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千乘頭一次覺得,自己的壞名聲還是有好處的。


    她可以給雲姐姐擋住麻煩,要不然……真有人想要欺負雲姐姐,那得發生什麽樣的事情呀。


    此時的顧千乘可不知曉,她所謂的擋麻煩,所謂的保護,是在保護誰。


    她現在就是“係統”心裏的英雄,是和秦嶺站在對立麵的大善人。


    徐長安在一旁看著手捧小鈴鐺的顧千乘,總覺得這一幕又一種莫名的既視感。


    然後他就想明白了。


    溫師姐啊。


    顧千乘這讓雲淺戴著她鈴鐺出門的溜達的想法,簡直和溫梨讓他帶著劍氣去百草園走一圈……如出一轍。


    徐長安麵露怪異。


    該說不愧都是在暮雨峰長大的姑娘嗎?臉想法都一樣。


    不過徐長安其實很早就想說表達立場的方式不是非要這樣,比如兩個人一同出門逛朝市,一樣可以彰顯關係好,再次一些,放出些風聲說不許找她的麻煩也可以,完全沒有必要讓姑娘戴什麽鈴鐺出門。


    嗯……


    徐長安多少能猜到這鈴鐺的真實名字,對於顧千乘這樣任性的想法……實在是無話可說。


    至於說溫師姐為什麽要采取這樣的行為,徐長安認為他可以理解。


    師姐平日裏忙,自然沒有空與他一同出行,用劍氣也就用了。


    顧丫頭和溫師姐自然沒有辦法相提並論。


    徐長安這卻是小看顧千乘了,他能想到的,顧千乘自然也能。


    她當然也相與雲淺一同去逛朝市,第二天自然就會傳出雲姑娘是她喜歡的人……


    但是,顧千乘暫時還沒有和雲淺一同出行的膽量……想想就知道了,她到時候到往雲淺腿上一掛,俏臉一片漲紅,這沒出息的模樣若是讓其他人看見,她以後還怎麽在朝雲宗上混?


    至於說吩咐下去,顧千乘一向不相信言語,認為行動才是真理,這也是她當初不理解柳青蘿,覺得喜歡就要去追求的理念來源。


    而且,她也知曉合歡鈴的重要性,隻要雲姑娘照做了……那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她的身上隻怕都要刻下暮雨峰和鼎心峰的印記了。


    畢竟,天底下能關係好到讓人帶著神器才出去玩的……還從未有過呢。


    小丫頭迫不及待的想要讓所有人都知道她有了一個喜歡的姐姐,但是又知曉這些隻是她的一廂情願……但即便是這樣,也想讓人誤會她和雲姑娘的關係好。


    說不上是虛榮,隻是小丫頭內心的那點不安作祟,畢竟雲姑娘終是冷淡的人,這般不冷不熱的模樣也就隻有熟悉她的徐長安能夠受得了,像是顧千乘……已經開始在想,姐姐是不是討厭他了。


    “雲姐姐。”顧千乘低頭看著腳尖,小聲的對著雲淺說道:“姐姐……不喜歡嗎?”


    雲淺隻是看著徐長安。


    ‘好了,我來吧。’


    徐長安對著對著雲淺頷首,隨後咳了一聲,走過去:“顧……”


    顧千乘猛地抬頭,一改對雲淺害羞的模樣,直勾勾的盯著他。


    她還沒有聽到姐姐喚自己千乘呢。


    若是連徐長安這座山都翻不過去,還談什麽喜歡雲姑娘。


    ‘……’


    徐長安僵了一下,無奈的說道:“千乘。”


    “嗯,說吧。”顧千乘踮著腳轉身看著他。


    徐長安盡可能委婉的讓她將這一地的珍寶收起來,並表示現在的雲淺還用不到這些。


    “姐姐也這麽想?”顧千乘也知道自己這好意有些嚇人了,不過她還是不甘心的說道:“至少這件天衣閣的衣裳……”


    徐長安見狀,示意雲淺趕緊說些什麽。


    “衣裳?”雲淺偏著頭。


    終於聽到她近距離說話的顧千乘高興裏帶著幾分失落。


    她方才在這兒表演了這麽久,雲姐姐也沒有說過什麽,徐長安不過是一個眼神……


    果然,想要和雲姐姐親近,不拿下這個男人是不行的。


    “衣裳不好嗎?姐姐不喜歡嗎?可這已經是最好看的款式了。”


    雲淺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長裙,平靜說道:“我更喜歡披羅居的衣裳。”


    “披羅居?那是什麽?”顧千乘一愣,不解的說道:“還有比天衣閣更好的仙衣樓?”


