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刻鍾後。


    雲淺仿佛可以看見自己眼中朦朧的倒影,她精神恍惚間,在想一件很重要的事。


    溫泉和溫存果然是一樣的沒錯。


    “我…我要不行了。”


    姑娘乏了。


    徐長安:“……”


    “我不行了。”雲淺佛可以看見自己眼中朦朧的倒影,她精神恍惚間,決定開擺。


    但是……自作自受是什麽意思?


    就好像溫泉泡到缺氧一樣,有時候火焰升起來了,一刻鍾的水可無法將其澆滅。


    ——


    雲淺在討要一些東西的時候,總是十分的有底氣,比如她能夠說出因為自己隻有一刻鍾,所以與她溫存不會耽誤正事這種話。


    但是……


    時境不同的話,這份底氣也就失去了作用。


    比如,徐長安是很憐愛姑娘,總是在心裏說舍不得折騰她,但也僅僅是舍不得,畢竟他能在心裏說這種話,就表明……他是折騰過姑娘的。


    隻是平日裏比較能忍。


    就好像他今日的忍耐一樣。


    可是……姑娘卻用三種、五種、十種手段打破了他的這份忍耐。


    那麽,徐長安就可以稍稍放肆一些。


    這裏是夢嗎?


    徐長安不知道這件事。


    時間過去多久了?


    也許是一刻鍾,也許是一個時辰。


    好真實的夢。


    天也很黑。


    不過他的眼睛早已適應黑暗,不論是房內擺設還是房間外島嶼上的設施都能看得出輪廓,甚至連窗外那淡淡的霜花都能看得清楚。


    火盆?


    火盆也不知道去哪裏了。


    能感覺到火盆的溫度,但是卻看不見一丁點的火光。


    這也很正常,畢竟此時的畫麵不能泄露出去一丁點,不然……無論對於什麽存在而言都是足以毀滅一切的認知。


    徐長安不在此列,他什麽都看得清楚,自然也包括眼前的姑娘,隻是……此時的雲姑伴娘像是要哭出來一樣柳眉皺起了一瞬,卻很快,再次恢複了以往可以包容一切的平靜。


    可是一向溫和的少年,此時卻躲開了雲淺那一雙好似比黑夜還要沉暗的光芒——因為眼前就有最好看、最吸引人的事物,自然沒有精力去分心。


    “……”


    雲淺沒有說話,隻是眼眸濕潤燦亮,緊緊攫住了徐長安的眼眉。


    姑娘沒有說話的力氣,便閉上眼,心中下了某種決意。


    一刻鍾,原來不是她的底氣。


    以後不能這樣了。


    修仙能提升體質。


    雲姑娘要修仙。


    ——


    九霄之上天風蕩漾。


    黑夜已將世界染成一片漆黑,像是一張深淵巨口將世界一口吞下,企圖將此間正在發生的事情全部遮掩。


    但是仔細去看,所謂黑暗般的深淵巨口與其再說要吞噬萬物,不如說……像是震驚失神到張大嘴。


    畢竟,此時姑娘被欺負,實在是駭人聽聞。


    而那本該籠罩世界的黑暗,反倒是一改常態,給人以溫潤的暖陽、安心感,緩緩填滿了整個島嶼。


    “……”


    時間長河難得以規矩的速度流淌,伴隨著融入黑夜的些許雪花,時間流逝。


    ——


    陽和扈蟄,品物皆春。


    又有……


    陽和啟蟄,夜盡天明。


    陽和啟蟄也好,夜盡天明也好,大抵在島嶼之上《生字古韻》中的解釋都是比喻惡劣的環境過去,順利和美好的時光開始了。


    惡劣的環境是什麽?


    莫要問雲姑娘,她才不覺得惡劣與難熬,隻是……有時候精神上的喜悅和身體的疲憊也不衝突。


    所以。


    哪怕是雲姑娘都沒有想過,陽光對於她而言有一天會這樣的美好。


    更沒有想過,她居然會差點被溫存給擊敗,該說夫君果然是她的克星,世界找他來應對自己也是極有理由的。


    可仔細去想,她又很高興,因為夫君難得放肆一次,而作為妻子……她難得讓他盡興了,這也算是完成了她的心願,畢竟這也是一個好的妻子應該盡到的義務。


    ……嗯?


