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平娘和李知白聊得正開心,雖然之前阿青忽然停下舞蹈的動作讓她有幾分疑惑,但因為難得能夠靠在李知白的肩頭,所以心情極好,也就顧不上去理會什麽阿青。


    李知白本不會這樣寵著祝平娘,但是當她發現阿青和掌門隔著距離對視後,心思一片淩亂,暫時也顧不上祝平娘,就隨著她去胡鬧了。


    “……”


    李知白的視線落在台下那恢複了狀態,重新開始起舞的阿青,輕微眯著眼睛。


    和溫梨一樣,她也隱隱能夠感覺到,阿青此時的狀態和先前有些不一樣了。


    無論是眼神、還是身形、姿態都變得更加輕盈,好似掙脫了枷鎖。


    其實阿青的心境本身並沒有任何的提升,之所以李知白和溫梨會產生這種錯覺,純粹是因為她以前住在花月樓裏,還是要擔心、要避免被石青君發現的。


    而如今,不用再擔心哪天從天上下來一劍將她這具身體斬去,自然就會放鬆下來,毫無壓力之後更是輕鬆愉悅。


    阿青不知道,她的這份愉悅在李知白看來卻成了和傳道恩人‘重逢’後的歡喜。


    兩個女人貼在一起坐著,卻心思各異。


    於是,在一旁的陸姑娘眼裏,祝平娘和李知白的狀態著實有些……奇怪。


    雖然祝平娘依偎著李知白,表情也帶著幾分幸福,可陸姑娘怎麽看怎麽覺得李知白心不在焉的……於是,這兩個女人在一起意外的有一種夫妻之間‘貌合神離’的既視感。


    同時,祝平娘忽然見到徐長安朝她走過來,笑容便愈發燦爛,她抱著李知白的手臂,依靠在她的肩頭,翹著腿對著徐長安的方向勾了勾。


    徐長安:“……”


    阿這。


    她是在炫耀。


    確定在炫耀。


    祝前輩真的是太好懂。


    顯然就是在向自己炫耀她和先生的關係親近。


    “行了,你這是什麽表情,有些無趣了。”沒有看到自己想要看見的‘嫉妒’,祝平娘撇撇嘴,隨後說道:“這演出還沒結束的,你不陪著雲淺一起看舞,找我們做什麽?”


    李知白此時也回過神來,她看向徐長安,同樣有疑惑。


    “祝姐姐。”徐長安麵露歉意:“我找……先生有些事情要說。”


    很抱歉打擾了祝平娘和李知白‘秀恩愛’,但是他的確有很重要的事情。


    “……???”


    祝平娘聞言一愣,腦袋上幾個幾個問號,一時間也不依著李知白了,更是鬆開了她的手,整個人騰的一下從椅子上彈起來,雙眼緊緊盯著徐長安。


    “長安,你這是什麽意思?什麽叫……有事找阿白要說?”祝平娘瞪著他:“你還有什麽事情是不能當著我的麵說的?阿白能夠知道,我不能知道?”


    】


    李知白也有些驚訝:“長安,你有什麽想要說的,直接說就是了。”


    聽見李知白的話,祝平娘的臉色總算好了一些。


    阿白還是懂事的。


    但是徐長安就很無奈了,關於那位前輩的事情他之所以要避開祝平娘,還不是因為之前李知白就是刻意避開祝平娘和他說的。


    很明顯,先生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想要和她說的是關於什麽事情的。


    “咳……先生,這隻怕……不太合適。”徐長安歎氣,在這一刻,他覺得身上來自祝平娘的視線更加尖銳了,好像要將他刮下一層皮似得。


    “不合適?”李知白眨眨眼。


    長安特意找自己,能有什麽事情要……


    忽然,李知白愣了一下。


    要避開桐君。


    不會是……要說掌門的事情吧。


    嗯?


    長安也注意到,阿青先前發呆是在盯著掌門看了嗎?


    如果是這樣,那還真得避開桐君,被她知道掌門在這裏聽曲子,還不知道鬧出什麽亂子。


    “我知道了,出來說話。”李知白站起身,率先朝著門外走去。


    祝平娘:“……?”