    “披羅居是北桑城的衣坊。”柳青蘿走過來,看著顧千乘懵然的模樣,躬身拍了拍她的肩,輕聲道:“妹妹,好了……到此為止了。”


    她壓低了聲音,在顧千乘耳邊說道:“要過了。”


    她是怎麽樣玲瓏的人,在發現徐長安有些不好處理顧千乘後,便主動走上來幫他。


    也不僅是幫,換位思考一下,柳青蘿如果是雲淺,也不可能收下顧千乘的禮物,後麵的麻煩先不說,就說小丫頭心情一天一個樣,近日喜歡你,誰知曉明日還喜不喜歡?


    顧千乘又不傻,她當然也知道,不過她還是準備做一下最後的努力。


    “這鈴鐺……”


    “雲姐姐是喜靜的人。”柳青蘿說道。


    “哦。”顧千乘一下就蔫了。


    若是嫌棄不好看,嫌棄太過於珍貴,她有還想爭取一下,但是柳青蘿一個絕殺就讓她沒有辦法再繼續說了。


    “好了,時候不早了,我們也該回去了。”柳青蘿彎下腰撿起顧千乘的納戒放在她的手心裏,說道:“你不是說晌午哪個師叔有宴要我們去,該準備準了,收起來吧。”


    “我知道了。”顧千乘點點頭,手上銀光一閃,那些寶物一件一件被收回了戒子。


    徐長安在一旁看的新奇。


    這一幕,頗有幾分媽媽帶女兒的感覺。


    顧千乘怎麽這樣聽柳青蘿的話?


    她們沒認識多久吧。


    等到顧千乘收拾完了那些寶物,柳青蘿才彎腰行了一禮:“妾給公子、姐姐添麻煩了。”


    “沒有的事。”徐長安搖頭,他還要感謝這柳姑娘呢,若不是她……徐長安本能覺得他得和顧千乘還得在這兒糾纏一會。


    “雲姐姐,回見!”顧千乘牽著柳青蘿的手,不舍的看了一眼雲淺,隨後說道:“我……我有空會去天明峰找你們的。”


    徐長安點頭,表示自己知曉了。


    帶孩子嘛,他的工作,有靈石拿的,再麻煩也得認。


    眼看著柳青蘿個顧千乘離開,徐長安總算是鬆了一口氣,他走過去輕輕摘下雲淺被氣息打濕的麵紗,看著她水潤的紅唇,說道:“小姐,可覺得丫頭纏人?”


    雲淺搖搖頭,她方才都沒有說話,全是顧千乘再說。


    帶孩子要都是這麽輕鬆,天底下的娘親便沒有累的了。


    “也對,都是她在說。”徐長按取出新的麵紗給雲淺戴上,這才說道:“這丫頭還真是喜歡你啊,若是換了旁人,可不見得能受得了小姐的脾氣。”


    “脾氣,我?”雲淺撩起耳廓,等徐長安將麵紗替她戴好後才打了個哈欠:“我沒有發脾氣。”


    對這位“女兒候選”,她真的已經很有耐心了。


    “對了,小姐覺得方才她取出來的那件天衣好看嗎?”徐長安認真說道:“若是覺得好看……我以後也努努力給你弄一件。”


    “沒注意。”雲淺說道。


    嗯。


    徐長安輕笑。


    是他家的雲姑娘了。


    家裏一件破舊的花襖不許她丟,珍貴的仙衣卻看也不看一眼,這種已經不好說是傻或者是眼高於頂了。


    徐長安想起了方才上山時見到的那個老和尚,順勢就想到了寺廟。


    “俗話說人靠衣裝,佛靠金裝,穿好看的衣裳總沒有錯的。”徐長安眯著眼睛:“我有時候會想,小姐你不會是天上哪尊神明下凡在這兒逗我吧。”


    若是這樣,那姑娘總是“看不起”一切的行為就都可以理解了。


    “我不是什麽神明。”雲淺依在他身上,說道:“你才是。”


    “我算是哪門子神明,有這麽寒酸的神明嗎?”徐長安對於雲姑娘敷衍很無奈,一轉頭,便見到她又在那兒哈欠連天。


    “我的大小姐,方才不是才睡過,這才過去多久,你就又困了。”


    “方才沒有睡的盡興,而且……她說的那些東西,我聽著起乏。”雲淺抹去眼角的水潤。


    雲姑娘能撐著顧千乘說完離開才犯困,已經是給足了她麵子。


    徐長安搖頭:“顧丫頭拿出來的那些拿一個不是寶物,換了誰不得仔細盯著瞧,隻有你聽著像是催眠。”


    “寶物?那些不算是寶物。”雲淺搖頭,沒沾染徐長安氣息的東西在她眼裏和不存在沒有區別,都是要化作塵埃、重投天地之輪的,哪裏能叫寶物?


