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十塊錢,你猜這老頭回家以後,會不會被他老婆打死?”</p>
“要不給他孫子打個電話,把事情告訴他?”</p>
來自周圍的議論對孫啟海來說幾乎全都充滿了惡意。畢竟這種事情極其罕見,也挺搞笑的。</p>
虎平濤也覺得好氣又好笑:“你和個人……讓我怎麽說你才好。做錯就做錯了唄,大不了老老實實承認,敢作敢當。你看你現在像什麽樣子,成何體統。”</p>
楊海鵬也在搖頭苦笑,他轉向虎平濤,認真地說:“警官,我明白你剛才說那些話的意思。其實這事兒具體該怎麽解決,就是看我的態度?”</p>
虎平濤輕輕點了下頭:“目前這事兒還屬於民事糾紛的範疇。你可以選擇立桉,也可以選擇不予追究。”</p>
楊海鵬為人爽快:“那就不追究了吧!畢竟都是住在一個院子裏的鄰居。”</p>
孫啟海一聽,如蒙大赦,連忙點頭如搗蒜:“是的,是的,這樣最好。大家都是鄰居,有事好商量,有話好好說。”</p>
虎平濤凝神注視著他,告戒:“你看看人家這肚量,再想想你自己。就為了一輛平衡車,你撒潑耍賴鬧到現在,有意思嗎?”</p>
孫啟海徹底老實了:“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p>
虎平濤語重心長:“這話你跟我說沒用,你搞錯對象了。”</p>
說著,他指了一下站在斜對麵的楊海鵬:“你應該向他道歉,態度誠懇一些。”</p>
孫啟海是個知道好歹的,連忙走過去,對著楊海鵬好話說了一大堆。</p>
最後,和解。</p>
……</p>
回派出所的路上,崔文吐槽:“頭兒,我覺得姓孫的那老頭真不地道。要我說,您根本就不該把這事兒的最終決定權交給楊海鵬,應該直接把孫啟海帶回去,按規定處理。”</p>
虎平濤澹澹地說:“帶他回去有意思嗎?都七十多歲的人了,受不得驚嚇,被這麽一搞,就算不被活活嚇死,也得脫層皮。”</p>
崔文皺起眉頭:“可那老頭真不是好人。所長您也看到了,剛開始的時候他拚命抵賴,等後來人家拿出證據,他又裝模作樣……尤其是跪在地上求人那樣子,我看了就覺得惡心。”</p>
虎平濤笑道:“這種人其實很多,以後處理的桉子多了,你就知道了。”</p>
“不是。”崔文搖搖頭:“如果隻是這樣也就罷了,可他偏偏要把責任推到他孫子身上……老天爺,那孩子才多大啊!他一個當爺爺的,不會羞愧?不會臉紅嗎?”</p>
虎平濤偏過頭,看了一眼崔文:“這問題我幫孫啟海回答吧!”</p>
“臉是什麽東西?能吃嗎?”</p>
……</p>
翌日,虎平濤一大早去局裏開會。</p>
局長孔維雲主持會議。核心是今年下半年轄區內的治安管理工作安排。</p>
“帝國主義亡我之心不死啊!”孔維雲是個老黨員,無論公開還是私下場合,說話都喜歡帶上一、兩句富有時代感的開場白,有時候甚至還會背上幾段太祖語錄。</p>
“說重點,下半年的工作雖說還是維穩,老話題了。可大家都清楚,這可不是說說就能過去的場麵話,是一定要做出成績的。”</p>
“對槍械和管製刀具的檢查工作一定要仔細、透徹。現在有些人在網上售賣改裝槍和超過國家標準的玩具槍,還有弓弩之類的東西,源頭上由公安部統一調查,我們要做的就是管好地方。一旦發現有人購買,立刻查實沒收。”</p>
“我說這個可不是開玩笑啊!上個月,濟南那邊就查到一樁桉子:有一個大學生,具體哪個學校畢業的就不說了,他是物理係的,畢業以後沒找到工作,閑在家裏沒事幹,就用高中時代的廢舊鋼筆為原料,加上從五金店購買的彈黃等零件,自製了一批鋼筆槍。”</p>
“單發的,一次隻能發射一顆子彈。但威力很大,已經超過國家標準,一旦射中人體,會造成極大的傷害。”</p>
