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平娘在做完了提取氣息的事情後,暫時沒有選擇回去見李知白。


    她現在的狀態太差,臉色蒼白,於是需要稍稍緩一緩,休息一會兒。


    祝平娘依靠在椅子上,視線落在天明峰的方向。


    所謂禍水東引是有道理的。


    祝平娘不好說自家的那兩個女兒是不是禍水,但是顯然秦嶺在她心裏是個極為麻煩的女人,讓天不怕地不怕的祝桐君都繞著走。


    而且,秦嶺隻是瞧起來古板,可她私下裏卸下了麵上那模彷李知白的麵具後,本質上是個一個充滿了靈氣的女子——


    要知道,徐長安第一次瞧見抱著貓兒,丟給他一袋靈石要再與他聊一會兒的秦嶺時,可是極為驚訝的。


    尤其是,秦嶺將他當成了情緒垃圾桶訴苦時,那一番言論可是讓徐長安無奈的很,當然,他看在秦嶺那一袋靈石的份上,好好的承接了下秦姑娘的負麵情緒——賺錢養家嘛,不寒顫。


    不過那時候之後,徐長安就意識到了這位秦師叔是不大對勁的,但是與他這個晚輩沒有什麽幹係,至於說秦嶺身為女子的樣貌是好看還是不好看的,徐長安還真的沒有怎麽在意過。


    但是秦嶺至少絕對是算不上禍水的。


    可在祝平娘心裏,那妮子就是個禍水——


    嗯,甚至在天道眼裏也是。


    祝平娘當然比徐長安要了解秦嶺。


    首先,秦嶺願意與他單獨相處,就已經表明態度了……並不是不討厭,而是已經有了好感。


    但是這種好感也隻是普通的好感,遠遠達不到祝平娘想要的‘禍水東引’效果。


    其實做娘親的,若是她沒有喜歡的人,也就隨便妮子們怎麽去鬧了。


    可問題就是,她自己的情感線都一團亂麻呢,關於李知白的事情一直都沒有理的明白,祝平娘有時候覺得她對於情感的了解都比不上溫梨,所以……她又怎麽有空對於妮子們的感情給予反饋?


    愈發麻煩的祝平娘自然希望自家的丫頭不要給她添麻煩,能別讓她屋漏偏逢連夜雨就已經是極好的了。


    但是問題又來了。


    做過娘親的都知曉,即使女兒再聽話,但是要說想讓她完全省心……怎麽可能?


    她身為祝桐君的時候,都沒有讓顧姐姐、李知白省心過,甚至至今還讓身為合歡宗宗主的阿姐整日擔憂,可沒有臉說這種話。


    於是,祝平娘認為,有且隻有一件事讓她可以擺脫妮子們的糾纏,同時還不至於傷了丫頭們的感情,那就是……


    移情別戀?


    不是她移情別戀,而是讓秦嶺移情別戀。


    並非是她要將自家的丫頭往外送,而是秦嶺作為祝平娘親手帶大的姑娘,她總是覺得……對方對她的喜歡其實並非是純粹的喜歡,其中摻雜了依戀、信賴、以及憧憬。


    這讓她無法、也沒有辦法去回應,於是……讓她找到屬於她應該喜歡的人就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於是問題就出現了。


    秦嶺不願意隨著她一起上暮雨峰,於是暮雨峰那些女人秦嶺看不上,而要說男人……看看與她一輩的都是一群什麽性子的木頭,哪有一個能讓秦嶺喜歡的?


    秦嶺再怎麽說也是她打小帶在身邊的琴女,陪著她走遍了大好河山,連天聞琴閣都上過許多次,不知道見過多少優秀的青年才俊……從始至終,秦嶺就沒有心動過……


    於是直到秦嶺給她用姣藥與她攤牌之前,祝平娘的‘禍水’東引念頭以失敗告終了。


    讓秦嶺心動的男人幾乎是不可能見到的了。


    那女人呢?


    也很難。


    不是祝平娘自誇,若是有姑娘真的喜歡上了當年的祝桐君……想要她移情別戀,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這世界上,很難找到比當年的祝桐君更有魅力的姑娘了,即便是溫梨都不行。


    “……”


    祝平娘手持銅鏡,瞧著鏡麵裏自己那故意濃妝豔抹的臉,自嘲一笑。


    她當年非要從朝雲宗出走下來,究竟是想要煉心、想要做些讓李知白刮目相看的事……還是說想要抹黑自己、遠離逐漸欺上來的秦嶺?


