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總是在變化的,徐長安也說過人都是在變的。


    雲淺也是人,還隻是一個普通的姑娘。


    所以,在發現夫君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的時候,會有小女兒姿態的不高興,這並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隻是姑娘自己難以意識到這一點,徐長安雖然隱約察覺到了雲淺不高興的原因……但是他在驚詫後,也沒有太過於放在心上,反而在想……


    會在意這一點,說明姑娘距離學會“吃醋”這件重要的事情上,已經越來越近了啊。


    可惜,隻是夢裏,並非是真實的姑娘。


    ——


    溫泉這種東西都不用說姑娘家……徐長安自己都很喜歡,溫熱的泉水正是泡澡的好地方,他每一次泡完都感覺神清氣爽。


    溫熱,舒適,霧氣氤氳,熱氣騰騰。


    仙源遙自丹砂生,沐日浴月泛靈液。


    徐長安站在泉水邊,卻沒有急著進去,而是環顧四周,就好像是遊客來到了旅遊景點似得,先要觀察一下環境。


    對於他,這是很懷念的地方,當然要好好看看。


    雲淺已經調整好了心思,攥著他浴巾的邊角,望著前邊站在泉水邊發呆的徐長安,問道:“怎麽了。”


    “我想起了一件讓我覺得心疼,但是會想要笑的事情。”徐長安眨眨眼。


    “有這樣的事?”雲淺問。


    “嗯。”


    徐長安勾著嘴角,想要將腦海中姑娘曾經腳底一滑,整個人摔進溫泉中的事情忘記,但是事到眼前,他不僅忘不掉,反而連當時雲淺摔入後,濺到他麵上的水流的溫度都能記得起來。


    “……”雲淺盯著他看。


    “咳,沒事,沒事。”徐長安望著那泛著熱氣的泉水,收起了笑容,小心翼翼扶著雲淺走上了溫泉變有些光滑的玉石,待她入水後,自己也跟著走了進去。


    一入暖泉,徐長安就感覺到了那由心的舒適,接著,他將浸透的浴巾整齊的疊好放在了一旁熱氣上升的岸邊。


    浴巾本就隻是路上使用的。


    雲淺將自己的浴巾疊起來摞在徐長安衣裳的上方。


    霧氣繚繞,二人麵對而坐。


    泉水泛著一股莫名的香氣,並非清澈,所以可以擋的嚴實。


    還好有泉水的遮擋。


    但是,他是個修士,所以熱氣其實並擋不住什麽。


    徐長安開始懷念以前尚未修煉時,他和姑娘對麵而坐,心癢癢卻有看不清的朦朧感了……


    真好啊,那時候。


    臨泉看霧,要的就是看不清楚。


    雲淺耳邊碎發濕漉漉的貼在麵上,下巴有水珠落,姑娘睜著眼睛,安靜的看著對麵的徐長安,問道:“你閉著眼睛做什麽。”


    “熱氣哈眼。”徐長安認真說道。


    故地重遊,記憶真的像是潮水般湧來,擋都擋不住。


    徐長安從上島的時候就很喜歡溫泉這個地方,興許是在這裏,他可以看到完全不同的雲淺。


    姑娘在他的眼裏,最開始就是很有威勢的人。


    讓人驚為天人的樣貌尚且不提,她眉眼間很有威儀,徐長安第一次見的時候可不知道什麽修士,雲淺也沒有任何的修為……但是他就是能從雲淺身上感知到非常強大的東西。


    但是……再有威勢的人,也要穿著衣裳才行。


    所以,在溫泉裏時雲淺的高不可攀的形象會崩塌一些,讓那時的徐長安覺得自己距離她並非那般的遙遠,可以去想一些“大逆不道”的東西。


    “小姐,這個泉水……也算是給了我們助攻了。”徐長安說道。


    按摩是助攻,溫泉也是。


    “是嗎。”雲淺在坐正身體,水麵接著她雪頸下方一寸,本來披肩長發在頭上盤了一個長長的發髻,沒有怎麽被泉水沾到。


    她不太明白徐長安在說什麽,但是看得出來他很是高興,這就夠了。


    “聽說宗裏有靈泉,我們這一尊泉水……應當算不上,畢竟小姐用了這麽久,體質也不見改善。”徐長安說著,看向周圍的泉水,又有些疑惑的說道:“也不是,應當還是有些作用的。”