    真正寶物……比如腳下他踩過的青石。


    這些才是寶物。


    發現雲淺低頭看自己身前的空地,徐長安愣了一下,笑著:“盯著空地看什麽?”


    “看寶物。”


    “?”徐長安嘖了一聲:“方才顧丫頭把寶貝堆這裏的時候你不看,現在要看的時候,她已經拿回去了。”


    雲淺抬起頭,沒有選擇接話。


    “小姐。”徐長安忽然認真了起來,認真道讓雲淺不僅側目。


    “怎麽了?”


    “方才顧丫頭拿出來的那些地圖殘片你看了嗎?上麵畫著什麽?”他問。


    果然還是好奇。


    “地圖殘片?那是什麽。”雲淺好看的眼睛眨了眨。


    “沒事了。指望小姐的我是天底下最蠢笨的人。”徐長安歎息。


    “……”雲淺垂下眼簾。


    她不在意,但是夫君在意,所以她也就在意了。


    雲姑娘不是什麽都知道,她隻知道他想要知道的事情……所以,雲淺心念一動就知道他在說什麽地圖殘片,甚至連後麵藏著東西的位置、能力都一清二楚了。


    不過,果然是沒有什麽價值的玩意,比不上家裏隨意一件衣裳,不需要收藏。


    她便說道:“你說的地圖,也沒什麽用的。”


    “我隨意說說的,隻是玩笑。”徐長安勾起嘴角。


    好奇歸好奇,其他的東西他還真的沒有想過。


    至於說她的目的……那當然是讓引起話題,讓雲姑娘醒困了。


    不知道她有沒有發現自己的小心思,但是很顯然效果不錯,雲淺已經沒有在打哈欠了,果然她不是困,而是顧千乘說的東西太無趣,這才讓姑娘昏昏欲睡。


    雲淺感覺到徐長安的心情很好,想了想後就說道:“你現在喚她……丫頭了?方才不是叫千乘。”


    “小姐,你是故意的嗎。”徐長安眼角抽了抽:“我那不是沒有辦法。”


    “嗯。”雲淺點頭,在想著什麽心事,不再說話了。


    徐長安牽著雲淺的手正走向崖邊用來下山的建築,可雲淺忽然停下了腳步,他溫和的說道:“怎麽……累了嗎?也是,現在周圍沒什麽人了,我抱著你過去吧。”


    “好。”雲淺沒想到還有意外收獲,她雙手環住徐長安的脖頸,感受著身子被逐漸托起來,心情變得越來越好。


    顧千乘,也很不錯。


    其實,她忍著性子聽顧千乘說了那麽多,也不是一點收獲都沒有的,比如……想要他改口原來是這麽簡單的事情。


    看看顧千乘,輕而易舉的就讓徐長安從“顧姑娘”改叫“千乘”了。


    她能做到,自己自然也可以。


    雲淺心想還好自己方才沒有睡著,不然就錯過了這麽重要的信息。


    徐長安一如往常的抱起柔軟的雲姑娘,輕而易舉壓下那點旖旎的心猿意馬,正要往前走,耳朵上卻忽然傳來一道冰涼的觸感,讓他精神一振。


    雲姑娘抓住了他的耳朵,指甲抵在他的耳廓上。


    “小姐,我耳朵上染了什麽嗎?”徐長安沒有多想。


    “叫我娘子。”雲淺說道。


    “……”


    徐長安抬起的腳就這麽懸在了空中,像是忘了踩下去,半晌後,他才睜大了眼睛:“小姐……你方才說話了嗎?”


    “說了。”雲淺環著他,輕輕扯了一下他的耳朵,平靜的說道:“我以為,我對著你的耳朵說話,你不會再問我這句話了。”


    有些話,他分明聽見了,卻非要再問自己一遍,也不知道為什麽。


    雲姑娘說話不需要勇氣,需要的是更難得的東西。


    夫君難道不知曉,她說話也是需要體力的嗎?


    果然是在欺負人。


    “我是說……”雲淺輕輕捏著他的耳垂,貼上去無比認真的說道:“叫我娘子聽聽。”


    這就時她從顧千乘身上學到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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