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我睜開眼,我就已經不是從前那個我了。這具軀殼,在我這裏也不過是一具會動的屍體。沒有溫度,沒有疼痛。縱然是不小心被破壞掉,也不會影響到什麽。如果,你是來找以前那個上官默的,對不起你找錯人了!”


    望著上官默那雙沒有感情波動的眼,寒冰男後悔衝動問了那些話。那張平靜的不起波瀾的模樣,卻在他心裏泛起了不止的巨浪。


    “丫頭,對不起。我…我…”


    詫異的抬起頭,寒冰男痛苦的表情讓上官默有一點竊喜又有一點難過。


    “可是,丫頭,夏姑娘身世可憐,她甚至還沒完全康複。能否…”


    寒冰男話還沒說完,便被上官默的動作製止了。她放下手,轉過那張不小心表漏情緒的臉,望著寒冰男笑的異常苦澀。她可憐?那我又算什麽!眼睜睜看著你的劍刺入胸膛。我的心思你何曾在意過!


    想到這裏,上官默緊握的手心沁出了一絲暗紅。寒冰男心裏不由得一緊,放下刀想拉起上官默的手查看,卻被她突然說出的話拉開了距離。


    “我清風閣不是旅館,豈會任由些不三不四的人隨意出入!”


    冰冷的話,像刺骨的風吹著寒冰男的心。他最後的期待落空了。


    “丫頭,你果然變了。沒想到你就連心腸都變得冰冷了,為什麽就不能容下一個可憐之人!”


    上官默聽罷靈魂頓時猶如火燒。而屋內的溫度隨著她的情緒降了幾分。


    “禦影!我不想再聽你說有關那個女人的話!今天,不是她走就是我走!”


    寒冰男驚愕的看著上官默,他真的希望剛剛那句話不是她上官默所說,而是自己幻聽。自從他從封印中醒過來,這是他禦影平生第一次聽上官默直呼自己名字,以前縱然她再生氣也會喊他一聲大伯。


    寒冰男揪心的握緊拳頭。丫頭,難道,你心裏已經不再承認我了嗎?


    “為什麽?為什麽會變成今天這樣!為什麽!”


    上官默緊咬唇齒,手指關節被捏的“啪啪”做響。


    禦影啊禦影!到底是我傻還是你笨!虧我還以為你心裏會有我一席之地,原來是我想錯了!上官默!該死心了,你要自欺欺人到什麽時候,你已經死了!他是那個不會有感情的寒冰!他不會懂的!永遠都不會懂的!


    “啊~”


    上官默終於忍無可忍,兩人彼此對視,彼此絕望,卻又彼此痛苦著。想到自己命運的不公,慘死時的絕望。她對著寒冰男直接一掌。刀刃一般的掌力帶著一股颶風從寒冰男側臉上輕吻而過,伴隨身後排山倒海般破壞力的巨響,上官默歇斯底裏的喊了出來。


    “啊~!我討厭清風閣裏出現第二個柳雲珊!!!我討厭你!小龍哥,我們走!”


    劇烈的聲響帶來了一陣耳鳴。萬物的聲音似乎都在此刻靜止。寒冰男驚愕的看著上官默悲憤離去的背影,那聲絕望的呐喊衝破了他心裏濃重的迷霧,讓他終於看清了跟隨在那小小肩膀上,承載了千年孤寂痛苦的悲傷。卻沒了追上去的勇氣。而上官默臨走時的那句話,像剪不斷的麻,在他腦海中纏繞。揮之不去。


    “嗬!原來,我才是那個最傻的人!我竟然…”


    寒冰男喃喃自語,機械一般靠近牆壁不穩的坐倒在地,呆滯重複著:對不起…對不起…


    “默默!”


    “默丫頭!發生什麽事了!哎呦!真是敗家啊!這都第幾次了!”