    對他很有用。


    對雲淺卻沒有用。


    徐長安當時還沒有逐漸,體力有限,島上的工作雖然不多但是架不住他對自己的要求嚴苛。


    每天打理整個島上的一切,還要照顧雲淺,精神上毋容置疑的樂在其中……但是身體上的疲憊也做不得假。


    在這種情況下,溫泉就很重要了,徐長安那時隻覺得,無論自己有多麽疲憊,隻要來到這泉眼……就可以成功洗去他一天的疲憊。


    “所以是小姐的身子太差,而不是泉水不好。”徐長安歎氣,說道:“小姐,手給我。”


    雲淺應聲,往徐長安這邊挪了挪,將手遞到他的眼前。


    徐長安手指放在雲淺的手腕上,回憶著什麽,隨後長長的歎息,用嗔怪的眼神看著雲淺:“小姐那時候可是將我嚇得不清,還以為你要死了呢……現在看來,是我沒眼界,你可是有後台的,一點點脈象,自然不礙事。”


    “我什麽時候要死了?”雲淺懵了一下,呆呆的看著徐長安。


    姑娘可愛的模樣看的徐長安眼神一動,隨後咳了一聲,解釋道:“我那時初學醫書,小姐還記得嗎?”


    “記得。”雲淺點點頭,那時候徐長安想要給她調養身子,所以鑽進書閣整日研究醫術,隻是……最後也沒有太用得上。


    “是因為小姐的脈象把我嚇到了。”徐長安歎氣。


    他那時候給雲淺試了後……真的以為她要死了。


    脈來弦急,短小而堅博,是無胃之象。


    脈象虛浮,如蝦遊水,須臾不定,是無根之象。


    脈率無序,雜亂無章,三五不調,止而複作,是無神之象。


    無胃,無根,無神,皆是死脈,每一個都要命。


    看到這種東西一齊出現在雲淺的身上,他怎麽能不著急?


    若是按照醫書上說的,姑娘能不能活過三日都是問題。


    後來……一年一年的,徐長安也就習慣了。


    脈象看著可怕,小病不斷,但是一直以來也沒有生過什麽大病,但是對於他而言,可謂是一次極大的驚嚇。


    “我身子不好,卻也是不會死的。”雲淺看著徐長安麵上那淡淡的不安,溫和的安慰道。


    “我知曉,但是不治好……總是安心不下。”徐長安說著,手指順著掠到雲淺心口下方一寸處,感受著那細微的心跳,歎氣:“陰陽兩虛……”


    這些都是他曾經試過的脈,如今不過是在內心提醒自己。


    徐長安喃喃道:“希望陰陽兩行的功法,可以填了小姐的兩虛吧。”


    陰陽兩虛以陰陽兩行來填補,正是符合天地至理,陰陽輪轉。


    “什麽?”雲淺眨眨眼。


    “沒什麽,小姐,你瞧這個。”徐長安探手入虛空,不知道從哪兒抓出來一把紅色的花瓣,灑在了水裏,一朵紅花飄到了雲淺的麵前,貼在她的肩頭。


    雲淺捏著那花瓣,放在鼻尖嗅了嗅,說道:“有些好聞。”