“你們想想,這還隻是一個學生,就能造出這種東西。他被抓住以後供述:沒想過要幹壞事兒,就是覺得賣這東西能賺錢。濟南警方抓住他的時候,已經有十幾個人找他購買,還有多達上千人留言訂購。一支鋼筆槍他標價三百,成本頂多五十塊錢。真正是一本萬利啊!”</p>
例會一般是做桉情通報,隻是孔維雲的敘事風格獨特,整場會議幾乎就是他一個人在說。</p>
會後,他單獨把虎平濤留下,叫進局長辦公室。</p>
孔維雲一直沒說話,隻是坐在椅子上處理各種文件。虎平濤足足等了近五分鍾,實在憋不住了,疑惑地問:“局長,您找我到底有什麽事兒?”</p>
都是熟人,他和孔維雲之間的關係也很不錯,不像普通上下級那麽拘束。</p>
孔維雲抬起頭,笑道:“不要急,要喝茶就自己倒。我還約了另外一個人,等會他來了,當著你們倆的麵一起談。”</p>
虎平濤開玩笑問:“男的女的?”</p>
孔維雲故意逗他:“女的,還是個大美女,滿意了吧?”</p>
虎平濤一副狗血的模樣,連連點頭:“看在美女的份上,我就勉為其難等等吧!”</p>
過了幾分鍾,走廊上傳來一陣有節奏的腳步聲,緊接著聽見有人在局長辦公室門口站定:“報告。”</p>
“進來。”回答的同時,孔維雲從椅子上站起。他從辦公桌後麵走出,笑著來到沙發麵前,指著來人對虎平濤說:“來,來,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虎平濤,耳原路派出所的所長。”</p>
“這位是龍旭,剛從版納州調過來的。嗯……不是正式的那種,隻是過來任職。”</p>
龍旭皮膚很黑,也很粗糙,但整個人看起來很精神。他濃眉大眼,伸出手,對虎平濤笑嗬嗬地說:“你好,初次見麵,我是龍旭。”</p>
虎平濤握住對方的手,笑著回應。</p>
他注意到對方肩膀上扛著一級警司肩章。</p>
“任職”是場麵話,其實就是下基層掛職。按照規定,幹部想要晉升提拔,必須到基層部門掛職,時間通常是一至兩年。之所以這樣,是為了更多的熟悉基層工作情況,不至於升到高位以後兩眼抓瞎。</p>
正如那句老話說的:宰相起於州府,猛將拔於卒伍。</p>
虎平濤故意轉頭看了一眼孔維雲,促狹地問:“局座,您剛才不是說,要來的人是個美女嗎?”</p>
“我什麽時候說過這種話?”孔維雲此時此刻的表現,很有點的提起褲子不認人的那種感覺:“我明明是說給你介紹個搭檔,以後就你們倆一起共事了。”</p>
這話才真正令人意外,虎平濤本能地張開嘴,驚訝地“啊”了一聲。</p>
孔維雲微微一笑:“龍旭就安排在耳原路派出所,職務是副所長。他今天剛到,等會兒你回去的時候把他帶上。今天就不安排工作了,讓他在所裏熟悉一下,認認人。”</p>
虎平濤點點頭:“好的。”</p>
孔維雲轉向龍旭:“小龍你先出去一下,我這邊還有點兒事情。等會兒弄完以後小虎會過去找你。嗯……你們先互相加個微信吧!”</p>
片刻,龍旭離開辦公室。</p>
孔維雲把房門關上,轉身回到沙發旁邊,與虎平濤並排坐下。</p>
虎平濤有些不解:“孔局,怎麽您往我這兒塞人也不提前打個招呼?”</p>
孔維雲眯起眼睛看著他:“怎麽,不願意要?”</p>
“怎麽可能。”虎平濤笑了一下:“那派出所又不是我家開的,再說所裏事情多,有人過來是好事兒啊!大夥兒分攤一下,每個月休息排班就能多個一、兩天。”</p>
孔維雲把身子往後一靠,認真地說:“龍旭還是很不錯的。他父親是州上的政法高官,他本人畢業於帝都人民警官大學。”</p>
虎平濤聽了覺得很驚訝:“沒看出來啊!這家夥才是真正的根紅苗壯。”</p>
他說這話是真心實意,沒有刻意的褒貶。</p>
州政法高官是很牛逼的。</p>
有個強悍如此的父親,多多少少都能得到一些照顧。</p>
但畢業於帝都人民警官大學就不一樣了。這是必須憑自身能力,憑本事硬考才能進去的大學。不像地方上的警官學院,可以有加分,入學條件相對簡單,可如果畢業以後想要從事警察這個行業,都必須通過公務員考試。</p>
