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紮堆的中心,石青君小口小口的吃著水果,完全沒有注意到氣息完全隱匿的徐長安在偷看她。


    眼熟。


    徐長安盯著石青君優雅的動作,視線在她麵上停留了許久。


    他其實沒有發現石青君就是以往和他說過話的“石師姐”,畢竟當初石青君是以少女模樣去見的他,所以在徐長安的心裏,石師姐是一個少女,而麵前的石青君則是一個身材玲瓏,眼神平靜的成熟女性。


    這是石青君本來的樣貌。


    可徐長安就是認得,他的記憶力還不錯。


    他平日裏負責的隻是暮雨峰上三公岩區域的一小片姑娘,但是暮雨峰上有名有姓、稍稍有些本事的女子他都記的真切,包括姓名、道號、乃至於愛好都清楚。


    原因當然不是因為那些女子吸引人,而是為了雲淺。


    了解這些女子之後,他能更好的幫助雲淺修行,可以從以這些人做鏡來讓雲淺少走彎路……而且,他也想要看看哪些姑娘適合給雲淺做朋友,這些都需要考慮。


    當初沒想過能夠讓溫梨來教雲淺,所以定下的姑娘就是他挑選出來的、暮雨峰上和他關係不錯、人也溫柔的呂師姐。


    “……”


    徐長安看著遠處吃著水果的石青君,旋即摘下腰間的那塊琉璃玉,放在手心仔細看了一會兒。


    就算了解暮雨峰,但是徐長安至今也不知道這塊玉佩是誰留給他的“標記”,他思慮至今,哪怕去方管事那邊詢問,也問不出什麽消息。


    之所以說這快玉佩是標記,是因為他先前沒有拜師,於是看重他的人會先給予一塊玉佩,表示‘名花有主’,至於說後麵是否要真的收他為徒,還要看他的表現。


    事實證明,自從戴上了這塊玉佩,的確沒有想要做他師父的人來吵鬧了。


    但是徐長安始終不知曉這塊玉佩的主人是誰,所以他本能的覺得對方也許不是暮雨峰的人,或者說……不常待在那裏。


    他其實很感激對方,畢竟經過鑒定,這琉璃玉對修行的的確確是有好處的……但是現在出現了一個尷尬的事情。


    他被李知白給‘內定’了。


    手指輕輕摩擦玉佩表麵光滑的紋路,徐長安輕歎。


    在李知白和一個沒有見過麵的人中挑選師父,這都不能說是一個選擇。


    他注定辜負了贈予他玉佩這位前輩的期待,但是感謝還是要感謝的,所以徐長安一直想要親自麵見前輩,然後恭敬的行上一禮,並將玉佩奉還。


    可他不知道對方是誰。


    但是……


    徐長安心裏有猜測。


    幫助他的、在意他的、並且一直沒有出現過的女子……他隻記得一位。


    恰好,他和對方相見的地方不是暮雨峰,而是天明峰,但是她身上的衣服卻帶著暮雨峰的繡紋,完美符合了他的推測。


    而那女子和自己相見的時候,穿的應該是一身紅衣,戴著麵紗。


    當時天上下了靈雨,有一道通天白玉雷劫落下,就是這個女子走過來,遞給他一把傘,告訴她不要用靈力遮擋天上的雨水。


    徐長安當時還不明白,現在他很清楚,女子知道沒人擋得住天上的雨水,才贈予他一把傘。


    而後來……他去還傘的時候,意外的就看到紅衣女子不知道怎麽的就摔進了地上的泥水中,狼狽不說,人還暈了過去,就是那時候她的麵紗脫落,讓徐長安看見了她的臉。


    正正好好,就是遠處吃水果的那位。


    對方絕對是善意的,因為至今為止,都沒有外人知曉他能擋得住靈雨,而腰間這塊琉璃玉,恰好也是紅色,並且……他隱隱能夠感覺到琉璃玉中的靈氣在朝向石青君的時候會變的活躍,仿佛這本來就是她的物件。


    種種加持之下,徐長安心中已經有七成可以確定,外麵那個吃水果的姑娘就是朝雲宗上贈予他玉佩、提前‘預定’他的神秘前輩。


    “……”於是徐長安猶豫了,他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要怎麽辦。


    無論是善意的提醒,還是贈予的玉佩,他都應當去感謝。


    但是這裏是青樓,他不方便上去說話,而且……如果有這樣的前輩就在樓裏聽戲,怎麽先前無論是李知白還是祝平娘都沒有提過一句?


