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空懸森然地咧嘴一笑,這一切似在料想之中,沒指望一招試探性的幻月殘像,便能這般輕易重創對手。手腕一轉一抖,漫空殘月影像驟然地回收合攏,瞬間凝聚成一輪血色滿月;斬!


    噗噗噗!空氣傳出一連串勁氣狂流碰撞的爆裂聲,血色滿月與青色劍氣,已在電光火石間交鋒了數十次,而這數十次的搏殺撞擊,僅僅屬於一招而巳。


    殷空懸的袖口中突然脫出一把尺許長的幽黑短劍,有如極光流星般的閃射而出,刹那的一瞬,便已穿透了陸隨風的劍氣光影,無聲無息出現在了他的頸項間。


    血色滿月隻不過是明麵的殺招,幽黑短劍才是暗藏的致命殺機,縱算彼此修為實力相當,也勢必會在這詭異無比的一招中隕落。


    好卑劣的陰損殺招,實為天下修者所不恥。隻不過,修者之間的戰鬥,那一招一式又是光明正大?絕對沒人會提前告訴你,下一劍會刺向何處,殺人的招式又何來卑劣陰損之說。躺下的俠義豪士很快就會被人遺忘,立著的小人當被視為萬眾仰視的英雄。


    是非對錯的尺度都在每個人的心中,站的角度方位,層麵不同,認知的差異就顯現出來,不必太過執著認真。一切的過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人仍還能立著,還可以繼續摶殺戰鬥,要的就是這個結果。


    事實上,陸隨風早巳發現對方的招式每次尚未用實,便會突然的收縮,巳隱隱覺查到其中必藏著暗手,詭異的幽光乍閃之時,他的整個身形巳提前半拍急速地飄移開去,還順勢一指勁氣射向對方的麵門,同樣的出其不意。


    淩厲的指風撲麵,直驚得殷空懸身形急速側轉,好似一抺經過折射的流光,瞬間脫離原地,偏離了指風攻擊的軌跡。


    陸隨風卻是如影隨形的緊貼其後,手上指風連環彈出,每道指風勁氣皆可穿岩透石,血肉之軀輕易便能洞穿。


    "可惡!"殷空懸自出道以來,還從未曾被人逼到過如此狼狽的境地,左閃右掠間,突然一掌擊在身前的虛空處。


    轟!腳下的地麵轟然炸裂開來,掀起草木石屑飛濺四溢,掦起的每粒微塵草屑都充斥著森然煞氣,都能傷裂肌膚,令人傾刻受創。


    微塵草屑蔽日遮天,撲麵而來,完全掩住了陸隨風周邊的視線,一襲青衫竟被這些不起眼的微塵草屑破碎洞穿,所幸有真元力護體,否則真會被其所傷。


    殷空懸這突發奇想的一掌,還真是一下扭轉了被動挨打的局麵,盡管如此,背上的衣袍還是被對方淩厲的指風勁氣撕裂開了幾個大口子。


    殷空懸憋著衝天怒氣,雙掌再次幻出一片如血般的掌影,彌天煞氣一泄千裏。


    血雨天下!殷空懸一聲嘶吼,血色掌影傾刻四分五裂的破碎開來,瞬間化為無數如絲似線般的紛灑血雨,沒人會懷疑這些絲絲縷縷的血雨一旦沾身,傾刻便會將一個人變為沙漏。


    陸隨風自然不會去以身犯險,隻是冷靜的在原地留下一尊殘影虛像,任由對方的血雨破碎洞穿。真身已化作一道光影,驟然出現在殷空懸的身後,雙手十指連彈,噗噗噗……指風劍氣縱橫四方,五米之內,無處不在指風劍氣打擊的範圍內。


    殷空懸駭然連連驚閃,為了避免被對方指尖釋放的劍氣所洞穿,每掠向一處,都會在瞬間再閃開。一時間,左搖右晃,上竄下跳,狀極狼狽,一身衣袍百孔千瘡,絲絲縷縷的血滴灑落而下。


    戰至此時,搏殺的兩人,皆是雙雙袍衫破碎不堪,雲陸隨風冷冽的雙眸中透出一抹異樣的凝重。隻見殷空懸百孔千瘡的的衣袍鼓蕩飛揚,渾身上下肉眼可見,不斷有絲絲暗紅色的霧狀煞氣透體而出,環繞蒸騰,整個麵部因過度的凝神聚氣而微微抽搐……


