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從時空門立跨出來,餘杉的腦袋立刻撞在了牆壁上。他悶哼一聲倒在了地上。過了能有兩分鍾,眩暈的感覺稍退,視線逐漸清晰起來。他七手八腳的爬起來,四下打量了下。


    餘杉依舊身在小倉庫裏,隻不過不是九九年,而是在一五年。小倉庫有些年久失修,房頂漏了幾個窟窿,光線就從窟窿裏照射下來,讓餘杉勉強能看清景物。


    被扳手砸過的胳膊傳來陣陣的刺痛,提醒著餘杉差一點就死掉的事實。那人跟喬思一毛錢關係都沒有,反倒是喬思一直在尋找的匪徒。叫什麽名字來著?康彥超?對,就是這個名字。餘杉努力回憶著素描畫像與那人的麵部,兩相對比,發現至少有七成相像。


    那素描畫像隻是事後喬思口述之後,警方或者其他人畫出來的,跟本人肯定有一定的差距。所以餘杉幾乎可以肯定,那人就是康彥超。


    “幹!”餘杉狠狠的咒罵了一嘴。與康彥超的交手雖然短暫,但餘杉立馬就意識到自己不是對手了。力量差不多,對方經驗豐富,而餘杉呢?他最初隻是個體育老師,跟這種亡命之徒搏鬥能落什麽好?所以在踹開康彥超的一瞬間,餘杉抓住機會第一時間開啟了這扇門,瞬間躍遷到了一五年的新生時間線。


    保命要緊,至於暴露不暴露時空門的秘密,餘杉已經顧不得了。


    心髒依舊劇烈的跳動,餘杉深吸幾口氣,努力平複下來。他看著破敗的小倉庫,覺著有些可惜。毫無疑問,這地方已經不安全了,不可能再用於穿越。雖然時空門現在發生了變化,每次躍遷都會讓餘杉丟失一些時間,但餘杉可不敢賭康彥超的耐性。一旦被堵給正著,那就一切都完了!


    他計較妥當,邁步剛朝著倉庫門走出去兩步,就聽見哢啦哢啦,鑰匙擰動防盜門的聲音。餘杉心裏咯噔一聲,頓時整個心都提了起來。


    他的大腦開始高速運轉。會是誰?光線幽暗,餘杉不確定倉庫門是不是自己在九九年買的那一個,所以也就無從判斷是不是有居民發現倉庫無人使用,所以就起了占便宜的心思。而如果不是這樣,那就更糟了!


    餘杉記得很清楚,他在九九年開門的一瞬間就被康彥超推進了門,鑰匙雖然拔下來了,但卻掉在了地上。如果康彥超撿到了鑰匙,他對於餘杉的突然消失肯定驚疑不定。這人心狠手辣,能幹出滅人全家的事兒;不但如此,這人還膽大包天。明知道喬思在找他,他還敢跑到王謙慧的墳前。懷疑餘杉是喬思派來的人,還敢打上門來。


    這樣果決的狠角色,一定不會放棄探尋究竟的心思。而喬思一直在尋找康彥超的下落,直到其死,也一直沒找到;另外喬思也一直在跟進著千禧劫案,很可能這案子也跟康彥超有關。


    從之前掌握的資料來看,千禧劫案成了懸案,一直到一五年也沒破獲。也就是說,康彥超這家夥很可能一直逍遙法外到一五年。


    如果是這樣,開門的人很可能就是差點殺了餘杉的康彥超!


    餘杉直感覺頭皮發麻,他四下張望一眼,倉庫裏空空如也,一如九九年。倒是房頂破洞處的斜下方,有個拳頭大小的石頭,也不知是哪個淘氣孩子扔的。


    有東西總比赤手空拳強。餘杉迅速撿起石頭,兩步躥到了門邊,整個人貼在牆壁上,屏住呼吸,等待著開門的人進來。


    時間一秒一秒的走動,每一秒對於餘杉來說都是煎熬。哢噠一聲,門鎖擰到頭,徹底打開,跟著防盜門敞開了一個縫隙。


    嘩啦嘩啦的鑰匙聲中,門外的人將鑰匙收起。


    一隻手將門推開,然後一個人邁步走了進來。他人剛進來,就將防盜門虛掩上,然後整個人怔住:“門?門回來啦?”


