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被重創的尊者,離被屠還會遠嗎?"陸隨風譏誚的道;"所以,你將會成為這世上第一個被屠的尊者,盡管隻是一具元神分身,也將淪為一個傳說。"


    這最後一句話,讓飛星聖地之主的笑聲驟止,臉上的肌肉一陣抽搐,就算腹部被切開時,臉色也沒有這般難看,驚,怒……


    一頭紅發離開肩頭,在風雪中飄拂,夾雜其間的幾根白發尤為醒目,隻在眨眼間,周邊的紅發也被盡數成染成了霜白之色。略顯方正的臉頰也在此時微微下陷,急速的瘦削了下去。但他身上流露出來的氣息卻沒有絲毫減弱,像是受到什麽刺激般的,反而變得更加強大,狂暴!


    沾滿血跡的殘破衣衫也在同時震成了碎片,如蝶紛飛,露出了強悍的赤裸身軀,站在冰層上,風雪中,古銅色的身軀之上有著超過上百處的傷口,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的愈合。仿佛有一股極為鮮活的生命氣息,瞬間填滿了他已趨枯竭的仙氣池塘,讓他的整個人重新回到全盛時期,目中金芒綻放。


    自古修者惜尊容,不許天地見白頭。當下的這位飛星聖地之主,卻在一呼一吸間,滿頭紅發瞬間變白頭,風中的雪都在顫抖。


    沒人知道在他的身上發生了什麽?紅發為何瞬間如霜白,其間蘊含的生機去了那裏?飽滿的臉頰突然瘦削內陷,那些血肉又去了何處?


    風雪迷蒙,陸隨風隻能隱約看見他的紅發瞬間變白,卻看不到更多的細節。但卻能清晰的感覺到他身上的氣息在飛速的攀升,比全盛時期更恐怖,強大,甚至有過之而無及。


    "怎麽會這樣?"這讓陸隨風感到極度的震驚,不安,不解。明明已是強弩之末,怎會突然弓滿箭勁?以致讓他想要一舉屠滅的念頭瞬間掐滅,當下便欲飛速逃逸遠遁。


    殊不知,這是一種燃燒生命精血的秘法,那些滿頭的白發,瞬間失去的血肉,都轉換成了磅礴的仙元力。這種燃燒生命精血的秘法,對施法者本身造成的傷害極為恐怖,白頭一戰,就算能夠獲勝,流失的生命再也無法彌補,剩下的也隻是苟延殘喘,且來日無多。


    陸隨風剛生出想要逃逸遠遁的念頭,冰原上驟然響徹一聲震耳爆鳴,漫空飛雪碎如粉沫。一道人影已如流光般的穿過紛灑的雪沫,掠到了陸隨風的近前。


    "一隻螻蟻,也敢妄言屠尊,死!"一聲如雷咆哮,白發飛揚,雙手握槍如同執著一根鐵棍,蠻橫狂暴的朝著陸隨風狠狠砸下。


    這一擊,蘊含著燃燒生命精血換來的恐怖力量,連空間都能破碎,陸隨風那裏敢與之正麵抗衡,腳下一踏顫抖的冰麵,雙手握劍,躍上頭頂的風雪裏,巧妙的避開鋒芒,直接斬向奔殺而至的那道人影。


    "找死!"枯瘦的麵容猙獰如獸,腳踩冰層,槍尾當空橫掃而出。這一刻,仙者的恐怖威勢盡顯無遺,隻聽得轟的一聲巨響,躍向空中的陸隨風噴出一蓬血雨,比來時更快的速度飛跌向遠處的冰麵。


    此時的飛星聖地之主就如同一座從天而降的巨峰山嶽,而陸隨風就像是一顆從山上滾落而下的石礫,等待著他的唯有被碾壓成粉末的命運。


    長槍宛如一根擎天之柱,推山倒玉的轟然砸下,一方空間都在簌簌顫抖,像是隨時都要崩塌。


    人在半空的陸隨風,倉促間艱難的揮劍格擋,下墜的速度變得更快,失去平衡的身體如果就這樣砸落冰麵,就算能扛下這雷霆一擊,隻怕也會被震得半死,再無一戰之力,幾乎與坐以待斃沒有任何分別。


    然而,不知是幸運,還是他躍上空中之前就提前做好了算計,他的墜落之處竟是一堆小山般,還未來得及結冰的積雪。


    總之,長槍砸下的速度遠不及陸隨風下墜的速度,噗通一聲,濺起一蓬雪浪翻卷。緊接著,擎天一柱砸落,雪峰崩濺,蕩然無存。


    積雪漫空翻卷,緩緩飄落,冰原重新恢複了死一般的靜寂,風雪中也失去了兩個生死相搏身影。


    不知過了多久,寂靜的冰原上響起一道聲響,這聲響就像一扇陳舊的竹門被緩緩推開,很輕柔的一聲吱呀,卻響徹了整個冰原。


    冰原上現出了一道龜裂縫隙,逐漸擴大,一道人影從豁口疾掠而出,而後重重的摔倒在冰層上,大口的喘著粗氣,有血不斷的從嘴角溢出,正是劫後餘生的陸隨風。掙紮著站起來,不敢再有絲毫停頓的急掠而去,很快便消失在了迷茫的風雪中。


