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宵之後的清晨似乎總是要更冷一些,初升的微陽光芒給遠處的花月樓披上了一層熒光,驅散黑暗的同時也給花月樓戴上了女子輕柔的麵紗。


    就如同此時雲淺、溫梨和李知白臉上的麵紗一樣,四個女人下了畫舫,走在青竹林立的小路上。


    兩兩前後。


    既然徐長安已經證明了自己的本事,眾人就已經決定了好好去醫館做個針法與艾灸,不過因為陸姑娘身子的確有不適,所以徐長安和陸姑娘暫時沒有跟上來,等陸姑娘記住醫囑後,她再帶徐長安來醫館。


    所以,此時眾人前往醫館的路上……隻有四個女人。


    李知白和祝平娘走在小路的前麵,雲淺和溫梨則走在後麵。


    “倒是沒想到……這麽容易就將雲妹妹和長安分開了,她還真的一點不粘人。”祝平娘繡鞋踩著青石磚路上的水漬,回頭看了一眼雲淺。


    徐長安不在身邊,雲淺和溫梨意外的關係還不錯,跟在她身後,偶爾也能說上幾句話。


    李知白隨口說道:“興許是長安在做正事兒。”


    “正事……”祝平娘撇嘴,長安給陸丫頭看病叫什麽正事?


    明明她可以直接治好陸丫頭,卻要推給長安,能叫正事嗎?


    “不過……她居然還有精神,我以為早就該困的站不起來了呢。”祝平娘對於雲淺仍然有精神這件事抱有驚詫。


    “雲妹妹她夜裏……不是休息了好幾次。”李知白說著,摸了一下自己麵上的輕紗,四個女人隻有祝平娘是露出了麵容的,她瞧著小路盡頭那逐漸煥發生機的街道,問:“桐君,為什麽讓我戴著這個。”


    “阿白,你不知道……我這兒的妮子們個頂個的好色。”祝平娘攤手:“可不能讓她們看見了你們的臉……萬一來個一見鍾情,要我怎麽辦?”


    李知白:“……”


    她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說起樣貌,溫梨和雲淺也許的確需要,不過她的姿色平平……真要說好看的女子,桐君這個大大咧咧露著臉的才是吧。


    正想要說什麽,卻見祝平娘忽然一拍腦袋,一雙眼睛滴溜溜的往李知白身上印:“不對啊。”


    李知白的樣貌中上,但是她的身材可是極好極好極好的……寬大道袍都遮不住玲瓏曲線的那種,而如果這樣的李知白戴上麵紗,就給人留下了遐想的空間……這樣一來,她豈不是更好看、更誘人了。


    “……”祝平娘抬起頭,有些糾結的看著李知白:“阿白……不然,你還是把麵紗摘了吧。”


    “你呀。”李知白沒有理會祝平娘,隻是加快腳步。


    她也想要瞧瞧,桐君為之付出的女子們在清晨都是什麽樣子,也想要見見沒有上了畫舫的桐君的那些女兒,看看這些未來注定會喚她一聲姨娘的人。


    身後,李知白腳步帶著幾分期待的加速,祝平娘卻並未跟上去。


    她笑了笑,覺得可能真的是到歲數了,如今的李知白越來越有‘老人家’那種喜歡小輩的勁頭……明明,她自己也隻是個未出閣的姑娘。


    搖頭,她保持原來的速度夾在李知白和溫梨、雲淺的中間。


    畢竟,雲淺力氣小,走路慢,她還是要照顧雲淺,不能跟著李知白一起加速。


    後麵,溫梨和雲淺對話。


    “師妹……節目還看的盡興?”在雲淺麵前,溫梨就是個不善言辭的溫和長姐,沒有一絲冷漠。


    “嗯。”雲淺應聲,她看向遠處隨後收回視線:“阿青的劍舞……很有趣。”


    “劍舞?她的劍……的確。”溫梨對於阿青的劍舞也是印象深刻:“那是個厲害的人。”


    “是這樣。”


    祝平娘:“……”


    她聽著身後那寡淡的話題,收起了想要加入進去的心思。


    真無趣啊,溫梨和雲淺這兩個女人。


    不過……


    這可能就是生活?


    就好像她一樣,現在讓她離開花月樓去過以前那除了修行就是算計的日子,她寧願不活了。


    ——


    房間中。


    陸姑娘有些愧疚,她覺得因為她的病症耽誤了公子和夫人相處的時間,可祝平娘非要求讓徐長安給她好好看看,她也沒有辦法。


    窗外的清晨微涼,屋裏卻暖暖和和,徐長安捧起麵前熱氣騰騰的紅茶,小小的喝了一口,隨後提筆給陸姑娘寫方子,同時叮囑一些後續的事宜。


    “公子,您……以往與徐夫……雲姑娘一起生活……該是很忙碌吧。”陸姑娘眼看著徐長安坐在那裏執筆給她寫著藥方,忍不住開口。


    “忙碌?”徐長安有些意外的筆尖一頓,留下了墨點。


    “嗯。”陸姑娘點頭:“要照顧姑娘,還要學醫。”


    她可是知道,雲淺的事情很多,以及照顧一個雲淺這樣的姑娘有多花費心力的。


    徐長安眨眨眼:“習慣了吧。”


    他從未想過在島上的時候忙碌,隻覺得充實。


    可陸姑娘說的似乎也對,似乎他就是天生的勞碌命……沒有人會喜歡忙碌,就好像沒有人真的會喜歡苦難,但是落到徐長安身上,多少也躲不過‘習慣了’三個字。


    他已經習慣了忙碌。


    “算不上忙,這是必須要會的。”徐長安隨意說著。


    想想就知道了,隻有兩個人的島嶼……雲姑娘又體弱多病……


    徐長安在認字之後就開始看醫書了,對於當時的他而言,什麽都可以放棄,唯獨醫術不能放下。


    他又想起了什麽,看著麵前這個在青樓姑娘麵前嚴肅,在他麵前卻有些內向的女子。


    想起了秦嶺。


    有一點點相似,隻不過秦嶺在他麵前不是內向,而是天性解放。


    “為什麽不接受祝姐姐的好意?”徐長安問:“心口疼……很難忍。”


    “妾也是習慣了。”陸姑娘眨眨眼。


    徐長安低頭笑了笑,沒有說話。


    吃苦是為了維持塵世生活必要的新鮮與幸福?


    什麽胡話。


    一帆風順不好嗎?


    他其實不認可祝平娘和陸姑娘的選擇,完全不認可,先前隻是沒有說出口。


    永遠不要相信苦難是值得的,苦難就是苦難。


    它不會帶來成功,不值得追求,說什麽磨練意誌……無非是因為苦難無法躲開。


    但是他不會去幹涉任何人的選擇。


    “習慣了……這還真是個好詞兒。”徐長安看向陸姑娘,覺得這真的是個了不起的姑娘。


    他可做不到有資源不用。


    先生和祝姐姐,就是他現在最好的資源。


    他也有他的算計。


    應該覺得可恥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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