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動的槍口震得餘杉手臂發麻,確認梁子與瘦猴被擊斃之後,餘杉丟了手槍。他深吸一口氣,感覺著身體重新被大腦控製,體力重新恢複,以及後背傳來的絲絲拉拉灼痛。他用力拉扯了幾下繩子,也不知梁子這些人用的什麽手法,繩子捆的十分結實,餘杉覺著僅憑力氣恐怕一時半會是扯不開了。


    思索了下,餘杉雙手攀爬著,拖著被捆在椅子上的下半身,朝著梁子爬去。他的目標是梁子上衣口袋裏藏著的那把匕首。爬行了一段,屍體已經觸手可及,餘杉拉扯了下,梁子的屍體頓時翻過身來。子彈從梁子的後腦勺鑽進去,隻留下一個指甲大小的孔洞,可翻轉過來之後,呈現在餘杉麵前的卻是左眼位置拳頭大小的窟窿。


    饒是餘杉看多了老美惡心人的恐怖片這會兒也受不了啦,起碼老美的恐怖片隻會在視覺上惡心人,絕不會配合著血腥味。餘杉嗷的一聲就吐了起來,又嘔了半天,他強製自己不去看梁子的麵孔,摸索著從梁子的上衣口袋裏找出那把匕首,抽出來迅速割斷了捆在下半身的繩子。


    雙腿恢複了自由,餘杉幾乎下意識的爬起來躲出去老遠。活了三十五年,餘杉連一隻雞都沒殺過,就更別提大活人了。哪怕餘杉心理素質比一般人強很多,這會兒心裏也在發毛。


    摸索了下,餘杉從自己衣服的口袋裏找出了半包玉溪,抽出一根,湊近爐火點燃,深吸了好幾口才冷靜下來。梁子這些人死有餘辜,沒什麽可惜的,唯一鬧心的就是死相淒慘,容易給正常人造成精神創傷。


    餘杉哆嗦著手罵道:“死都死了,還特麽嚇唬人!”


    直到煙頭燒手,丟了煙蒂之後餘杉才徹底冷靜下來,可對著屍體心裏依舊有些發毛。他仗著膽子過去,從屍體旁邊的包裏翻出自個兒那部已經關了機的手機,這回幹脆躲到門外,開機之後打了報警電話。


    打報警電話是餘杉下意識的反應,畢竟有困難找警察是現代社會每個正常人的第一反應,但很快他就發現這是個錯誤。報警中心的接線員一聽說餘杉要報案,而且還說自己被綁架了,那女接線員還以為餘杉拿她們尋開心呢,專門給餘杉科普了一下無辜撥打報警電話的處罰條例。


    餘杉哪有功夫跟她磨牙?幹脆掛了電話,直接給楊睿打了個電話。


    “喂?”


    電話一接通,餘杉就說:“楊睿,我餘杉……”


    “哥,你現在在哪兒?劫匪沒傷害你吧?”楊睿急促的問道。


    “沒事兒,劫匪已經……已經被我擊斃了。我現在……額,我現在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兒。”


    這時候,楊睿的手機被人搶了過去:“餘先生麽?我是魏國成,你現在情況怎麽樣?”


    餘杉簡單描述了下現狀,又在魏國成的追問下開始描述周邊的景象。


    魏國成這邊得知餘杉不但沒遭毒手,反倒趁機搶了手槍幹掉了劫匪,心裏的驚奇勁就甭提了。現在也不是深說的時候,魏國成一邊指示幹警對餘杉手機定位,一邊讓人記錄餘杉的描述,對比尋找餘杉可能的所在位置。


    專案組根據餘杉的描述,推斷餘杉身處臨近大華廠的通北路附近,而基站定位顯然結果同樣如此。魏國成這邊生怕出現意外,一直沒掛電話,原本在四家子村追查劫匪情況的刑警立馬抽出一半人手火速趕到了通北路。


    基站定位隻能給出個大概範圍,不像衛星定位那麽準確。餘杉根據警笛聲遠近反饋給魏國成,魏國成又指示幾輛警車,於是很有意思的是,最先出現在餘杉麵前的不是先前在四家子跟蹤劫匪的刑警,而是吳正雄與小馬。


    吳正雄與小馬瞧見餘杉的時候,餘杉如同老農一樣蹲在門口抽著煙。


    “餘哥!”“餘先生!”


    兩人打了招呼,餘杉招了招手算是回應。


    小馬跟餘杉最熟,從餘杉那兒得了不少好處,於是問:“餘哥,你沒事兒吧?”


    餘杉搖了搖頭:“沒事兒。”


    吳正雄焦急的問:“劫匪呢?”


