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俊遠第一次注意到紀橙,是在初一時候的數學課上。當時數學科老師在講台上正講的眉飛色舞,她卻膽大包天地趴在了桌子上打瞌睡。


    果不其然,沒有幾分鍾,紀橙就被數學老師發現,被罰了站。可是罰站之後,趙俊遠又隨便瞄了她一眼,發現她居然還在打瞌睡。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個女生也是蠻強的。


    趙俊遠在心底默默吐槽,當然他不知道,紀橙之所以犯困到這種地步,是因為昨天夜裏寫了整整一夜的小說。


    第二次注意到紀橙,或者該說,是全班都注意到她了。那一次,她依舊是在課堂上打瞌睡,卻突然大叫一聲,一個箭步衝倒了眼前的書桌,引起全班哄堂大笑,把代課的老師氣得不輕,直接把紀橙給趕到外麵去了。


    至於第三次,卻是在年級考試之後,紀橙那令全班人驚掉下巴的進步的成績。


    紀橙在班裏被一部分人排斥這件事,趙俊遠雖然沒有參與過,不過隱隱知道一些,他有的時候回想,碰到這樣的事,那個看起來傻乎乎做的事情也傻乎乎的女生怎麽還能常常帶著陽光的笑容呢?


    趙俊遠不是很懂紀橙的大腦構造,尤其是那次考試之後。


    然後,下一次的班級排位,班主任就把紀橙跟他排到了一起,做了同桌。在那之後,趙俊遠發現,紀橙開的小差,似乎比從前開的還要多,可是成績卻絲毫沒有退步,反而在一些難題上,隱隱有超過他的趨勢。


    不過那個時候也隻是隱隱罷了,最初的紀橙需要隱藏實力,所以無論是在家裏還是學校,都不能去爭那個學霸的位置。


    趙俊遠後來才發現,也是從那段時間開始,自己比以往在學習上下的功夫多了整整一倍,不止如此,他還提前開始學習初二的課程。


    或許有一天她的成績會超過我,那個時候的趙俊遠不知道為什麽心裏總是湧出這種念頭,盡管那會子紀橙明麵上的成績跟他隔著年紀幾十名的距離。


    除了學習,趙俊遠沒有什麽別的興趣愛好,唯一喜歡的就是看名偵探柯南,還常常不自覺地模仿柯南的一些經典動作,結果不止一次被紀橙取笑。可是不知道為什麽,看著對方開心的笑容,趙俊遠心裏一點也不覺得生氣。


    有的時候,趙俊遠會想:紀橙這樣的女孩,會不會覺得他太認真太死板,不好相處什麽的。隨後又暗暗嘲笑自己沒事想這些幹嘛,可是有的時候,在忍不住對開小差的紀橙說教的時候,他還是會偷偷觀察紀橙的表情,生怕她會真的厭煩或者生氣。


    可是除此之外,趙俊遠也不知道該和紀橙聊些什麽,所以隻能依舊。


    上了大學之後的趙俊遠回憶起這段時光,才明白過來,自己大約就是在那個時候,喜歡上了紀橙吧。


    於是紀橙繼續開她的小差,趙俊遠繼續說他的說教,直到有一天,班裏來了新的轉學生的那一天。紀橙嘩啦一下從座位上站起來,當眾表明自己不想坐在原來的位置,要求換位,結果還被訓斥了一頓。


    其實趙俊遠早該想到的,紀橙不想與之接近的人不是他,而是新轉來的那個周海。隻可惜當時的他隻以為紀橙是厭煩了他的說教和無趣,所以才想換位置。


    趙俊遠心底隱隱生出一種從十分不痛快的感覺,可是還未等他把這種不痛快發泄出來,那邊廂紀橙就哭了。


    那是趙俊遠第一次看見紀橙哭,也是唯一一次看見她哭。趙俊遠隻覺得自己心底仿佛有什麽東西被那些眼淚融化開來,爾後又被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想了許久才想起女孩子都喜歡吃甜食什麽的,下了課也不敢去看她,隻是快步出去,走到小賣部,擠在一堆女生中買了幾塊看似最受歡迎的糖果,然後又低著頭快步走回去。在課桌底下偷偷地把這些糖果塞給紀橙。


    她果然破涕為笑,而趙俊遠此時也有些醒悟過來紀橙討厭的或許不是他,而是周海。


    趙俊遠不知道紀橙為什麽對素未謀麵的周海有那麽大的敵意,不過自己也不喜歡周海,尤其是在發現了他把代表曖昧的巧克力送給紀橙之後。


    不過紀橙的回應也是有意思的很,直接掏包付款,生生將了那周海一軍。


    之後的歲月,二人重複之前的相處模式,隻不過有些東西變得不一樣了,比如他還是會偷偷買糖果塞給紀橙,比如紀橙會興致勃勃地跟他討論名偵探柯南的劇情,而最後,紀橙也送了他一次禮物。


    離別的禮物。


    趙俊遠沒有想到紀橙會一下子都年紀幾十名再一次地往前竄,變成了年級第一名,更沒有想到的是,她還準備跳級,之後甚至是要出國留學。


    讓孩子出國留學,趙俊遠的父母不是沒有這個打算,隻是並不是在初三這個時候,於是趙俊遠隻能默默地看著紀橙離自己越來越遠。


    可是,為什麽自己會覺得那麽不甘心呢?


    趙俊遠不明白原因,隻能加倍刻苦地學習,等到高二那年,自己終於考上了國外的高門檻院校。


    隻可惜父母想讓他去的不是美國。


    趙俊遠不是沒有想過去美國一次或者是詢問紀橙回國的時間,跟她聚上一聚。隻是電話拿到嘴邊,很快又被他收了起來。


    他要用什麽樣的理由?什麽樣的身份跟紀橙見麵呢?老朋友?他們算嗎?或許紀橙早就忘記了自己這個死板的家夥也說不定。


    直到某一天,趙俊遠卻是收到了紀橙打來的電話,電話那頭的她很高興,還語氣自豪地告訴他,自己終於和一直喜歡的人在一起了,等回國之後,要叫上他和其他幾個老同學,好好喝幾杯。


    趙俊遠說了句恭喜,微笑著掛了電話。就在那一瞬,他才明白過來,自己這麽多年的堅持,到底是因為什麽。


    可惜,終究是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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