    恭叔望見房屋被破開的窟窿,老遠的一陣眩暈隨即憤憤不已。原地躊躇猶豫著要不要讓自己再挑戰一次心跳加速血脈噴張的場景,卻見此時虛空健步如飛,從自己身後衝了出去,向著現場趕去。恭叔一看,大腿上一拍,扭頭對著宅子裏聞聲而來的三師兄弟一聲喊,轉身不去了。


    虛空率先衝了進來,卻見禦影如丟了靈魂的木偶,靠在牆角,臉上細小的傷口還在用最絢麗的色彩吐訴著他的疼痛,安靜而頹廢。


    對比平日裏的禦影,眼前人變得讓人有點不可置信。這是虛空從未見到過的禦影,在眾人眼裏,禦影似乎從來都是那個有勇有謀,剛毅如鐵讓所有人心安的男人。而如今…


    頓時,虛空心裏酸澀不堪。


    “禦影,我的好徒兒。若是覺得痛苦,告訴為師。”


    虛空心疼的走向寒冰男。他一直是他虛空最驕傲的弟子,最疼愛的孩子。論武藝,論才幹無不優秀。但偏偏空門中人,他不懂得情。


    寒冰男抬起頭,呆滯的看著虛空,一滴淚毫無征兆的滑落。順著他分明的棱角,在那張陽剛帥氣的臉上滾落。


    “師傅,為何徒兒如此心痛。”


    虛空一聲長歎,沉默良久。


    “這世間沒有人能能躲得過情,而這世間最美最能傷人的也不是曼陀羅花,而是情人的眼淚。…禦影,你與默默有著千年的情感糾葛,如今該放你去了。從今日起,你再也不是我青雲門中之人,也不必再聽命於我。”


    而幽冥外圍,上官默因為氣憤將守護幽冥的鬼士亡靈滅除過半,用以泄憤。最後實在無趣,才就此罷手。


    逸辰在禁地正經受煎熬,仙氣也損耗過半。卻仍然倔強的不肯出來,隻為證明某個人心裏還有他。


    “法陣裏麵舒服嗎?”


    調侃似得話帶著一股子責備溫柔的響起。逸辰重新睜開那被冰霜潔白的雙眸,笑的異常開心。很傻,很天真。


    “你來啦!”


    “嗯!”


    上官默點點頭,魂龍在她周身圍繞。在這如夢似幻的幽冥禁地裏,競美得有點不真實了。


    逸辰緊張的看著上官默,生怕眨眼的功夫,眼前的人又會消失。


    “哎!你何苦呢!”


    抬手之間,一股颶風在她手心裏喚出,衝向那些潔白純淨的花草樹木。逸辰就微笑著看她在走向自己之餘,毀掉了他幽冥曆代聖神的聖地。


    ——


    歲月仿佛回到了從前。當然,除了逸辰被上官默暴力的拖回來的畫麵。


    兩人安靜的坐在玉蘭古樹之下,美酒琴音,很是愜意。幽冥似乎從未變過,譚中池水依舊的深邃如鏡,而樹上的玉蘭也依舊美的流光溢彩。隻是那個曾經藏不住話的女鬼卻變了太多。


    一曲終了,逸辰端起杯盞伸向在上官默身邊討歡心的小龍哥。美酒的香味讓那個大病初愈的神獸被勾了魂魄,撇下自己滿腹心事的主人飛奔向了逸辰。


    “你似乎有心事啊!”


    上官默很淡然的看了一眼神恢複能力的逸辰。感覺自己被這廝騙慘了!但見在他身邊背叛自己百般討好隻為飲人手中美酒一杯的小龍哥,瞬間沒了興致。


    “心都沒了,何來心事一說?”


    逸辰聽罷,輕笑出聲。這讓上官默很是在意,本來心髒位置就是隱隱不舒服,似有重擔壓負。還真如他逸辰所說有心事,但偏偏自己已經沒了心跳,很悲催的一件事,怎麽到這他這成笑話了?


    “啪——”


    清脆悅耳的聲音讓逸辰和小龍哥一愣,那盞琉璃酒杯就在上官默的眉頭之下破碎了。那一人一龍見情況不妙都有所收斂。小龍哥更是飛到上官默身邊很識相的用腦袋蹭著上官默的手,惹得逸辰哈哈大笑。


    “你這小友倒是很有意思啊!很像以前某人,不對,是某鬼。”


    上官默很鬱悶撇了逸辰一眼,望向深不見底的潭水,一臉憂傷。


    “小白,你說我現在究竟是什麽?以前就算死了,我也算是鬼。可現在…我…哎!我都不知道自己算什麽,人不人鬼不鬼,屍體又不是屍體。”


    看著安靜美好又略帶憂鬱的上官默,逸辰很想留住此刻。他的女孩不管變成什麽樣,那善良純真的天性,依舊沒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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