    餘杉說:“都在屋裏呢。”


    吳正雄二話不說,開門挑開簾子就進去了。一進到裏麵,吳正雄一眼就瞧見了炕上與地上的三具屍體。地上兩個人盡數被餘杉擊斃,梁子後背、後腦勺中彈,瘦猴胸口中了兩彈。吳正雄探了下瘦猴的鼻息,結果發現瘦猴身子都涼了。他小心跨過屍體,又探了炕上劫匪的鼻息,發現也早就死翹了。


    他發現了地上的那把俄製馬卡洛夫手槍,在不遠處找到了五枚彈殼。他同樣看見了那把倒在地上的椅子,以及掛在椅子上的繩子。仔細看了看,部分繩子有燒焦的痕跡。


    現場勘查不是吳正雄的本行,虧著當交警那些年吳正雄沒少見車禍現場,承受力比較強,是以濃重的血腥味雖然刺激得他胃部不適,可好歹沒吐出來。吳正雄現在理解餘杉為什麽寧可忍著挨凍也不樂意進屋了,他轉身走了出去,發現餘杉已經跟小馬鑽進了警車。


    警笛聲由遠及近,吳正雄的同事們總算趕到了。吳正雄跟同事打了個招呼,走出院子鑽進了車裏。


    第一次殺人的餘杉精神還有些恍惚,目光有些呆滯,梁子左眼的那個窟窿隻要一閉眼就會浮現在餘杉眼前。吳正雄倒是理解餘杉的狀態,當初他第一次出車禍現場的時候,也被紅的、白的到處都是的慘景駭得好幾天沒睡好。


    他掏出一根煙遞過去:“來一根?”


    “謝謝。”餘杉接過去點著,降下一點車窗。看著藍色的煙氣順著車窗飄出窗外,餘杉已經編造好了說辭。實際讓容他發揮的地方不多,喬思派過來的家夥已經提供了一個現成的謊言,雖然聽起來有些離奇,但絕對符合常理。


    “餘先生,方便的話現在能做一下筆錄麽?”


    餘杉點點頭:“我沒問題。”


    “小馬你負責記錄。”


    餘杉用了二十幾分鍾來描述整個綁架事件。前半部分屬於真實經曆,餘杉不用添油加醋。等說到後半部分的時候,吳正雄瞪大了眼睛,一臉活見鬼的神情。


    一幫子流竄了幾省,犯下不少大案至今沒落網的劫匪,居然倒在了一氧化碳中毒之下,而且還是在大白天。你說這玩意上哪兒說理去?


    而餘杉沒中毒的理由很簡單,因為他比較靠近門。至於後麵餘杉怎麽燒斷繩子,又怎麽擊斃劫匪,吳正雄已經不理會了,他始終在琢磨著一個事兒……這幫劫匪得多倒黴才會一氧化碳中毒?


    當然,盡管心裏頭疑惑重重,可這已經不是他的職權範圍了。勘察現場之後,自然有檢驗科的人對屍體進行屍檢。


    粗略做了筆錄,接到上級指示,吳正雄與小馬用最快的速度把餘杉送到了市第一人民醫院。院方對餘杉進行了全麵的檢查,得出的結論是身體很健康,背後有小麵積灼傷,身上有部分淤痕,精神稍稍受了刺激。主治醫師處理了灼傷之後,給餘杉打了一針安定。


    餘杉在安定作用下睡了個好覺,等醒來的時候,護士立刻叫來了秦部長、魏局長,兩人代表市裏對餘杉好一通慰問,魏局長還表了嚴厲打擊刑事犯罪的決心。餘杉沒理會魏局長,他從秦部長眼睛裏看到了關切,心中稍稍溫暖。


    生死邊緣走一遭,發現這個世界上還有意料之外的人在關心自己,這種感覺很好。餘杉沒有深究秦部長究竟是為了烏紗帽還是真的關切自己,畢竟這個世界很多時候是存在於物質基礎上的。


    兩位市領導走後,楊睿領著幾個武校生風風火火的闖了進來。


    “哥,你咋樣了?”


    “老板!”“老板!”


    餘杉笑著說:“沒事兒,就是被嚇唬了一天一宿。臨了那幾個倒黴蛋被我幹掉了。我餓了,你們去給我買點吃的。楊睿,你留下就行了。”


    幾個武校生領命走了。


    餘杉遞過去一個眼神,楊睿會意的反鎖了病房的門。等他轉身走回來,這才低聲問:“哥,到底怎麽回事?”


    餘杉歎了口氣說:“有人覺著我還有利用價值,所以把我給救了。”


    “是……你那死對頭?”


    餘杉苦笑著點點頭。餘杉從前對喬思在這個時空的能量隻有個籠統的概念,這次綁架事件讓他對對方的能量有了些直觀的認知。可以肯定的是,餘杉處於對方的二十四小時嚴密監控之下,否則沒法解釋喬思是怎麽找上門幹掉劫匪的。


    從前餘杉倒是發現了幾批跟蹤者,現在看來,那並不是全部。又或許,那些家夥僅僅是喬思拋出來的誘餌。喬思必然有另外一套對自己的監控體係,很嚴密,起碼迄今為止連反跟蹤能力最強的丁大侃都沒有發覺。


    順著這個思路想下去,也許喬思早就知道了時空門的藏匿地,這也解釋了餘杉胳膊上的傷疤,那必然是喬思完成時間線躍遷,才會給餘杉造成的傷害;也許喬思早就知道了餘杉的複仇基金,甚至隻要他想就可以輕易的將其摧毀。而之所以一直對餘杉進行放任,那是因為喬思根本就不在乎。畢竟,同歸於盡發生在未來的時間點,而不是現在。


    重新審視如今的局麵,餘杉發現自身的能量單薄得可憐。麵對喬思,幾乎沒有還手之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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