    下一秒,毫無征兆的,那人陡然轉身,右手的匕首猛的向後一撩。餘杉甚至都沒反應過來,明晃晃的匕首就在其胸口前不足五公分的空氣中劃過。


    失之毫厘謬以千裏,餘杉已經反應了過來,他不會給對方留第二個機會。他嘶吼一聲,舉起石頭朝著那人的腦袋猛的砸了下去。


    時間的流速似乎一下子變慢了,餘杉清楚的看到對方的麵孔。臉上瘦了很多,顴骨凸出,額頭皺紋很深,頭發完全花白,但餘杉依舊能辨認的出,這人就是康彥超。石頭一寸一寸的落下,康彥超神色中先是陰狠,緊跟著變成了恐懼。


    由於動作過大,他隻能順勢舉起自己的左手格擋,但一切都太晚了。


    嘭!石頭結結實實砸在康彥超的右眼上。他甚至連慘叫都沒發出,整個人好似斷了線的風箏,驟然仰麵摔倒。餘杉骨子裏的血性已經完全激發了出來,他踉蹌一下,立馬跨坐上去,左手按住對方持刀的右手,拿著石頭的右手不停的朝著身下的康彥超招呼。


    一下、兩下,直到餘杉脫了力,手中的石頭不受控製的甩了出去,他這才停下來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再看康彥超,整個腦袋已經血肉模糊,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樣子了。


    餘杉舔了舔幹澀的嘴唇,一把搶過對方手中的刀,晃悠著站起來,狠狠的踢了康彥超幾腳。


    “王八蛋!你不是要整死我嗎?看看今天死的是誰?”


    發泄過後,恢複理智的餘杉很快就發現了不對。躺在地上的康彥超一動不動,甚至連胸口都沒有起伏。但餘杉不敢大意,他反手持刀,退後一步,猛的蹲下身紮在了康彥超的大腿上。結果,什麽反應都沒有。


    真死了?


    餘杉挪步過去,伸手探了探康彥超的頸部動脈,對方的皮膚依舊溫熱,但絲毫感覺不到脈搏在跳動。死了?就這麽死了?


    餘杉有些不甘心,他知道有一種假死現象,在醫學上叫微弱死亡,如果救治及時,人很可能就會緩過來。嘴對嘴的心肺複蘇就算了,餘杉雙手按壓在康彥超胸口,不停的用力擠壓。很快他就累了一身汗,但地上的康彥超依舊毫無反應。


    餘杉略微有些茫然,親眼目睹有人死在麵前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但親手殺人畢竟還是頭一遭。對於殺人,餘杉一直有著充分的心理準備。他曾經以為他殺的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人,就是害了他的喬思。沒成想機緣巧合之下,死在自己手裏的反倒是喬思苦苦尋覓的仇敵。


    人生就是如此,所求非所得,所得非所求。事已至此,多想無用。餘杉忍著翻騰的胃口,摸索屍體衣服上的口袋。他從夾克外套的內兜裏找到了錢包,裏頭有三百多塊錢,除此之外是一本九月份頒發的老年優待證,印著鋼印的照片下麵,姓名一欄寫著:黃立才,1955年四月八日生人,身份證號:230500195504081132.


    難怪喬思一直找不到康彥超,原來這家夥的真實姓名是黃立才。


    餘杉歎了口氣,緊跟著開始考慮怎麽處理屍體。根據陽光判斷,現在大概是中午……就算是在夜裏,餘杉也沒法在滿是監控攝像頭的一五年處理屍體;另外一個選擇,是將屍體拖入時空門,帶到九九年。雖然處理起來很麻煩,但餘杉相信格日勒圖的專業水準。隻要錢給到位,格日勒圖總會將事情辦得妥妥當當。


    但麻煩的是不知道黃立才會不會依舊在倉庫徘徊。當然,餘杉還剩下最後一個選擇——置之不理,直接走時空門穿到九九年。神不知鬼不覺,沒人能將他與屍體聯係起來,也不會給這條時間線上的自己造成麻煩。而讓餘杉猶豫的原因同上,他必須要確保自身的安全。


    多想無用,餘杉起身打算先將防盜門關上。就在此時,一陣風吹過,吱呀聲中防盜門陡然敞開。然後一個大媽正好在擦一樓的北窗戶。大媽先是看了餘杉一眼,又看了看餘杉身後血泊中的屍體,再看看餘杉手中染血的刀子,臉色驟然就變了。


    餘杉低下頭緊忙將防盜門關上、反鎖,緊跟著就聽見震天的叫喊聲:“老頭子!殺人啦!殺人啦……”


    餘杉暗罵一聲,人倒了黴,真是連喝涼水都塞牙。可以想見,隨著大媽這一嗓子,全小區好事兒的老頭、老太太全都得聚攏過來。餘杉等於是被堵在了倉庫裏,插翅難飛。


    他現在別無選擇,隻能轉身朝那扇門大步走去。


    拉開那扇門的時候,餘杉攥了攥手中的刀,暗自咬牙,邁步就進了門裏。依舊是黏液的撕扯與包裹,這一次餘杉覺著自己能控製自己的動作,感受到自己的肢體了。不但如此,他甚至能感覺到手中攥著的刀柄,所傳來的冰涼觸感。


    人的一生有太多的無奈,逼到份兒上,再懦弱的人也會拔刀拚命。餘杉知道從門裏出來,眩暈的那一刹那是最危險的時候。所以剛從門出來,視覺、聽覺還沒有恢複,餘杉就胡亂的朝著四周揮舞著刀子。


    但直到他視覺恢複,依舊什麽都沒刺到,倉庫裏安安靜靜的,漆黑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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