    血月臨空!殷空懸一聲咆哮,一輪腥紅滿月,當空微顫,隨即劃出一道詭異的弧線,似若死神的鐮刀般飛速劈落。


    滿月血光一閃,快,快到了極致,快到連思維視覺都跟不上,令人連閃避之心都未及生起,陸隨風甚至沒來得及挪動一下,整個身形已這恐怖的血色鐮刀從中劈成兩瓣。


    如不是陸隨風身懷"飄渺殘影"身法,心念微動間,真身巳瞬間脫離殘像,可謂毫厘之差,驚險一線,堪堪避過血色滿月的絕命一殺。


    然而,這隻是危機的開始,殷空懸竟然留有後招,像是早算計過所有可能出現的異變,滿月斬落的同時,手中的幽黑短劍快若奔電般的斜刺而出。


    陸隨風的真身方才顯出,眼前便幻出一道血色鋒芒,同等修為之間,幾乎沒有人能躲過這詭異迅猛的一擊。因為這血色劍光太快,快到隻能看到一束紅光閃爍,連整個劍身都消隱了。


    高手相搏瞬息萬變,一個小小的疏忽都可能命喪當場。一個錯誤的判斷,其結果不言而喻。陸隨風的目光仍然很冷,含著一絲驚訝,但他眼中此時看到的不僅是單純的速度,而是這一劍的運行軌跡,以及攻擊的線路與方位。


    殷空懸出劍時機和速度足以讓他自傲,人與劍之間已經很難以辨別清楚,可以讓人看到的隻是一抹一閃而逝的模糊光影。


    噴吐的血色劍光幾乎已觸及到對方的肌膚,這才看見陸隨風一直空著的手中,不知什麽時候突然多了一把劍:很窄,最多隻有兩指寬,很薄,有如蟬翼。沒人看見他的劍是如何出鞘的,像是本來就一直握著這把劍一樣。


    瞬間拔劍出劍,攻擊,一氣嗬成,行雲流水般的後發先至。一點刺目的寒星突然穿透血色劍光,驚險至極的錯開了對方鋒刃,飛速地在殷空懸的眉心前急速的放大。


    殷空懸的臉上露出無比震撼的表情,全身頓感一陣毛骨悚然。直覺告訴他此時如不收劍回撤格擋,不等手中的短劍傷及對方,已被對方的長劍透腦洞穿。


    駭然之下,根本沒有多餘的時間作出更多的判斷,當機立斷,驟然撤劍疾退,這才堪堪躲過一劍透腦的厄運。


    血色滿月,腥紅劍芒,一招兩式,葉底藏花,環環相扣,通常情況下幾乎是絕殺必殺的無解之局。如非陸隨風的拔劍術巳達到登峰造極的境界,隻怕此時巳經濺血躺下了。當時的情形的確是險之又險,直到此刻,陸隨風背心處滲出的冷汗尚還未全收。


    殷空懸脫身之後,臉色微微泛白,額頭略見汗漬,眼中充滿驚駭之色。手中不知何時也緊緊握著了一把長刀,雙手握刀緩緩地舉過頭頂,渾身上下煞氣籠罩,長刀之上泛起腥紅的血色刀芒,望之令人心悸膽顫。


    陸隨風的目光冷若寒星,冰涼冷浸,沒有一點想要主動發起攻擊的意思,他的飄渺劍道通常都是後發製人,無招無式,卻又包容天下劍勢,一劍出,鬼神驚。


    殷空懸氣勢像是巳攀升至頂峰,出刀,這一刀看似很慢,實則快若落雷奔電,人刀渾然一體,視覺上隻看到一道閃著血色光芒的軌跡。


    瞬息間,一抹血色刀芒已斬至陸隨風的胸腹之間,這次比之前的任何一次,距離都更近一分。


    鏘!陸隨風的劍又再次出鞘,又聽一聲輕響,無數雙眼睛仍沒人看清他的劍是如何出鞘的。同樣的後發先至,以攻對攻,以殺製殺,你穿透我胸腹的刹那,我也會割斷你的咽喉。比的就是這份膽魄豪氣,比的就快到極致的速度,天下武學,唯快不敗。


    殷空懸有沒有這份膽魄豪氣,沒人知道。但,在速度上的確要慢上對方一線。所以,他絕計不會孤注一擲的賭上自己的性命。


    此番似早有準備,殷空懸並未選擇撤刀後退,手中刀鋒一顫一抖,驟然爆射出上百道腥紅如血的刀光,每道刀光都蘊含著森然的煞氣殺機,並非虛招,道道銳利的血色鋒芒皆能裂山斷流,致人死地。


    在所有人的視線中,仿佛看見似有上百隻持刀的手在同時舞動,那是因為出刀的速度太快了,快到根本分不出前後順序,有如在同一時間斬落劈出。


    不得不承認,殷空懸的刀的確很快。然而,陸隨風的劍似乎更快,至少比對方的刀要快上一倍,呼吸間可同時斬落三十二隻飛鳥的劍法速度,試問天下有幾人?


    鏘鏘鏘……空氣中傳出數百道尖銳刺耳的金屬撞擊聲,不時還夾著一連串氣流碰撞的轟鳴炸裂聲,漫空火花銀星彌漫,唯留下一抹劍影寒星直向殷空懸的咽喉處奔射而去。


    退,唯有退,殷空懸被迫再次迅疾的飛退!劍影寒星有如索命的鬼魂,始終保持一尺的距離,緊追不舍。


    退無可退,殷空懸幾次欲想淩空拔起,擺脫這追魂索命的可怕攻擊,怎奈這劍影寒星似乎像是有思想一般,一點閃避喘息之機會都沒給他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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