    不出片刻,又有一道人影蠻橫的破冰而出,隻是略微的停頓一下,便朝著陸隨風消失的方向急掠而去。


    急速奔行中的陸隨風,神念感之到那位守護者已快速的追蹤而來,無論怎樣不斷的變換方向,都如附骨之蛆般的緊追不舍。千米之外的距離,幾個吐息間,已拉近到三百米,這個速度用風馳電疾來形容也不為過。


    然而,陸隨風卻不知道,對方突然爆發出全盛時期的力量,完全是靠著燃燒生命精血而來,且有著一定的時間限製,如果不能在有限的時間內擊殺對手,屆時便會全身虛脫,反成為一隻待宰的羔羊。所以,才會這般窮追猛打的緊隨不放,必須趕在虛脫之前排除一切潛在的威脅。


    風雪中現出了飛星聖地之主的身影,虛踏冰麵,一掠便是十米,槍如怒龍般紮向陸隨風的後背。


    疾掠中的陸隨風心中鬥生警兆,驟然回轉身來,右手緊握劍柄,傲然橫劍於胸前,無畏無懼,氣勢磅礴而偉岸,準備硬扛這雷霆一槍。


    叮的一聲脆響,槍尖紮在劍身,反彈在肩上,以肩再扛住沉重的反震力,半步不退。槍勢一往無前的再進,又是哢的一聲脆,這是肩骨斷裂的聲音,劍身再也無法抵禦槍上傳來的巨力,單膝下跪,膝蓋把堅硬的冰層砸出數道裂縫,臉色一下變得尤為蒼白,嘴角有血滲出。


    肩骨的斷裂處很痛,卻還能忍住,體內的木靈珠不斷的釋放出再生之力,很快便愈合如初。但內腑被槍勢震蕩,卻不是能在短時間內修複的。所以,他的臉很白,沒有一點血色。但眼睛反而很亮,非常亮,帶著不屈的意誌。


    一聲宛如野獸搏命般的吼聲,從陸隨風的喉嚨間噴吐出來,右手腕同時強行一翻,左手緊握成拳,重重的擊在劍背之上。


    就是這兩個簡單而艱難的動作,讓他被壓製的長劍,仿佛一下從沉睡中蘇醒了過來,瞬間靈動得像出穴的蛇一般,順著槍杆翻滾而上,綻出一串星火劍花,反將對方的長槍壓製在了下方。


    蓄勢已久元力,順著經脈灌入劍體之中,噴薄而出,閃耀著飛星聖地之主那張枯瘦而詭異的臉頰,照亮了他那雙漠視而冷酷的眼睛,還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驚訝。


    "在絕對的力量麵前,拚命有用嗎?"飛星聖地之主盯著陸隨風那張充滿著玉石俱焚的蒼白臉頰,輕蔑的道:"你的劍不可能再刺中本尊,泄了底的牌就是一張廢紙。"


    說出來的話,聲音不大,回蕩在風雪中,震得劍上的光芒如同風中燭火閃爍不定,長槍驟然上挑數寸,壓製在上麵的長劍彈起數寸,一股巨力順著劍身湧入體內,一縷鮮血從嘴角溢出,眼眸仍然堅定,身體仍然堅挺,半步不退!


    陸隨風做了許多預案,在之前的一係列驚險的搏殺中發揮了很大的作用,還險些一劍將其擊殘。自己雖然累累受創,卻仍還活著,仍保留著搏命一戰之力,上仙未必不可戰勝,現在需要的是尋找對方弱點,捕捉一擊必殺的戰機。


    他有過一次機會,在對方感覺勝券在握的時候,選擇用劍意突襲,事實上也成功的重創對方,隻可惜沒有做到一擊必殺。


    此時麵臨著第二次生死危局,已經是避無可避,對方也不會再給他逃逸的機會。沒有了選擇,就是唯一的選擇,兩強相遇勇者勝。當然,所謂的勇,並不是愚蠢的,悍不畏死的拚命,其中包含著不屈不饒的意誌,以及化腐朽為神奇的智慧。否則,那就不是拚命,而是在尋死!


    動用了秘法恢複戰力的飛星聖地之主,他的這具元神分身在短短的時間內已消瘦得不成人形,這一點無疑也引起了陸隨風的注意,以他的見識,已隱隱猜到對方可能施展了什麽燃燒生命本源的秘術,難怪重傷之軀會一下恢複到全盛時期,甚至更強。隻不過這後果……


    望著那張滿頭白發,眼窩深陷的臉頰,像是隻蒙著一層薄薄的皮,突起的骨骼清晰可見,陸隨風笑了,嘴角勾勒出一個玩味的弧度,像是溺水之人突然發現一根救命木樁,雖然仍處在驚濤駭浪之中,卻不再絕望。


    望著垂死掙紮的陸隨風,飛星聖地之主也笑了,帶著濃濃的貓戲鼠的意味,那種掌控對方生死的感覺,令其笑得無比的舒心,暢快,像是全然忘記了自己不惜燃燒生命本源,才換取了當下的局麵,就算勝了,這具元神分也廢了,值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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