    她看著李知白毫不猶豫的背影,嘴角微微抽動。


    合著,真就連解釋都不解釋一下啊。


    至少和自己說一下,為什麽自己不能聽、有什麽是自己不能聽的吧。


    祝平娘呆呆的看著李知白的身影遠去,又摸了摸身邊椅子上殘留的溫度,一時間咬牙切齒。


    “長安,你做的好事。”


    到手的阿白,就這麽跑了。


    “祝姐姐……我也是沒有辦法,具體的事情,您還是親自詢問先生的好。”徐長安很無奈。


    “……誰管你們,愛說什麽說什麽,與我有什麽關係。”祝平娘撇撇嘴,此時她也反應過來,猜測了一下,覺得無非是和拜師相關的那點事情。


    不讓自己知道,應該是怕自己摻和拜師宴,又或者是不想她摻和‘打響’徐長安名氣的事情?


    感覺應該不是。


    可祝平娘實在是找不出還有什麽事情不能讓自己知道……這麽多年下來,她連李知白喜歡穿什麽顏色的裏衣都知道,還有什麽是她不能知道的?


    “不想讓我知曉,我還不想知曉了呢。”祝平娘扭頭哼了一聲:“還不抓緊追上去?讓阿白等著你?”


    “……是。”徐長安看著這個鬧別扭的姐姐,苦笑一聲,轉身跟上了李知白。


    隻留下祝平娘獨自一臉不滿,她捂著心口,心跳一陣加快。


    得。


    她本來想讓長安嫉妒自己的,這下好了,她變成嫉妒的那個了。


    不是嫉妒徐長安有機會和李知白單獨相處,而是嫉妒李知白。


    憑什麽長安願意和她說,卻非要避著自己……?


    “罷了……”祝平娘握拳。


    既然不讓她知曉,就一定有不讓她知曉的理由,祝平娘的好奇心並不是那麽重,所以她完全不會去追問,因為那才是無理取鬧。


    她之所以鬧別扭,隻是因為……


    她吃醋了。


    心裏很酸。


    現在她的日子過的也是奇怪,她是怎麽變成現在兩頭吃醋的樣子的?


    長安總是這樣區別對待的,實話說,祝姑娘差不多也習慣了。


    早晚有一天要讓他知道自己的好。


    自己可不比阿白差。


    “啊……討厭。”心裏想著要豁達,可祝平娘口中那哼哼唧唧的聲音還是表明了,她因為徐長安的舉動很不開心。


    陸姑娘:“……”


    一旁的陸姑娘看見自家姐姐好似小孩子一樣的鬧別扭,揉了揉眉心,決定還是好好看阿青的舞。


    本能告訴她,現在去安慰祝平娘就是給自己找不自在,說不得自己好言好語過去,她還會冷不丁反刺兩句,所以自己才不要熱臉貼了冷屁股。


    祝姐姐的感情她現在當真是懶得摻和了,有這個時間還是想想有什麽渠道可以盡早將雲淺……不,將徐夫人身邊第一侍女的位置定下。


    陸姑娘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隙,看著距離她不遠的雲淺。


    因為是近水樓台,所以才要趁早。


    不然的話,誰知道她一個疏忽,會不會冒出其他的壞女人與她爭搶夫人身邊侍女的位置。


    “哼……”


    陸姑娘偏著頭,手指隨著下方阿青的劍舞一下一下打著節奏。


    她覺得自己還是有優勢的。


    畢竟,她可是這個世界上第一個喚雲淺‘徐夫人’的人,誰敢說做侍女比她要更合適?


    對於侍女的位置,陸姑娘勢在必得,以後就算是祝平娘要和她爭搶,她也不會放手……


    隻不過。


    陸姑娘心想自己還不是一個完美的侍女,她管理花月樓還行,但是如果說細致入微的照顧人……還需要修行。


    ‘要做好侍女相關的修行。’


    陸姑娘和阿青都這樣想。


    ——


    窗外是一片漆黑,細雨如絲,李知白停在走廊的窗前,微微提著裙角,旋即隨手布下結界。


    沒過多久,徐長安就毫無阻攔的踏入她的結界。


    “先生。”徐長安歎氣。


    “教你惹她。”李知白看著徐長安那一臉疲憊和無奈,忍不住勾起嘴角,略帶嗔怪地說道:“桐君的性子本就麻煩,你這還主動撞上去。”


