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濤站在宿舍樓大廳裏,手裏頭拿著ic卡,排著隊等著打電話。他回頭看了看大廳裏的掛鍾,眼看著快十點半,前麵握著話筒跟女朋友膩歪的同學已經足足打了二十分鍾的電話,而且一點也沒有要結束通話的意思。


    王濤急了,伸手捅了捅那同學的後腰:“哎,你能不能快點,我有急事。”


    那同學轉過頭來,一看是王濤,嗤笑一聲不客氣的說:“等著!”


    王濤恨得牙癢癢卻又發作不得,心裏頭恨餘杉恨得要死。自打宿舍樓門口的事兒一出,王濤的名字在校園裏就臭了大街。走到哪兒都有人指指點點,連他同寢室的室友都對他愛答不理。這種日子對於王濤來說簡直就是一種煎熬,所幸離畢業還有一個多月,咬咬牙也就過去了。


    他憤憤的想著:“你們這些人隻能去鄉下當老師,老子一畢業就能進三十三中。”這麽一想,他心裏又平衡了。


    又過了十來分鍾,打電話那同學才戀戀不舍的掛了電話。許是嫉惡如仇,那男生走的時候還故意用肩膀撞了王濤一下。


    王濤隻能用怨毒的眼神看著那男生的背影,卻連屁都不敢放一個。現在不比從前,真要是打起來王濤別想指望有人能幫他,圍觀的不趁機下黑手都算給他麵子。


    運了半天氣,王濤插入ic卡,拿起話筒撥了個電話。沒一會兒,電話通了,王濤立馬換了一副嘴臉:“喂?娜娜啊,是我,王濤。”


    電話那頭啐了一口:“娜娜也是你叫的?”


    “那萬大小姐行了吧?”


    王濤對著電話一臉諂媚,蘑菇了半天,終於讓萬娜同意中午倆人一起吃飯。掛了電話王濤更高興了,萬娜的父親是教育局的領導,他覺著隻要抱住萬娜的大腿,絕對比同齡人少奮鬥個十年八年的。


    他快步回了寢室,開始穿著打扮。換上西褲、皮鞋,找出一件藍襯衫,看著襯衫有些皺,又用裝了開水的茶缸燙平。穿戴整齊,王濤對著鏡子呲牙咧嘴的看了自己半天。臨了覺著今天風大,容易吹亂頭發,抄起寢室老五的摩絲就往頭發上抹。


    “老五,我用一下你摩絲哈。”


    躺在上鋪看書的老五看了他一眼,不高興的說:“老蹭別人東西,你就不能自己買一瓶?我這瓶摩絲都給你用了!”


    王濤一聲不吭,打理好了頭發,又對著鏡子臭美了半天,這才往外走。出校園,坐公交,等到了教育局門口的時候不早不晚,正好十一點二十五,再有五分鍾萬娜就會下班。於是王濤就站在門口等著。他沒注意到的是,有個穿技校校服的小年輕從齊北師範一路跟著他到了教育局門口,此刻正在對麵的冷飲攤盯著他看。


    十一點三十五分,萬娜慢悠悠的走出來,瞧見王濤站在大太陽底下曬得一頭汗,語氣稍軟的說了一嘴:“等多久了?”


    “沒等多久。再說等的人是娜娜你,我就是等再長時間也樂意。”


    萬娜心裏得意,嘴上卻說:“不是告訴你不許叫我娜娜麽?”


    “知道了,萬大小姐。”


    萬娜沒好氣的哼了一聲,斜眼瞅著他說:“傻了吧唧的,也不知道在樹蔭底下躲躲。拿著!”隨手把包丟給了王濤。


    王濤殷勤的接過包,問:“中午想吃什麽?”