孔維雲對虎平濤知根知底,冷哼道:“你還好意思說人家。你自己還不是根紅苗壯!”</p>
虎平濤嬉皮笑臉地說:“孔局,像龍旭這樣的人您多安排一些給我啊!越多越好,真的。”</p>
孔維雲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安排那麽多給你幹什麽?人再多你也落不到好,有意思嗎?”</p>
虎平濤愣住了,他從孔維雲的話裏嗅到一絲特殊氣息,於是試探著問:“孔局,您這話時什麽意思?”</p>
孔維雲沒有吊他的胃口,緩緩地說:“這次把龍旭安排過去,一方麵是下基層掛職,另一方麵是讓他熟悉工作。下一階段,從他、譚濤,還有周昌浩三個人中間產生一名新的派出所長。你看看他們三個誰合適?”</p>
虎平濤頓時瞪大雙眼:“那我呢?”</p>
“你的工作另有安排。”孔維雲直言:“你待在位置上的時間也不算短了。其實你上次任務回來以後,廳裏就打算對你重點任用,但是考慮到你沒在基層幹過,一方麵實際需要,另一方麵是熊傑認為還是先給你磨煉一下,所以連續幾次提拔機會都讓給別人。”</p>
說到這裏,孔維雲笑道:“這事兒老熊應該跟你說過,怎麽樣,你心裏是不是有別的想法?”</p>
虎平濤坦言:“有是肯定有,但也隻是私底下發發牢騷。”</p>
孔維雲對此很是理解:“但在公開場合你可不能這麽說,還是要服從上級領導的安排。”</p>
聞言,虎平濤笑了:“孔局,您說的這些話我就愛聽了。這才是真正體恤下屬的好領導。”</p>
孔維雲搖搖頭,曬然一笑:“你拍我的馬屁有意思嗎?”</p>
虎平濤搖頭晃腦:“我這是真心話。”</p>
“行了,你也別光揀著好聽話說。”孔維雲道:“把你手上的工作安排一下,到今年年底,最遲明年年初,等調令下來,你就去市局報到。”</p>
“市局?”虎平濤臉上再次流露出驚訝的神情:“不是分局嗎?怎麽是市局?”</p>
孔維雲笑著問:“怎麽,老熊之前答應你的,是調到分局?”</p>
虎平濤點點頭:“是啊!熊局說了,讓我來分局當刑偵隊隊長。”</p>
孔維雲搖頭:“分局隊長這個職務已經有人了。你這次調動,是冉廳、王雄傑和老熊好幾個人湊在一塊兒弄出來的結果————王雄傑現在市局擔任刑偵隊長,他點名要你過去。老熊說你擔任派出所長時間也差不多了,該換換位置。冉廳那邊就更不用說了,直接蓋章簽字放行。”</p>
“總而言之,從上到下一路暢通,沒人比你更順了。”孔維雲意味深長地看著他,眼裏全是笑意。</p>
說到現在,虎平濤終於明白了:“怪不得您讓龍旭跟著我,搞了半天原來是這樣。”</p>
孔維雲正色道:“龍旭是新人,就說說譚濤和周昌浩吧!如果從他倆中間選一個提成派出所長,你覺得誰合適?”</p>
虎平濤有些犯難:“領導,您這不是讓我得罪人嘛!”</p>
無論選誰都行。</p>
無論選誰都不行!</p>
這種話一旦傳出去,那真正是把人往死裏得罪。</p>
孔維雲大手一揮:“你不要有心理壓力,這話時咱倆關起門來說,不會傳出去。”</p>
其實虎平濤此前就是試探一下,半開玩笑的性質。</p>
他思索片刻:“譚濤最大的優勢是年齡。上麵提倡優先選拔年輕幹部,而且譚濤工作能力很強,腦子靈活,思維方式不會受到更多的束縛。從這方麵來說,我選他。”</p>
孔維雲微微頷首:“那周昌浩呢?”</p>
虎平濤道:“老周的優勢是經驗豐富。他在所裏呆的時間比誰都長,處理過的桉子不計其數。有些時候我和譚濤都沒看出其中有什麽問題,他就已經找到了症結所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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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給他孫子打個電話,把事情告訴他?”</p>