    這還真的不好說。


    但是她做娘親做的很失敗,無法抹黑自己在秦嶺心裏的心象,也找不到特別好的人讓丫頭轉移注意力……


    所以,她隻能選擇逃避。


    甚至連想念了,想要回去看看秦嶺如今過的如何了,都需要李知白來說服她、給她找好理由她才能回去。


    天底下怎麽有自己這麽沒出息的娘親?


    祝平娘忍不住歎氣。


    “所以說,這天底下沒有人讓秦嶺喜歡,怎麽能怪我沒用呢。”


    她都囔著。


    “都怪長安不是個女人。”


    如果徐長安是個女人,一定能夠替她分擔火力,一定能夠引走秦嶺的視線,將她那不對勁的感情引到正途上。


    但是誰讓他是個男人,還已經有了妻子了。


    於是祝平娘一點法子都沒有,反正自家的秦丫頭已經砸在手裏了,她除了忍耐、坐看事態發展……也沒有任何的辦法了。


    祝平娘很清楚一件事,當年她想要將秦嶺嫁出去的舉動就是導致秦嶺與她攤牌的直接原因,是她沒有處理好這件事,而如今……既然秦嶺這些年選擇一個人生活,甚至連一個能夠一起泛舟的朋友都沒有……就足以表明秦嶺的態度了。


    如今的壓製下,秦嶺對她的喜歡已經積累到了什麽程度,祝平娘不清楚,但是她知道如今想要扭轉秦嶺的情感幾乎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算她祝桐君現在被天劫給劈死了,秦丫頭的感情都能一路追到淵海之下。


    所以……


    祝平娘隻能開擺,她實在是沒有什麽辦法……要怪,就隻能怪她無法對秦嶺狠下心來,是她自己的錯。


    “雲姑娘……也沒用。”祝平娘拿著銅鏡的手指微微用力。


    雲淺分明就在天明峰上生活,甚至和秦嶺的關係應當還是不錯的,可……可白生了這麽一幅好麵孔,都做不到給幫她吸收一點火力。


    好吧。


    開玩笑。


    祝平娘放下銅鏡,旋即深吸一口氣,看向自己閨房牆壁上掛著的那一幅署名為‘陸’的字畫。


    有了秦嶺的這個前車之鑒,對於陸姑娘這個小女兒,她已經有經驗了,沒有當年那麽蠢笨了。


    給秦嶺介紹姻緣,除了激起本來乖巧的秦嶺的叛逆之心,起不到任何正麵的作用。


    可惜,祝平娘想明白這件事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成定局了。


    可事情就是這麽個事情。


    如今,她應當在陸姑娘對她的情感尚未長成的時候將其斬去……但是陸姑娘比秦嶺聽話的多,祝平娘完全舍不得像當年對付秦嶺一樣給她介紹什麽姻緣,於是……大女兒是被動砸手裏的,小女兒是她自己舍不得往外送。


    但是在陸姑娘的事情上,祝平娘認為自己還是有操作空間的。


    陸姑娘比秦嶺和好處理的多,她一沒有秦嶺那麽偏執,二……和從小跟在她身邊到處逛仙門的秦嶺不同,陸姑娘的眼界沒有那麽高,不是隻看的見她。


    陸姑娘還是會喜歡男人的。


    比如長安?


    哦,她不是說喜歡徐長安就是沒有出息,隻是在說……比起無藥可救的,陸姑娘是個‘花心’的姑娘。


    她喜歡祝平娘。


    還喜歡徐長安。


    甚至喜歡雲淺。


    很花心,但是恰恰是這種花心,讓祝平娘無比的安心。


    花心好啊。


    好色好啊。


    至少她不用擔心某一天在陸姑娘眼裏看到秦嶺那種好像要吃人的眼神了,反正沒了她,還有大把的人值得妮子喜歡呢。


    這裏就能看出兩個姑娘的區別了。


    秦嶺是禍水東引都引不動的。


    陸姑娘則不用別人幫忙,自己就被好看的少年和姑娘給分去了注意力……


    所以,祝平娘在極為喜歡陸姑娘的情況下,覺得自己努力操作一下,應當不至於會讓陸姑娘也變成秦嶺那樣。


    她相信自己能夠做到——但是這件事有個前提。


    就是陸姑娘得盡可能的和秦嶺少接觸,不然要是小女兒被同化……


    她也許就該想想,如何才夠兩個姑娘家分了,她那個分身可是已經被徐長安給報廢了,到時候……秦嶺喜歡的是祝桐君,陸姑娘要的是祝平娘,要她怎麽活?


    祝平娘銀牙緊咬。


    所以說,徐長安真的是她的克星,先破了她的琉璃身,又毀了她的分身。


    做弟弟的,還不能給姐姐分憂……


    要他除了添麻煩,還有什麽用?


