種‘看不起’,讓雲淺十分的受用。


    所以她喜歡這個姑娘。


    ——


    “……喜、喜歡?”雲淺忽然的話,讓阿青本來嚴肅認真的眼神瞬間被擊碎,些許紅暈一瞬間就攀上了麵頰。


    哈?


    這個雲姑娘在說什麽東西?


    自己怎麽完全不知道她說話的邏輯呢?


    一會說自己因為魔門不安,一會兒又說……喜歡自己?


    還帶上了公子……


    阿青的心亂了。


    她沒想到雲淺居然說喜歡她。


    欣喜歡愉伴隨著複雜緊張,一時間……讓阿青陷入了思維風暴,她花費了一些力氣才從中脫離出來。


    不能太……不能太高興,那樣就真的丟臉了。


    而且,即便雲淺說喜歡她,可以這個姑娘的性子,這種喜歡恐怕和喜歡貓貓狗狗沒有什麽區別。


    而徐長安的喜歡?


    別開玩笑了。


    阿青可是記得的,徐長安當時看她養的青蛇都比停留在她身上的時間長,顯然徐長安喜歡青蛇都要喜歡過她。


    真要信了雲淺的話自顧自的害羞,那才是丟臉。


    徐長安這種對狸花、青蛇比對女子都要上心的性子……


    她曾經以為徐長安是花月樓姐妹們口中的大男子、直男。


    可當見到徐長安扶著雲淺出行後,才隱隱約約能感覺到徐長安對雲淺之外女子的抗拒。


    ‘專情的男人。’


    聽著興許不算什麽,可在這個世道,有能力、取向正常、且身邊不缺少極具魅力女子的專情男人……實際上是很罕見的。


    尤其是,他的妻子還是這麽個性子。


    都不會嫉妒的。


    不單單不會嫉妒,從之前的對話上,阿青甚至覺得要是公子能有本事納妾,雲淺會是先讚成的那個。


    雲姑娘有問題。


    這個姑娘有大問題。


    阿青突然有一個很怪異的想法從心頭升了起來。


    她看著歪著頭,麵色平靜的雲淺。


    忽然脊背發寒。


    阿青是個極度敏銳的女人,如同她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時候,就覺得能夠封禁天下修行者的通天白玉紫雷、巨大橫空烈陽這種異象都和徐長安有關。


    她無比相信她的直覺。


    而在這一刻,雲淺身上那些奇奇怪怪的小性格,本應當隻是她個人感情的東西組合在一起,卻讓阿青……忽的有幾分不寒而栗。


    阿青手臂上緩緩起了些許的雞皮疙瘩,涼意順著背部攀升至手臂,一時間半個身子發麻。


    她想起了自己在魔門,石青君在朝雲。


    了解的,以為她和石青君是以青州為棋盤下棋的人。


    可實際上,她們不在意棋局、不在意棋盤、也不在意棋子。


    這種不在意並非是漠視、更不是高傲,隻是身居那個位置自然而然所應有的東西。


    阿青不在意魔門,石青君曾經不在意朝雲。


    端坐霜天之上的人,無法理解下麵之人的想法,也不需要去了解。


    而現在。


    阿青依舊不了解雲淺的想法,可雲淺似乎也不明白她在想什麽。


    那麽,如今是誰踩在霜天之上?


    ——


    如果說徐公子是什麽轉世仙人,這個將他養大、得了他的身子的雲姑娘在其中又扮演了怎麽樣的角色?


    阿青下意識看向雲淺。


    雷光起,白光映著雲淺有些狼狽的側臉。


    此時雲淺平靜的站在那裏。


    柔和之風拂動,雲淺耳邊青絲微微波動,像是淵海之下的波紋,安靜,卻也充滿了巨大的神秘感。


    阿青直視著雲淺,慢慢的心生疑惑。


    她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認知到,這位雲姑娘並非是傻兮兮的、而是一個極有魅力的人的?


    雲淺一身青白長裙,最是魅力,分明是這麽好看,自己先前居然覺得她不聰明……怕不是讓天機蒙了心。


    可是阿青在一瞬間自己都沒有發現的……眼神有些閃躲。


    她忽然有些害怕,或者說是恐懼。


    這種情緒對於她而言可能有些太過於遙遠,於是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毛骨悚然之感逐漸蔓延至指尖,讓她屏住呼吸。


    奇怪。


    阿青理性在這一刻又占據了上風。


    自己究竟是在想些什麽。


    雲淺不過是性格有缺陷、不過是不會嫉妒、不過是長得好看而且能夠直抒胸臆……她為什麽會覺得雲淺有什麽“陰謀”,會是什麽仙人轉世的“幕後黑手”?