    “這不是沒有辦法嗎?”徐長安對上李知白笑意盈盈的眼眸,微微一怔。


    實話說,他還是有些不太能夠適應這樣微笑的先生,總覺得下一秒拿出戒尺的嚴肅女人才是李知白。


    “行了,一會兒你給她倒杯水,哄哄也就是了。”李知白心想桐君可喜歡他了,不會因為這點小事生氣的。


    語氣一頓,她深吸一口氣,視線下垂看向徐長安腰間那塊反射著燈火的琉璃玉。


    “所以呢,找我是想要說什麽。”


    “和那位前輩有關。”


    “果然……嗎。”李知白應聲。


    真是與掌門有關,不然長安不會這般著急,甚至連桐君的心思都沒空照顧。


    她已經能猜到了。


    “怎麽了,她不是正在看舞?”李知白問。


    徐長安深吸一口氣,心中組織語言。


    他修為不夠,對於時間和空間的本質尚不了解,於是不能說之前那一幕是時空都被暫停,他簡單描述了一句。


    “先生,剛剛……所有人都不動了。”


    “嗯?”


    李知白一怔。


    所有人都不動了,什麽意思?


    等到李知白重新看過來,徐長安才抬起頭,如實說道:“那些不動的人裏,也包括您。”


    此時,徐長安在猶豫一件事。


    他沒有被定身的事情可以告訴李知白。


    但是……


    雲姑娘同樣沒有受到影響的事情,要告訴先生嗎?


    ——


    雲淺不在意。


    不關雲姑娘的事兒。


    她都不用怎麽細想,就知道夫君猶豫歸猶豫,但是最後一定會將她的事情和李知白盡數說清楚,畢竟李知白有他絕對的信任,之所以猶豫,不過是下意識的選擇。


    而在這一刻,雲淺有更為重要的事情需要好好思考。


    那就是……剛剛從徐長安那裏得到的那個問題。


    【我可是不信輪回的,誰知道以後再見麵了,還會不會是同一個人……若是以後有機會和小姐一同成仙,豈不是一件是好事兒。】


    “以後再見麵了,還會不會是同一個人嗎……”


    雲淺低下頭。


    這還真是一個難以回答的問題,即便是雲淺,也不知道如何去回應,因為這件事本就落在她和夫君的身上。


    夫君的名字叫做徐長安。


    這一世是如此。


    上一世呢?


    雲姑娘記不得了,因為她並不是‘她’,隻是一個名為‘雲淺’的姑娘,以後是要永遠伴隨名為‘徐長安’的記憶一同住進寶庫的。


    她會是徐長安的妻子。


    而不是別人的。


    不……倒也算不上別人?


    雲淺歪著頭。


    和徐長安帶著記憶不同,雲姑娘就是一張白紙,她所有的一切的常識、一切行事的準則都來自徐長安。


    和他相遇的那一瞬,是她開始變得像人的第一步,雲淺覺得夫君還在一天,在這一點上她是不會有什麽改變。


    隻要夫君活著,雲姑娘就是一個人,而不僅僅是一個名字、一個代號。


    雲淺視線落在窗外。


    眼前雨落紛紛,雲淺看著雨水落下,目不轉睛,此時……她想起了和夫君一起在島嶼上生活時候,那每年落下的雪。


    這些雪年年都會下,將世界染成白色。


    她會伸出手接住一朵雪花,眼看著它在掌心融化。


    那些雪年年都會落下,可來年的雪和今年的雪是不一樣的,就好像她身邊的人一樣……換了又換、換了又換。


    但是……真的換了嗎?


    哪怕來年的雪和今年的雪是不一樣的,可雪終歸是雪。


    雪花從天上落下的時間對於她來說太過短暫,即使是將其抓在手心也很快會化掉,所以……她隻能給自己起一個‘雲淺’這樣的名字,在有限的時間裏盡可能的體會這轉瞬的美好。


    她看雪花的時間短,可雪花看她的時間很長,那是短暫而美好、是傾盡一生的時間。


    所以她覺得身為雲淺沒有什麽不妥。


    假設如果她永遠都是【她】,那麽……豈不是說,她身邊的夫君總是在‘換’的?


    哪怕本質上是同一個人,可她仍然不喜歡這樣做。


    那麽答桉就已經有了。


    輪回以後的相遇,不會是同一個人,也不需要是同一個人。


    每一個夫君,就應當有每個對應的姑娘。


    雲淺是其中一個。


    不會是最後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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