    他應、應該盡興了吧。


    雲姑娘沒有再敢往下想了,在自欺欺人這一塊,她也從徐長安身上學到了一丁點,隻不過後麵的自省她沒有去學。


    所以,她就當夫君是盡了興。


    畢竟,她是真的不行了。


    ——


    在一切的美好落幕之後,夢裏的徐長安攬著雲姑娘入睡,又做了一個夢。


    他夢見了仿若世界末日一般的場景。


    巨大的雷電之網籠罩了整個天地,無論是何人都在抬頭看著那可怖的天空,而穹頂傾覆,雷光所過之處,一道道漆黑裂縫憑空出現,夾在暴雨間,如同一條條黑龍不斷醞釀。


    雷聲轟鳴,光華閃爍,但是哪怕雷光再過激烈,卻依舊無法阻止災難的發生——被黑暗吞噬。


    無盡的吞噬。


    天地間所有的一切都在被黑暗籠罩,包括那看似神威天降的雷電巨龍也毫無反抗的被黑暗一口吃下,而就在這樣的場景之下,他卻在城鎮中一人仰望天穹,靜待事情的發生,似是無法做出一絲一毫的改變。


    整片天地間,隻有他還站著的這一方街道還有燈火。


    徐長安低下頭,在他的懷裏,有一個由星星點點組成的“旋渦”正緩緩旋轉的,宛若星河……就好像,他抱著這團旋渦在保護什麽一樣。


    保護?


    誰?


    從誰的手裏保護?


    他曾經見過類似的場景,在係統那裏。


    而此時有異曲同工,隻有他手心裏這塊星河還可以苟活。


    比起和雲淺在一起時候的無比真實,眼前這荒唐的場景才更像是夢境,心思淩亂間……徐長安精神恍惚。


    人在做夢的時候,醒來會將許多忘記,徐長安也不例外,至少此間場景,他醒來之後絕對會忘記。


    隻是,他隻要身為夢中人一刻,就可以影響到夢境。


    比如……


    徐長安雖然已經神誌不清,但是在麵對這樣毀天滅地的詭異場景時,除了下意識抱著懷裏的旋渦,第一個念頭的就是四處顧望,尋找雲姑娘的身影。


    這麽危險,他當然要保護雲淺。


    而世界上有一個道理,那就是如果是徐長安主動想要找姑娘,那麽無論是在什麽樣的世界、處在什麽樣的維度、是怎麽樣無法觀測、理解的念想,那就一定能找到。


    若是他找不到姑娘,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他不想找。


    隻有他不願見姑娘,她才不會出現在他的世界裏。


    而此時,徐長安想要找,所以雲淺就在。


    街道上有一座小橋,姑娘一身紅衣,就站在那裏,仰望著龜裂的天空。


    在徐長安的視角中,此時的雲淺有些不大一樣,她麵上是淡淡迷茫,就好像沒有注意到眼前可怕的一切,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直到,她感覺到了什麽,回過頭後,眼裏出現了溫暖像是冬日的陽光,就好像夫君的溫度。


    徐長安也很高興,畢竟災難麵前,他還是找到姑娘了。


    徐長安隨意的將懷裏莫名其妙的旋渦放在一旁,朝著雲淺走過去。


    然後就是相遇。


    本該是這樣的。


    可夢就是夢,將不了什麽邏輯。


    所以,就在徐長安伸手去抓雲淺的手時候……整個天地似乎都晃了一下,連帶著雲淺也朝遠處滑走了一些,看起來就好像是徐長安欺身後,雲淺下意識的退縮似得。


    徐長安不解的抬頭。


    隻見姑娘眼睫顫著,雙手絞在一起,看起來居然有些退縮,就像是一個瑟瑟發抖的小姑娘。


    而隨著雲淺的落敗,連帶著漫天的黑暗也開始褪去,黑色盡數褪去,本來被吞噬的一切恢複原樣,哪裏有一丁點末日的氛圍?


    分明是天高雲淡、雲暖花開的盛世之境。


    “小姐?”


    夢裏徐長安聽到自己喚了一聲,得到的回應卻是姑娘有些發顫的聲音,那聲音他好像才剛剛聽見過。


    “我……我真不行了。”


    “……”


    夢就是夢。


    可不是什麽“打敗”姑娘的方法。


    再說,他也記不住眼前的這一切,再醒來的時候,隻能記起第一重夢境了。


    ——


    天明峰,亦值夜盡天明時分。


    窗外起了小雨,天色陰暗了些,分明是清晨,卻像極了黃昏。


    當徐長安再恢複神誌的時候,隻覺得神清氣爽,心情莫名的好。


    莫名?