    難道她是想要隱藏身份,不想要被別人看見?


    畢竟她一直神神秘秘的,以往也帶著麵紗……


    可說這前輩低調,她又能和青樓姑娘打成一片,徐長安眼睜睜的看著一個少女將一瓣橘子送進了石青君的嘴裏。


    ‘前輩似乎很喜歡這裏。’


    盡管石青君沒有什麽表情,但是徐長安就是能感覺到她的情緒。


    “……罷了。”徐長安微微歎息,還是沒有貿然的上去打招呼,在他的心裏,他都已經盯著前輩那麽久了,對方不可能沒有感知。


    如果前輩願意見他,自然會招他過去,而此時既然沒有動靜,他就不過去了,免得壞了人家的興致。


    ‘可以問一下……先生?他該是知道怎麽做。’


    畢竟這個前輩隻是他不了解,如今人家都來了,祝平娘和李知白總歸有熟悉她的,不然……哪個仙門會來青樓,還對這些姑娘如此溫柔。


    想了想,徐長安準備回去宴上。


    ——


    石青君咽下口中的食物,她視線隨意,顯然……她完全沒有發現之前隱匿在陰暗中的徐長安。


    是他想當然了。


    當徐長安隱匿在黑暗中的那一刻,他本能就是不想被看見的,石青君又怎麽可能看得見。


    還有一件事,那就是……石青君其實一直都不知曉,徐長安認識她這張臉。


    當日盡管她被雷劫影響,整個人都在雨天的泥地裏滾了幾圈,甚至連發呆都被封吹走而掛在樹枝上,但是她之後有檢查過自己的麵上的禁製,並沒有被破壞。


    所以,石青君下意識就覺得丟了麵紗也沒關係,因為霜天之顏不可直視,她身上一直都有禁製,隻有被她認可的李知白和祝桐君能夠見到她的真實樣貌,其他人,諸如花月樓的姑娘們,所見到的也不過是她們各自心中的那個“石姐姐”。


    至於徐長安,當然不認得她。


    石青君是這樣認為的,所以她完全沒有避諱徐長安的意思……可問題是,她不知曉,甚至就連徐長安自己都不知曉,他那一雙眼睛能夠看穿的、能夠看破的東西遠比世人認知的要可怕的多。


    許多功能,隻是他沒有去思考過也不知道如何去使用,但是區區破妄隻是最簡單的能力。


    畢竟他的這雙眼睛可是能夠直視雲淺的。


    能夠仔細觀摩雲姑娘的身子,就已經足以彰顯其特殊。


    “……味道還不錯。”完全不知曉自己已經暴露了的石青君默默的吃著果子。


    她給徐長安的那塊琉璃玉本來也不是什麽標記,就是加速修行,然後隱藏一下他修行時候翻天的動靜,所以石青君早早的就給忘了。


    現在關於徐長安的神秘石青君暫且已經失去了探究的欲望,比起徐長安,空巢掌門其實更在意那位能夠安靜平視她的雲姑娘。


    而以後見雲淺的樣貌,當然就是用如今這副真實的麵孔,和雲淺外貌年齡相似。


    將最後果子吃下,石青君看了一眼高台的方向。


    “養顏果……”


    她知曉已經可以吃了,想要品嚐其中的味道,但是急不來。


    還得要從李知白哪裏得到才是。


    ——


    宴廳前,徐長安輕輕握著腰間的琉璃玉,沉思了許久,也沒有個答桉。


    稍稍有些不安。


    自己不會給先生惹麻煩了吧。


    他清楚李知白的朋友不多,而既然那位前輩能夠來到花月樓,說明和祝平娘的關係也不錯……若是因為一塊玉佩就導致對方出了不愉快……


    罷了。


    他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本事沒有多少,哪裏能夠影響到先生和小姐妹的感情。


    放下玉佩,徐長安拿起了同樣係在腰間的香囊,那裏麵裝著他和雲姑娘的綰發。


    勾起嘴角。


    所有的壞心情和忐忑都消失殆盡。


    他推門走了進去。


    “長安,你可算是回來了。”


    一進門,傳來的就是祝平娘那有些埋怨的聲音:“妮子們去采花偷看阿青才不歸位,你也消失了那麽久,難不成是跟著一起去了?”