    行吧。


    還是有用的。


    畢竟,他的妻子真的十分好看,有一種說不出的氣質,讓她頻繁側目。


    想起了雲淺,祝平娘忽然沉默了下來,她手指壓著鏡麵,在上麵留下了自己的指紋,同時……直接捏的發白。


    因為她忽然意識到了一件事。


    就好像秦嶺是被她帶大的一樣。


    徐長安……也是雲淺看著長大的。


    祝桐君見到秦嶺情感逐漸變得奇怪,她的選擇是抗拒、是牽引、是逃避,於是走到了今天這樣尷尬的地步。


    雲淺呢?


    雲淺做了什麽。


    哦,她是坦然接受的。


    那沒事了。


    祝平娘現在真的十分想要去詢問一下那個總是麵色平靜的姑娘,問問她是如何能夠對看著長大的少年下手的,她怎麽那樣的‘狠心’?


    不會覺得太熟嗎?


    分明是同樣的際遇,可雲淺就從來沒有想過什麽禍水東引,祝平娘有一種感覺,雲淺八成是不覺得被徐長安喜歡有什麽麻煩的,哪裏還需要讓徐長安喜歡其他人?


    沒理由的。


    難道,其實問題不是出在她的身上,而是……出在秦嶺?


    誰讓秦嶺不夠好呢,如果秦嶺有徐長安那樣讓人喜歡,她祝桐君的第一反應怎麽會是逃避?


    祝平娘心想如果她是雲淺,在一起生活了多年後,見到他這樣懂事的人情感變質,一定也會選擇接納的。


    甚至……情感先變質的是徐長安還是她……


    都不好說。


    所以。


    不管祝姑娘的事兒。


    如果當年秦丫頭有徐長安一半的性子,有他一半的廚藝和討人喜歡,她一定不會抗拒的。


    所以不是祝姑娘錯了,是秦嶺不夠好。


    祝平娘這樣想。


    什麽叫做壞女人?


    她這樣的就是了。


    分明是她自己沒有處理好和丫頭的關係,現在卻可以心安理得的將鍋丟給秦嶺,可祝平娘也是有理由的啊,畢竟她現在除了這樣自我欺騙,也沒有別的法子。


    讓她這輩子不見秦嶺反正是不可能的,真要回避,到時候要是秦嶺破天荒的給她表演一下掉眼淚之類的,祝平娘覺得那才是大問題,到時候她心一軟,要是答應了……那樂子可就大了。


    深吸一口氣。


    祝平娘發現自己真的是個失敗的人。


    她很會往山上撿人,比如溫梨、比如徐長安、比如柳青蘿都說明了她的眼光極好。


    但是她會撿,卻不會帶孩子。


    秦嶺那樣喜歡她的,她覺得麻煩。


    柳青蘿那樣不喜歡她,喜歡別人的,她也覺得麻煩……


    橫豎,都是她愛操心。


    若是她不那麽在意丫頭們的想法,也就不會活的這麽累了。


    “這樣看,雲淺還是很聰明的。”


    至少,她會做出正確的選擇,下手也夠早、夠快、夠狠。


    也許。


    她可以和雲淺交流一下帶孩子的心得?


    “呸。”祝平娘俏臉一紅,啐了自己一聲。


    交流?


    交流什麽。


    她的女兒還是女兒。


    雲淺呢?


    那養的是管家還是童養夫?


    她和雲淺聊得到一起嗎。


    想著,祝平娘伸了個一個懶腰,笑了笑。


    其實,她現在已經找到了解決的辦法了——那就是花月樓。


    看看花月樓,這裏的有一個算一個都是她的女兒。


    可是就算被喜歡,卻也不會出問題了。


    因為養的女兒足夠多,便能夠達到微妙的平衡,這裏頭就不會出像是秦嶺那樣的壞女人。


    說到底,還是當年的祝桐君隻屬於秦嶺一個人,放在花月樓裏哪有那麽多的事情。


    祝平娘就是很後悔。


    她怎麽早沒有沒有發現青樓的好呢。


    早發現,她早就是青樓的姑娘了。


    ——


    ——


    有一件事,祝平娘沒有意識到。


    似乎天底下的長輩在發現小輩變質後,都會想要轉移她的視線。


    祝平娘會做禍水東引的事情。


    有人失敗了,自然就有人成功。


    那麽……當年她那麽喜歡她的顧姐姐,彼時的祝桐君和秦嶺又有什麽分別?


    那時候的顧姑娘發現祝桐君喜歡她,顧姑娘是如何做的?


    比如。


    帶她去了李知白所在的道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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