    徐長安愣了一下,這可不是莫名,很快的……他麵上就起了無比怪異的神色,因為他想起了那個無比真實的……夢境。


    徐長安此時竟然有些不敢確認,那樣美好的場景,是不是夢境了。


    畢竟,他雖然說不上盡興,但是比起以往的一刻鍾可要強多了,隻是苦了雲姑娘。


    徐長安緩緩睜開眼,看見的是天明峰北苑的房間,稍稍鬆了一口氣。


    果然……是夢啊。


    應該說還好是夢,不然徐長安都不敢想,他那樣的折騰人,說不得都會給姑娘留下陰影。


    她也就是沒有力氣、也不會說髒話,不然非要罵他不可。


    不過這也沒有辦法,仔細想想就知道了,從還在劍堂見李知白的時候雲淺就化妝“捉弄”他,無數的事情讓他不斷的壓抑,最後壓抑到了極處,這就是必然的結果。


    徐長安不會說是雲淺自作自受,他隻會認為是自己心性還不夠,沒有克製住。


    卻沒想過,雲淺那一套組合連招下來,他就算真的剃了頭發出家做了和尚,也擋不住的。


    不過……


    徐長安視線落在天花板上,感受著窗外好聽的雨聲,還有……係統麵板裏不斷往上刷的天道點,終於感覺到了一絲現實的感覺。


    神清氣爽啊。


    徐長安隻覺得現在外麵的雨聲好聽,空氣清心、心神明淨,就連……被子裏雲姑娘箍遮自己手臂的感覺也很好。


    沒有人喜歡壓抑的氛圍,徐長安也是一樣,雖然說身為一個大男人、有妻子在身邊卻做了旖旎的夢這件事說出去很沒有出息,但是……他現在的心情真的好。


    甚至想哼個曲子。


    自己心情這麽好,就連想起今日要下山帶著雲淺回北桑城見祝平娘這件事,也不緊張了。


    徐長安帶著笑容偏頭看了一眼,雲淺一如往常那樣,把他當做抱枕,徐長安能感覺到,自己此時正壓著姑娘的些許秀發,所以他沒有敢有太大的動作。


    看來,昨天雲淺的睡相依舊不怎麽好。


    反倒是自己,雖然經曆一場美酒似的夢境,睡相依舊穩固。


    “嗯……”


    徐長安眼神溫柔。


    姑娘……怎麽這麽好看呢?


    隻見雲淺穿了一身厚實睡衣,衣上精細構圖繡了可愛的雲朵圖案,隻是……雲淺頭發散亂著,多了幾分成熟的氣息,與可愛感衝突,有些許的違和感。


    徐長安心想果然人都是需要放鬆的,就好像水渠似得。


    至少,他現在看著姑娘的睡顏,心裏再沒有一丁點欺負人的衝動了,甚至大氣都不敢呼一口,生怕打擾了這天下第一可愛的睡顏。


    徐長安深吸一口氣。


    可以嗅到雲淺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氣。


    但是……


    讓他覺得有些奇怪的是。


    此時的雲淺不僅睡的沉,而且抱著他的手……感覺軟榻榻的,好像才昨天走完了一千米似得,完全沒有了力氣,就連呼吸都比以往微弱。


    好看的眉宇間,更是充滿了肉眼可見的疲憊。


    疲憊?


    徐長安忽然有些心虛,因為若是按照昨兒的夢,姑娘會這樣的虛弱那可就理由了。


    但是夢就是夢。


    徐長安已經回到了現實裏,自然不會再相信什麽那是雲淺的夢而不是他的。


    這種話也好、那個年輕擊碎的樣貌也好,在如今不再被美色迷眼,可以正視內心的徐長安看來,統統都是他昨日欺負、折騰姑娘所找的理由。


    徐長安輕輕歎息想,手指穿過雲姑娘的長發,眼神溫柔,同時還有幾分自責和恨鐵不成鋼。


    他也真是敢啊。


    明明在夢裏做出一幅堅定不已、絕對不會背叛雲姑娘的姿態,最後卻還是沒有抵擋住旖旎的夢……一會兒姑娘醒了,徐長安準備將夢的內容和雲淺說清楚。


    將他背著姑娘“出軌”的事情全盤托出,好得到的姑娘的原諒。


    嗯。


    至於說雲淺為什麽這麽疲憊,徐長安當然沒有真的認為是他夢裏折騰人,方才隻是自己心虛才會這麽認為。


    仔細想來,雲淺昨天到處亂跑,本就應該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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