    “我……”徐長安正要解釋,就被李知白打斷,李知白無奈的說道:“莫要理會桐君的胡鬧,快入座吧。”


    “哼。”祝平娘撇嘴,算是默認了。


    “徐……嗚……”陸姑娘本來心想公子總算回來了,她可是一直給徐長安留著位置的,於是她剛要站起身,話還沒有來得及說,就被祝平娘捂住了嘴死死按在墊子上。


    “阿白不許我說話,自然也沒有你說話的地方。”


    “……?”陸姑娘。


    她眼睜睜的看著徐長安自然而然的就走到了最邊角,坐在了溫梨的右手邊。


    “……”


    陸姑娘掙紮著。


    她可是吃了那麽多的苦,特意給公子留了位置,怎麽這就……這就……


    但是她哪裏能夠掙脫祝平娘的控製,於是眼神愈發的絕望。


    此時,落座的完全,李知白在最左側,雲淺其次,而徐長安一個人和威力在最右麵,這個距離隔的,隻怕雲淺說話的聲音小一些,徐長安都難聽見。


    說好的小夫妻呢?


    不能就這樣被隔開!


    但是現在已經沒有辦法了,陸姑娘可以看見,落座之後徐長安還和身邊的溫梨隨意的說了幾句話。


    可就在她在心裏狠狠編排祝平娘的時候,雲淺忽然從位置上站了起來,朝著徐長安走了過去。


    “小姐?”眼看著停在自己麵前的雲淺,坐在獨立椅子上的徐長安眨了眨眼。


    “給我讓些地方。”雲淺語氣平靜。


    “嗯。”


    緊接著,雲淺就和徐長安緊緊貼在一起,不過椅子小,她坐著不太舒服,後來幹脆就依著他,看起來好像是坐在了他的腿上,被他抱在懷裏。


    “困了?”徐長安問。


    “有點。”雲淺點點頭,嗅著他身上的氣息,麵上起了紅暈:“但是……不多。”


    因為被夫君攬著腰,所以能夠精神點。


    “……”場子忽然有些安靜。


    雲淺這種走過去求抱的撒嬌行為讓所有人都愣住了,而更意外的是徐長安居然完全不在意她們這些長輩在場,不僅接受了雲淺的撒嬌,輕柔抱住雲淺的同時,雙手還合攏貼在雲淺的小腹上,試圖給體寒的姑娘帶去一絲溫暖。


    李知白:“……”


    她歎氣。


    是了。


    長安是不會在意這些的,在他心裏隻要雲淺高興,便沒有什麽是值得害羞的事情。


    加上在場的誰不知道他和雲淺是對恩愛夫妻?


    有什麽需要避嫌的。


    “嘖。”祝平娘鬆開了捂著陸姑娘嘴巴的手,啐了一聲。


    又秀恩愛,小夫妻就是膩歪人。


    真是讓人羨……討厭。


    溫梨已經習以為常,她有些驚詫雲師妹居然真的跑到師弟腿上去坐了,但是這個姑娘做出什麽事情都正常。


    “……”隻有陸姑娘呆住了。


    她抓了抓身下的墊子,呆呆的看著身旁本來屬於雲淺的、空蕩蕩的位置,眼眸緊縮。


    如果是這樣……


    如果早知道公子坐在哪裏,雲姑娘就會去哪裏……


    她還至於這樣勾心鬥角,這樣苦心算計!


    !


    有這樣坑侍女的嗎?


    陸姑娘眼角微微抽動,想歎氣,可看著遠處膩在一起說著悄悄話的良人,心中甜蜜……半晌後隻能作罷。


    都怪她。


    是她自作多情,便不能怪到人家的頭上。


    做了無用功,很可笑。


    陸姑娘深吸一口氣。


    看來,她還是不怎麽了解雲淺的性格,她本來早就該想象到的,無論公子在什麽位置,雲淺都一定會跟著過去。


    是她這個世俗的女人被規矩蒙蔽了雙眼,才會認為雲淺一定會在上位。


    可在人家眼中,隨心所致比什麽規矩都重要。


    ‘我還不合格,還不夠了解姑娘,隻是這種自顧自的付出,吃了苦、卻沒有效果,現在的我……根本就不足以當的雲姑娘侍女。’


    還要修行。


    陸姑娘咬緊牙關,內心堅定的同時卻見到祝平娘緩緩站起身,在雲淺本來的位置貼著李知白坐下。


    “嘖,雲妹妹坐過的地兒暖暖的。”祝平娘女賴子似的眯著眼睛,笑吟吟:“還不錯。”


    陸姑娘:“……”


    拳頭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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