    萬娜皺著眉頭說:“沒什麽胃口,就去對麵吃個春餅得了。”


    “這麽巧,我最近也饞春餅呢。走,咱們就吃春餅去。”


    倆人說這話過了馬路,進了斜對麵的一家春餅店。穿技校校服的小年輕一看倆人進了春餅店,飛奔著找了一家有公用電話的小賣店,掏出一張紙條,撥打了尋呼台:“請呼……,速回電話。”


    掛了電話,沒兩分鍾,公用電話響了。


    “喂?二哥,我大民啊。那小子現在在教育局對麵的王家春餅呢,你趕快帶人來……好,我就在旁邊的小賣店等你。”


    掛了電話,過了能有一刻鍾。一輛出租車停在道邊,車門打開,二驢帶著另一個人下了車。離得老遠穿技校校服的小年輕就招手打招呼,仨人聚在一起,穿技校校服的小年輕指著春餅店說了大概情況,完後問:“二哥,咋弄?”


    二驢摸著下巴想了想,說:“大偉交代了,揍他一頓,送那小子進去關幾天就行,不能鬧太大。走,咱們進去再說。”


    仨人進了春餅店,二驢目光一掃就瞧見了王濤,仨人對視一眼,選了一張距離門口跟洗手間最近的桌子坐下,點了倆菜六十張春餅外加六瓶啤酒。仨人吃喝著,一邊還偷眼觀察王濤那桌。


    過了能有十多分鍾,王濤站起身說:“我去一下衛生間。”


    二驢趕忙用胳膊肘一捅同伴大春,大春心領神會,站起身搶在王濤前麵率先進了衛生間。小飯店隻有一個公用衛生間,王濤隻能站門口等著。


    過了兩分鍾,衛生間門打開,大春出來了。路過的時候,大春還故意撞了王濤一下,不但如此,撞完了還嗬斥說:“你不知道你站這兒礙事啊?”


    王濤一看大春胳膊上的紋身就眼暈,連還嘴都不敢,低著頭就進了衛生間。大春出來,衝著二驢打了個眼色。二驢立馬拍了下桌子:“老板,結賬。”


    桌麵上的菜都沒怎麽動,仨人火急火燎的往外就走。另一邊,王濤放完了水,提上褲子轉身洗手,卻猛然發現洗手池邊上放著一個黑色的錢包。他拿起來打開一瞧,裏麵零散的裝著二百多塊錢。王濤心動了一下,轉念又熄了心思。他怕是大春掉的,就放著沒動。


    洗了手,出了衛生間,一眼就瞧見大春那一桌人走了。王濤的心髒立馬不爭氣的跳了起來。二百多塊錢啊,夠王濤找萬娜出去玩兒兩回的了。


    趁著萬娜在背對著自己,王濤趕忙又回了洗手間。想了想,哆嗦著手把錢掏出來揣自己褲兜,把皮夾子丟盡了垃圾桶,有用廢紙蓋上,這才惴惴不安的出了洗手間。


    王濤心緒不寧的回了座位,吃了一張餅,趕忙說:“吃飽了麽?吃飽了咱倆走啊?”


    萬娜一瞪眼睛:“著什麽急?我還想喝點茶休息會兒呢。”


    王濤心裏頭七上八下,卻又拗不過萬娜,隻好在那兒如坐針氈的坐著。


    沒兩分鍾呢,店門口黑影一閃,王濤一眼瞧見大春火急火燎的走進來,心裏頭頓時就是咯噔一聲。


    大春裝作沒看見王濤一樣,徑直找老板:“老板,看見我錢包沒?”


    “沒有啊。你錢包丟了?”


    大春抹了抹頭上的汗,說:“肯定是落店裏了,我剛才吃飯的時候還帶著呢。”


    “那你再好好想想,反正我收拾桌麵是沒看見。”


    二驢斥道:“豬腦子,吃個飯能把錢包丟了。”


    大春一拍腦袋,朝著衛生間走去:“我看看是不是落衛生間裏了。”


    這會兒王濤已經渾身哆嗦了。他不安的催促說:“咱們走吧,我帶你去逛百貨大樓。”


    萬娜瞥了他一眼:“還百貨大樓?你個窮學生哪兒來得錢?”


    正這時候,大春叫了一聲衝了出來:“找到了!臥槽尼瑪的,這誰偷了我錢包,錢拿走了,錢包扔垃圾桶。”


    大春目光掃了一圈,一眼就瞧見了王濤,抬起胳膊一指:“我想起來了,剛才從衛生間出來這小子撞了我一下,肯定是他偷的。”說話間大春一馬當先,仨人呼啦啦就把王濤給圍了起來。


    萬娜可不是什麽好惹的主,一拍桌子瞪眼說:“你們幹什麽?”