    “紅花,解乏,緩血,女兒家用很合適。”徐長安說道。


    “你從哪兒弄出來的。”雲淺問。


    “這是夢,我想拿個東西出來,難道還要用邏輯嗎?”徐長安說道。


    “這樣?”雲淺若有所思,隨後在徐長安驚愕的視線中,手臂自水中抬起,那一陣一陣的連漪後。


    “來。”她說道。


    這時候,就像受到了什麽牽引,虛空中忽然產生了一道波紋,隨後一道門在徐長安麵前打開,一盤水果就這麽從虛空中飛了出來。


    淺色晶瑩透亮,就像一個瑪瑙,可以直接看得見水果中間的核,如此透明,就像是一個藝術品。


    不過在雲淺眼中沒有什麽好看不好看之說,隻要好吃就可以。


    更重要的是,這是徐長安自己種的果子。


    “小姐……你這……”徐長安睜大了眼睛。


    果實他認得,以往在島上她就種過,本就是給雲淺吃的,但是姑娘這手段……


    徐長安隱約覺得,這和他變紅花出來法子有些不太一樣,卻又說不出哪裏不一樣。


    雲淺不管這些,她取出一顆果子,咬了上去,在水果上留下小小的牙印,頓時,果香四溢,一股甜津津的氣味彌漫開來。


    “小姐?”徐長安歎息。


    “怎麽了?”雲淺罕見的露出心滿意足的表情。


    在同一個湯池,吃著他的果子,哪有不開心的道理。


    “這是我的夢,你怎麽喧賓奪主了。”徐長安無奈說道。


    “賓主?你說我是賓客嗎?”雲淺咬著果子的動作慢慢停下,平靜的看過來。


    他們是一起的,不能分開。


    “我什麽都沒說,在夢裏找邏輯,是我的錯。”徐長安眨眼,隨後拿起雲淺招來的果子,咬了一口。


    酸甜可口的水果,當真是溫泉最好的伴侶。


    正想著,徐長安也學著雲淺的樣子,從虛空中取出來一壺春茶。


    好像是不能輸給了姑娘似得。


    這裏可是他的夢境,怎麽能讓姑娘壓著,溫泉這麽好的地方,當然要讓姑娘吃自己變出來的東西,而不是自己吃她招來的水果。


    主次不用分的清楚,但是他在夢裏,難得的想要占一次上風。


    就像是個小孩子的心態。


    徐長安悠然的就這麽讓茶案飄在水麵上,坐正身子,緩慢給自己倒了一杯淺色的春茶。


    “怎麽不是酒。”雲淺望著那自己吃過的、帶著點點苦味的茶,伸手在下麵輕輕碰了一下徐長安的腰。


    “酒行歡,茶清心,小姐的心該清一清了。”徐長安勾起嘴角,捧著茶盅,沒有急著喝。


    如今的氣氛當真是很好,隻有日常的溫馨……相信姑娘應當放棄“勾引”自己了吧。


    “我不喜歡喝茶。”雲淺垂下眼簾,拿著果子咬了一口。


    這咬果子的動作,比以往要用力一些。


    徐長安看著那被雲淺咬出來的豁口,莫名的心下一涼,移開臉去。


    “……”雲淺咬唇。


    她輸了。


    因為她覺得徐長安似乎想要在什麽莫名其妙的地方贏,所以就沒有再拿一壺酒出來試圖去壓住他的茶水。


    這是雲淺的溫柔。


    哪怕她很想喝酒,卻仍舊無比以徐長安的想法為中心。


    可是,讓雲淺沒有想到的是。


    “……啪。”


    清脆聲傳來,映著雲淺的驚詫,她看向徐長安。


    徐長安隻是抿了一口,就將茶連著查案整個從泉水裏扔了出去,那茶壺在一旁的叢林中滾了兩圈,就隻剩茶把兒若隱若現。


    “小姐,我輸了。”徐長安歎息,他看著雲淺弄出來的果盤,心想因為果子太甜,導致他現在沒辦法再喝茶。


    很串味。


    原來,夢也是有邏輯的。


    他輸的很徹底,後手變了茶出來,卻被姑娘先手取出來的果子亂殺。


    難道這也在姑娘的算計中嗎?


    “你不喝茶了?”雲淺問。


    “不喝了。”徐長安說著,拿起岸邊果盤裏的水果:“我吃果子。”


    “……嗯。”雲淺雙眼注視著徐長安的側臉,輕聲道:“我也想吃果子。”


    “小姐,你說我是果子?”徐長安意識到了什麽。


    雲淺卻沒有再回應他,專心的享受著泉水,時不時的吃著果子。


    些許微風拂麵,混合著熱氣,溫熱中又帶著絲絲冰涼。


    此時,因為熱氣與小動作的原因,雲淺墨色的發絲開始晃動。


    “最近累的感覺骨頭都要散架了……這溫泉還真是舒服。”徐長安懶洋洋的坐在水中,拿著水果時不時的咬一口。


    雲淺沒有說話,隻是走過來,輕輕靠在了他的身上,微微打了個哈欠。


    徐長安也不意外,他先前就說了,姑娘總是會忍不住在舒適的環境疲乏,他瞥了一眼霧氣彌漫的水麵上倒映出些許模糊身影,心跳有些奇怪的加速,卻並沒有怎麽在意。


    ——


    此時。


    徐長安難得的享受著片刻的馨然,隻有雲淺依靠在他肩頭,眯著的眼睛緩緩睜開,視線從岸邊那一壺被徐長安丟下的茶水上掠過,隨後低下頭,麵上帶著難以察覺的笑意。


    徐長安沒有意識到,他將茶壺丟了是在做什麽,姑娘卻很清楚。


    那是一壺春茶。


    泉水山穀的外麵,有花兒開了。


    茶清心。


    他……不想清心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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