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三錢笑道:“謝姑娘說哪裏話,區區五千兩銀子,春香閣還不至瞧得這般重。為了這五千兩銀子,勞煩謝姑娘親臨春香閣,倒驚動了姑娘大駕,在下實是愧疚得緊。閣主已放下話來,這五千兩銀子的事便就此揭過。至於謝小姐親臨,在下定當好好招呼幾位。”說完向身後手下一揮手,那些人當即會意,從寇老道身邊退了開去。這幹人又將圍觀眾人紛紛遣散之後,才盡數奔進春香閣內去。


    謝瑩雪從未想到叔父名頭竟這般大,隻需提到謝家,這人竟對自己這般有理。若早知此節,在濮陽之時,便該說出自己身份,向左近之人求救。如此一來,也不至於被日月雙該挾持,來到開封了。


    但轉念又想,我若早些說出自己身份,日月雙怪也不至將自己帶到開封,又怎會與淩雲齊風二人碰麵。心想,世上之事,實是太過難料。而此番與他二人相聚,亦不知是喜是悲?


    她從未出過遠門,在平定之時,因地處偏遠之地,謝玄才放她出來散心。此時見庾三錢這般恭敬,卻不知如何答話。她一弱女子前來此處,雖替苻融等人解了圍,但環顧四周,除了苻融等人,她一概不識。


    想到此節,心中隱隱有些擔憂,便朝苻融瞧了一眼,意思便是詢問他,該當如何是好?


    苻融見她如此,上前一步說道:“如此,便有勞庾兄了!”雖說庾三錢已不再追究那五千兩銀子的事,但此事終究是自己欠了他一份人情。若是這般掃了對方的興,他心中實在過意不去。


    再者,他瞧庾三錢如此本事,卻聽任春香閣閣主調遣。而從他行事來開,又瞧不出庾三錢有甚把柄在這未見麵的閣主手上。倒想借此機會,將其中曲直理清。若庾三錢有甚難處,他定然要出手相助一把。


    若春香閣閣主真有什麽過人之處,能讓庾三錢這般聽命於他,自己自然不能錯了相識他的機會。


    庾三錢聽他應允,又見謝瑩雪微微點頭。心中說不出的歡喜,忙在前引路,將眾人帶到品香樓去了。


    眾人快到品香樓時,便已聞見樓中飄出的縷縷茶香。待走進樓前,見六人分立兩旁,這排場已是相當隆重了。


    六人見庾三錢當先領路而來,恭恭敬敬行了一禮,將眾人迎進樓內。苻融見樓內四壁貼滿字畫,其上更有王羲之的親筆。心中暗想,這茶樓好不氣派,竟能收羅如此多的名家之作。


    但環顧一眼四周,滿堂的桌椅,卻不見一位客人。當即明白,這春香閣好大的排場,竟包了此樓來為謝瑩雪接風?


    庾三錢將眾人領到雅閣之上,請眾人坐下,自己卻立在一旁,並不入座。苻融見他如此,問道:“庾兄,你對我等這般客氣,自己為何立在一旁,並不入座?”他如此說,隻是客套幾句。心中卻是雪亮,想必春香閣閣主定然親臨作陪。


    庾三錢微微一笑道:“在下乃是他人奴仆,怎能與各位同座。五位請少坐,閣主片刻便來。”說完便退了出去。


    淩雲見他如此,心下好奇,問道:“師父,這庾三爺怎見了謝瑩雪的令牌,便對咱們這般客氣起來?”謝瑩雪聽他提到令牌之事,心中說不出的歡喜。


    不待苻融答話,便說道:“晉朝四家,王、謝、桓、庾均是當朝忠臣,誰人不想巴結?庾家隻傳了三代,前後不過百年便既落寞。桓家因有謀逆之意,又被我叔父鎮壓,這才方顯頹勢。”


    “而王家自王導王丞相以來,一直中興不衰。其後更出了王羲之這位大書法家,當真是名震天下。提起王家,別說晉朝之人,就連秦朝文人雅士都伸出大拇指,讚個好。至於謝家,便不用我說了吧!”想到自己乃是叔父乃是謝安,若在他三人麵前自吹一番,難免不會有王婆賣瓜之嫌。


    苻融聽她說的頭頭是道,想她久在書香門第,知道這些事也不足為奇。接口道:“不錯,當今晉朝丞相,便是謝安,之後便又出了謝玄這等良才。若我猜測不錯,這春香閣閣主定然想討好謝家,以求謀得一官半職。”經謝瑩雪這麽一說,倒覺庾三錢奉命招待五人不足為奇了。


    哪知他話音剛落,一女子便笑道:“楊先生太看得起小女子了,這為官一事,小女子恐怕是做不來的。”


    四人尋聲望去,見一女子信步而來。臉上一顰一笑,似包含了萬千言語。婀娜的身子包裹在深衣之中,更增撫媚。而從她走路的姿態來看,卻瞧不出半分的低俗做作。


    從她臉上,更瞧不出半分輕薄之色。一雙水靈的眼中,似乎埋藏了無盡的往事,讓人見了,不禁心生憐惜之意。


    淩雲齊風雖是年輕力盛的少年,見了這女子,心中卻無半點胡思亂想之意。有的,隻是一種敬畏之情。唯恐自己心生邪念,便褻瀆了眼前這位女子。怔怔瞧著她走來,便覺這般已是足矣。


    而苻融在朝為官多年,閱人無數。瞧這女子眼神甚是堅定。從她入茶樓起,目光便沒離開過謝瑩雪。知她並非那種水性楊花,內心搖擺不定的女子。而從她言語聽來,似乎便是邀請自己前來的春香閣閣主了。


    當下站起身來,說道:“不知姑娘如何稱呼,也好教在下知道,是受了何人恩惠。”


    那女子聽苻融問話,這才將目光從謝瑩雪身上移開,答道:“小女子賤名不足掛齒,先生若是願意,便叫我行露吧。”說完瑩瑩一笑,又去打量起謝瑩雪來。


    苻融聽她自稱行露,輕聲低吟道:“厭浥行露。豈不夙夜?謂行多露。嗯,好一個身正不怕影子斜。行露,好名字。”這一句乃是取自《詩經》中行露一篇,苻融自幼便飽讀詩書,自然知曉這幾句的意思。


    心中暗想,莫非行露也是遭人所迫,才致有了今日這番處境?若是如此,她定然吃過不少苦頭。念及此處,怕引她回想那些傷心往事,便不再往下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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