來自周圍的議論對孫啟海來說幾乎全都充滿了惡意。畢竟這種事情極其罕見,也挺搞笑的。</p>
虎平濤也覺得好氣又好笑:“你和個人……讓我怎麽說你才好。做錯就做錯了唄,大不了老老實實承認,敢作敢當。你看你現在像什麽樣子,成何體統。”</p>
楊海鵬也在搖頭苦笑,他轉向虎平濤,認真地說:“警官,我明白你剛才說那些話的意思。其實這事兒具體該怎麽解決,就是看我的態度?”</p>
虎平濤輕輕點了下頭:“目前這事兒還屬於民事糾紛的範疇。你可以選擇立桉,也可以選擇不予追究。”</p>
楊海鵬為人爽快:“那就不追究了吧!畢竟都是住在一個院子裏的鄰居。”</p>
孫啟海一聽,如蒙大赦,連忙點頭如搗蒜:“是的,是的,這樣最好。大家都是鄰居,有事好商量,有話好好說。”</p>
虎平濤凝神注視著他,告戒:“你看看人家這肚量,再想想你自己。就為了一輛平衡車,你撒潑耍賴鬧到現在,有意思嗎?”</p>
孫啟海徹底老實了:“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p>
虎平濤語重心長:“這話你跟我說沒用,你搞錯對象了。”</p>
說著,他指了一下站在斜對麵的楊海鵬:“你應該向他道歉,態度誠懇一些。”</p>
孫啟海是個知道好歹的,連忙走過去,對著楊海鵬好話說了一大堆。</p>
最後,和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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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派出所的路上,崔文吐槽:“頭兒,我覺得姓孫的那老頭真不地道。要我說,您根本就不該把這事兒的最終決定權交給楊海鵬,應該直接把孫啟海帶回去,按規定處理。”</p>
虎平濤澹澹地說:“帶他回去有意思嗎?都七十多歲的人了,受不得驚嚇,被這麽一搞,就算不被活活嚇死,也得脫層皮。”</p>
崔文皺起眉頭:“可那老頭真不是好人。所長您也看到了,剛開始的時候他拚命抵賴,等後來人家拿出證據,他又裝模作樣……尤其是跪在地上求人那樣子,我看了就覺得惡心。”</p>
虎平濤笑道:“這種人其實很多,以後處理的桉子多了,你就知道了。”</p>
“不是。”崔文搖搖頭:“如果隻是這樣也就罷了,可他偏偏要把責任推到他孫子身上……老天爺,那孩子才多大啊!他一個當爺爺的,不會羞愧?不會臉紅嗎?”</p>
虎平濤偏過頭,看了一眼崔文:“這問題我幫孫啟海回答吧!”</p>
“臉是什麽東西?能吃嗎?”</p>
……</p>
翌日,虎平濤一大早去局裏開會。</p>
局長孔維雲主持會議。核心是今年下半年轄區內的治安管理工作安排。</p>
“帝國主義亡我之心不死啊!”孔維雲是個老黨員,無論公開還是私下場合,說話都喜歡帶上一、兩句富有時代感的開場白,有時候甚至還會背上幾段太祖語錄。</p>
“說重點,下半年的工作雖說還是維穩,老話題了。可大家都清楚,這可不是說說就能過去的場麵話,是一定要做出成績的。”</p>
“對槍械和管製刀具的檢查工作一定要仔細、透徹。現在有些人在網上售賣改裝槍和超過國家標準的玩具槍,還有弓弩之類的東西,源頭上由公安部統一調查,我們要做的就是管好地方。一旦發現有人購買,立刻查實沒收。”</p>
“我說這個可不是開玩笑啊!上個月,濟南那邊就查到一樁桉子:有一個大學生,具體哪個學校畢業的就不說了,他是物理係的,畢業以後沒找到工作,閑在家裏沒事幹,就用高中時代的廢舊鋼筆為原料,加上從五金店購買的彈黃等零件,自製了一批鋼筆槍。”</p>
“單發的,一次隻能發射一顆子彈。但威力很大,已經超過國家標準,一旦射中人體,會造成極大的傷害。”</p>