    難道是這些些時日補那些話本的緣故,弄得她思維發散到不需要邏輯了。


    可是。


    阿青深深的看了一眼雲淺。


    她十分相信自己的直覺,哪怕隻是一瞬間的、匪夷所思到讓人發笑的念頭,她也會仔細的去思考。


    如今,關於雲淺身份這個猜測升了起來,她就會抑製不住的去想。


    阿青沉默了許久,她在觀察麵前這個眼眸總是平緩而好看的姑娘。


    自然,她從雲淺的麵上看不出任何的東西。


    即使是阿青,也在想自己是不是因為徐長安過於特殊,於是給雲淺套上了光環了?


    怎麽想,這個姑娘……都沒有和徐長安同樣的特質。


    嗯……她所謂的直覺,當然無法猜測到雲淺半點的底細,所以阿青在一瞬間真正的念頭,其實是在想雲淺有沒有可能也是和徐長安一樣的“仙人轉世”。


    雖然雲淺沒有徐長安那麽多特殊,但是能夠和徐長安成為夫妻這件事本就是最大的特殊了。


    因為是這樣的想法,在最初莫名的脊背發寒後,阿青就冷靜下來。


    頂多雲姑娘和公子是一樣的來曆,自己隻要好好對待就是。


    想到這裏,阿青看著雲淺的眼神愈發溫和了,直到徹底蓋過那份無來由的恐懼。


    是了,阿青在這一刻認為,如果雲淺真的和徐長安一樣也有不得了的來曆,那麽她對雲淺有好感、想要一個閨蜜的念頭根本算不上廉價。


    不是廉價,而是她的眼光好。


    阿青忽然的很高興,底氣充足。


    隻要自己不廉價就好不是嗎?


    此時,阿青甚至有一種感覺——她刻意給雲淺“編排”身份,非是因為雲淺真的有什麽不得了的來曆,而是她為了給自己能夠對這個弱小的姑娘有好感而找的正當理由。


    雲淺這麽厲害,她當然可以接近她不是嗎。


    嘖。


    堂堂教主,也有昏了頭的一天。


    “雲姑娘,您……可真是討人喜歡。”阿青笑著。


    “……?”


    雲淺腦袋上難得的起了一個問號。


    夫君的這個因緣,究竟是聰明的,還是個不甚聰明的?


    雲淺不知道。


    當阿青的因緣和徐長安連接之後,她的未來就不是雲淺願去窺視的了。


    隻要是和徐長安相關的,在她的眼裏都是籠罩了迷霧。


    但是阿青前一秒才緊張,後一秒眼裏滾燙就好似要吃人……的確讓人很迷惑。


    這個阿青姑娘,不愧是徐長安說過會喜歡的,哪怕隻是名字一樣,卻也比她厲害的多。


    至於說阿青能夠猜測到一些東西,雲淺不在意。


    在夫君的眼中,她身上的秘密太多,那些東西早晚會讓他知曉,掩蓋的越好,到後麵引起的反彈就會越大。


    所以。


    無論是在什麽時候,無論是哪一個雲淺,都從來不會刻意去隱瞞這些,不僅不會隱瞞,她還會稍稍的讓外部事物能夠理解自己的存在。


    如果她真的有隱瞞的意思,就憑徐長安身上的係統,有什麽本事能夠察覺到她的可怕、有什麽本事會去恐懼她的存在?


    沒有理由的。


    會懼怕她,這本身就是極具實力的象征。


    所以,雲淺真的沒有隱瞞過。


    隻要早期的徐長安不知曉就好,至於後來被發現秘密會如何走向,那就要看這一次的夫君想要怎麽對待、想要如何去思考她的存在。


    其實……


    徐長安每次詢問都沒有多強硬。


    他總是先試探一下姑娘願不願意說,隻要她有些許的猶豫,徐長安就不會追問。


    如同雲淺所告訴他的,如果他真的是命令的態度,那麽他現在早就知曉一切了。


    雲淺打了個哈欠,看著阿青。


    聰明一些是好事。


    她這樣想。


    ——


    “姑娘,你其實是很厲害的人吧。”阿青忽然問。


    “我?”雲淺搖頭:“不是。”


    隻有在身為“雲淺”的時候,她才可以稱的上是“人”。


    雲淺是厲害的人嗎?


    走三步喘兩步的,自然是一點都不厲害的,所以雲淺說的是實話。


    同樣能感覺到雲淺在說實話的阿青依舊笑著。


    “原來姑娘不是厲害的人,那不知是姑娘和公子一樣沒有記憶,還是……真的是妾身想岔了。”阿青鬆了一口氣。


    是啊,她不需要思考那麽多,有什麽問題直接問雲淺不好嗎?


    雲姑娘會回應自己的。


    阿青對於雲淺會認真對待自己的問題這一點上,有著她自己都無法理解的信心。


    於是阿青問出了自己內心中最大的疑惑。


    “雲姑娘,你認為……妾身是魔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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