    “幹什麽?抓小偷!”大春瞪著王濤:“是不是你偷的?”


    王濤強自鎮定:“你憑什麽汙蔑我?誰看見我偷你錢包了。”


    一旁的二驢唱起了白臉:“大春,你是不是記錯了。這小子看著就是個小白臉,不像是小偷啊。”


    大春一搖腦袋:“肯定他偷的,進了店我就沒碰過別人。”


    萬娜性子嬌蠻,不代表她傻。她一看就知道眼前這仨人不是好人,趕忙掏出電話撥了個電話,沒接通前還說:“我警告你們啊,再騷擾我們姑奶奶可是好惹的……喂?爸,我在單位門口的春餅店被人堵這兒了,你趕緊帶人來。”


    大春怒了,臉紅脖子粗的拍桌子:“啥意思,就你能找人唄?大民,去打電話叫人來!”


    老板一看不好也過來勸,說:“別打架啊,別打架,萬事好商量……”


    二驢又唱起了白臉,拉住發飆的大春,對萬娜說:“姐們兒,我兄弟性子急你別見怪。什麽找人不找人的,我們也不是故意找茬。這樣,錢要不是你對象偷的,我們給你賠禮道歉行不。”


    “我本來就沒偷,你們汙蔑我!”王濤激動起來,他現在巴不得鬧大了,等著萬娜的父親帶人過來,到時候他就能渾水摸魚。


    “你先別激動!”二驢回頭對大春說:“大春,你丟了多少錢啊?”


    “二百多,大概有二百三四那樣。那兩張一百的是給我弟大民準備買書的錢,上麵寫了大民的名字。”


    “行,我知道了。”二驢扭頭對萬娜說:“你看這樣,你倆把錢掏出來讓大春看看,如果沒有有記號的,我們仨立馬道歉怎麽樣?”


    王濤一聽又急了:“憑什麽給你看?你們這是侵犯我的公民權……”


    萬娜聽二驢這麽說,覺著二驢的提議也沒什麽,於是點頭答應下來:“行,就這麽定了。姑奶奶就等著你們道歉。”說話間從坤包裏掏出錢包,抽出裏麵五、六百塊錢鋪開在桌麵:“看吧,有沒有你們的錢。”


    二驢問:“大春,記號寫的啥玩意啊?”


    “我弟名字,孫偉民……偉大的偉。”


    二驢看看鈔票,說:“這些沒有。”轉頭看向王濤:“你也把錢掏出來。”


    “憑什麽?我掏出來到時候你們要是搶走了呢!”


    二驢不屑的笑了:“你真會開玩笑。光天化日的,我們哥仨跑小飯館搶你這點錢?別廢話,趕緊掏。”


    “不行!”王濤梗著脖子在那兒扮革命前輩。


    他對麵的萬娜都有些看不下去了,皺著眉頭說:“你就給他們看一眼,我看他們能怎麽樣。”


    “這是原則問題,他們侵犯了我的公民權……”


    二驢嘿嘿笑了兩聲:“別扯那些沒用的。你咋咋呼呼就是不掏……是不是心裏有鬼啊?”


    “你說什麽呢?”王濤臉紅脖子粗的站了起來。這會兒他都寧願挨一頓打,然後拖延到救兵到來。


    “少特麽廢話,你肯定有鬼!”二驢瞬間變了臉,衝著萬娜說了一嘴:“對不起了姐們。”隨即跟身後倆同伴說:“按住他!”


    大春跟大民倆人上去就把王濤給按住了。伴隨著萬娜的尖叫,二驢三兩下就把王濤的口袋掏了個幹淨。二十幾張麵額不一的鈔票放在桌麵上,二驢當著萬娜的麵逐一辨認,沒一會兒就捏起兩張一百元的鈔票給萬娜看:“姐們兒,你瞧瞧,這上麵寫的是什麽?”


    萬娜瞧了一眼,再看向王濤時立刻麵帶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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