“你們想想,這還隻是一個學生,就能造出這種東西。他被抓住以後供述:沒想過要幹壞事兒,就是覺得賣這東西能賺錢。濟南警方抓住他的時候,已經有十幾個人找他購買,還有多達上千人留言訂購。一支鋼筆槍他標價三百,成本頂多五十塊錢。真正是一本萬利啊!”</p>
例會一般是做桉情通報,隻是孔維雲的敘事風格獨特,整場會議幾乎就是他一個人在說。</p>
會後,他單獨把虎平濤留下,叫進局長辦公室。</p>
孔維雲一直沒說話,隻是坐在椅子上處理各種文件。虎平濤足足等了近五分鍾,實在憋不住了,疑惑地問:“局長,您找我到底有什麽事兒?”</p>
都是熟人,他和孔維雲之間的關係也很不錯,不像普通上下級那麽拘束。</p>
孔維雲抬起頭,笑道:“不要急,要喝茶就自己倒。我還約了另外一個人,等會他來了,當著你們倆的麵一起談。”</p>
虎平濤開玩笑問:“男的女的?”</p>
孔維雲故意逗他:“女的,還是個大美女,滿意了吧?”</p>
虎平濤一副狗血的模樣,連連點頭:“看在美女的份上,我就勉為其難等等吧!”</p>
過了幾分鍾,走廊上傳來一陣有節奏的腳步聲,緊接著聽見有人在局長辦公室門口站定:“報告。”</p>
“進來。”回答的同時,孔維雲從椅子上站起。他從辦公桌後麵走出,笑著來到沙發麵前,指著來人對虎平濤說:“來,來,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虎平濤,耳原路派出所的所長。”</p>
“這位是龍旭,剛從版納州調過來的。嗯……不是正式的那種,隻是過來任職。”</p>
龍旭皮膚很黑,也很粗糙,但整個人看起來很精神。他濃眉大眼,伸出手,對虎平濤笑嗬嗬地說:“你好,初次見麵,我是龍旭。”</p>
虎平濤握住對方的手,笑著回應。</p>
他注意到對方肩膀上扛著一級警司肩章。</p>
“任職”是場麵話,其實就是下基層掛職。按照規定,幹部想要晉升提拔,必須到基層部門掛職,時間通常是一至兩年。之所以這樣,是為了更多的熟悉基層工作情況,不至於升到高位以後兩眼抓瞎。</p>
正如那句老話說的:宰相起於州府,猛將拔於卒伍。</p>
虎平濤故意轉頭看了一眼孔維雲,促狹地問:“局座,您剛才不是說,要來的人是個美女嗎?”</p>
“我什麽時候說過這種話?”孔維雲此時此刻的表現,很有點的提起褲子不認人的那種感覺:“我明明是說給你介紹個搭檔,以後就你們倆一起共事了。”</p>
這話才真正令人意外,虎平濤本能地張開嘴,驚訝地“啊”了一聲。</p>
孔維雲微微一笑:“龍旭就安排在耳原路派出所,職務是副所長。他今天剛到,等會兒你回去的時候把他帶上。今天就不安排工作了,讓他在所裏熟悉一下,認認人。”</p>
虎平濤點點頭:“好的。”</p>
孔維雲轉向龍旭:“小龍你先出去一下,我這邊還有點兒事情。等會兒弄完以後小虎會過去找你。嗯……你們先互相加個微信吧!”</p>
片刻,龍旭離開辦公室。</p>
孔維雲把房門關上,轉身回到沙發旁邊,與虎平濤並排坐下。</p>
虎平濤有些不解:“孔局,怎麽您往我這兒塞人也不提前打個招呼?”</p>
孔維雲眯起眼睛看著他:“怎麽,不願意要?”</p>
“怎麽可能。”虎平濤笑了一下:“那派出所又不是我家開的,再說所裏事情多,有人過來是好事兒啊!大夥兒分攤一下,每個月休息排班就能多個一、兩天。”</p>
孔維雲把身子往後一靠,認真地說:“龍旭還是很不錯的。他父親是州上的政法高官,他本人畢業於帝都人民警官大學。”</p>
虎平濤聽了覺得很驚訝:“沒看出來啊!這家夥才是真正的根紅苗壯。”</p>
他說這話是真心實意,沒有刻意的褒貶。</p>
州政法高官是很牛逼的。</p>
有個強悍如此的父親,多多少少都能得到一些照顧。</p>
但畢業於帝都人民警官大學就不一樣了。這是必須憑自身能力,憑本事硬考才能進去的大學。不像地方上的警官學院,可以有加分,入學條件相對簡單,可如果畢業以後想要從事警察這個行業,都必須通過公務員考試。</p>
孔維雲對虎平濤知根知底,冷哼道:“你還好意思說人家。你自己還不是根紅苗壯!”</p>
虎平濤嬉皮笑臉地說:“孔局,像龍旭這樣的人您多安排一些給我啊!越多越好,真的。”</p>
孔維雲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安排那麽多給你幹什麽?人再多你也落不到好,有意思嗎?”</p>
虎平濤愣住了,他從孔維雲的話裏嗅到一絲特殊氣息,於是試探著問:“孔局,您這話時什麽意思?”</p>
孔維雲沒有吊他的胃口,緩緩地說:“這次把龍旭安排過去,一方麵是下基層掛職,另一方麵是讓他熟悉工作。下一階段,從他、譚濤,還有周昌浩三個人中間產生一名新的派出所長。你看看他們三個誰合適?”</p>
虎平濤頓時瞪大雙眼:“那我呢?”</p>
“你的工作另有安排。”孔維雲直言:“你待在位置上的時間也不算短了。其實你上次任務回來以後,廳裏就打算對你重點任用,但是考慮到你沒在基層幹過,一方麵實際需要,另一方麵是熊傑認為還是先給你磨煉一下,所以連續幾次提拔機會都讓給別人。”</p>
說到這裏,孔維雲笑道:“這事兒老熊應該跟你說過,怎麽樣,你心裏是不是有別的想法?”</p>
虎平濤坦言:“有是肯定有,但也隻是私底下發發牢騷。”</p>
孔維雲對此很是理解:“但在公開場合你可不能這麽說,還是要服從上級領導的安排。”</p>
聞言,虎平濤笑了:“孔局,您說的這些話我就愛聽了。這才是真正體恤下屬的好領導。”</p>
孔維雲搖搖頭,曬然一笑:“你拍我的馬屁有意思嗎?”</p>
虎平濤搖頭晃腦:“我這是真心話。”</p>
“行了,你也別光揀著好聽話說。”孔維雲道:“把你手上的工作安排一下,到今年年底,最遲明年年初,等調令下來,你就去市局報到。”</p>
“市局?”虎平濤臉上再次流露出驚訝的神情:“不是分局嗎?怎麽是市局?”</p>
孔維雲笑著問:“怎麽,老熊之前答應你的,是調到分局?”</p>
虎平濤點點頭:“是啊!熊局說了,讓我來分局當刑偵隊隊長。”</p>
孔維雲搖頭:“分局隊長這個職務已經有人了。你這次調動,是冉廳、王雄傑和老熊好幾個人湊在一塊兒弄出來的結果————王雄傑現在市局擔任刑偵隊長,他點名要你過去。老熊說你擔任派出所長時間也差不多了,該換換位置。冉廳那邊就更不用說了,直接蓋章簽字放行。”</p>
“總而言之,從上到下一路暢通,沒人比你更順了。”孔維雲意味深長地看著他,眼裏全是笑意。</p>
說到現在,虎平濤終於明白了:“怪不得您讓龍旭跟著我,搞了半天原來是這樣。”</p>
孔維雲正色道:“龍旭是新人,就說說譚濤和周昌浩吧!如果從他倆中間選一個提成派出所長,你覺得誰合適?”</p>
虎平濤有些犯難:“領導,您這不是讓我得罪人嘛!”</p>
無論選誰都行。</p>
無論選誰都不行!</p>
這種話一旦傳出去,那真正是把人往死裏得罪。</p>
孔維雲大手一揮:“你不要有心理壓力,這話時咱倆關起門來說,不會傳出去。”</p>
其實虎平濤此前就是試探一下,半開玩笑的性質。</p>
他思索片刻:“譚濤最大的優勢是年齡。上麵提倡優先選拔年輕幹部,而且譚濤工作能力很強,腦子靈活,思維方式不會受到更多的束縛。從這方麵來說,我選他。”</p>
孔維雲微微頷首:“那周昌浩呢?”</p>
虎平濤道:“老周的優勢是經驗豐富。他在所裏呆的時間比誰都長,處理過的桉子不計其數。有些時候我和譚濤都沒看出其中有什麽問題,他就已經找到了症結所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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