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止殺在後院喂馬。說是喂馬,其實,也不過逗弄般的,將馬槽裏的胡蘿卜舉到騰馳跟前,看著這匹外形漂亮的馬甩著腦袋,耍帥的將胡蘿卜叼走咀嚼。


    青年斜靠在馬廄欄杆上的身影,隨性又挺拔,一身紅衣暗沉似血,卻愈發襯得他邪氣俊美,皮膚白皙好似窈窕女子。


    隨後趕來的涉雲真不禁歎氣。


    這家夥……雖說不是人,但……還真是一副好皮相,乃至於,比常人更是俊美。


    還是說,正是因為不是人,才俊美的,這麽不似常人?


    忍不住因為自己的壞心思笑笑,涉雲真幹咳兩聲,嚴肅了麵容,朝聽到聲音看過來的血止殺走去。


    “真抱歉,先前對你語氣不好,我還以為……”


    這向來辣手的家夥要對自己下毒手。


    血止殺淡淡看他一眼,轉過頭去輕撫騰馳毛發光滑的頭顱,截下涉雲真的話頭,道,“我都習慣了。反正,我也隻是孤煞情絕的魔刀,能做的,也隻有為禍天下。不是嗎?”


    說罷,還自嘲的冷笑兩聲。


    涉雲真忍不住點頭,讚同道,“難為你有這個自知之明。”


    血止殺:“……!!!”


    這和說好的台詞不一樣!


    “噗~”看著血止殺難得吃癟的臉,涉雲真笑的開心,同時也隱隱察覺,這人的脾氣似乎一天好過一天。


    比起以往的,一張嘴,便是冷嘲熱諷,一張臉上全是腥風煞氣,如今,已是能接受些不輕不重的玩笑,也不在像以前那般,時時刻刻如開了刃噬過骨血般的刀鋒樣的鋒利,稍一觸碰,便是骨肉崩析。


    論吐槽,十個血止殺也頂不過一個涉雲真。


    不過……


    “哼!你倒口齒伶俐,看來,是忘了魔刀給你的教訓吧?”


    雖說無法反駁,但血止殺從來不是乖乖吃虧的人,必要時候,直接武力鎮壓。


    論武力,一打涉雲真也頂不過一個血止殺。


    看出這人也不過是口頭占占便宜,不會真的對自己怎樣,涉雲真也不去爭辯,免得真把這人惹惱,隻摸著項上吊墜,問,“怎麽平白無故的,送了我這個吊墜?”


    血止殺:“……”


    麵色猶豫了一陣,這人還是沒有解釋,又擺出一張煩躁臉,道,“給了你就是給了你,哪兒那麽多話。”


    聞言,涉雲真便知,此中當有內情。


    “你就告訴我吧,我這人不慣帶這些東西,你要是不說清楚了,我下次就不知道隨手扔到哪裏去了。”涉雲真腆著臉道,擺出一副軟刀子威脅別人的姿態。


    卻見血止殺冷冷瞪過來,咬牙切齒道,“要扔就扔!”


    ……


    涉雲真歎了一口氣,語調中,平白令人聞見幾分疲憊與惆悵。


    血止殺心裏一緊,卻不願意放低姿態,幹脆維持著喂馬的姿勢,並不去看他。


    涉雲真揉了揉太陽穴,道,“我知你過往不易,脾氣多暴虐帶有戾氣,也是正常的。”


    血止殺心不知怎的“砰砰”直跳。


    他隱約覺得,涉雲真似是要和自己進行什麽比較嚴肅的話題,這種偏嚴肅的氣氛讓他有幾分局促,卻也隱隱因為涉雲真的話頭有幾分期待和雀躍。


    “但是,朋友,乃至於路人相交,最重要的,都是理解與包容,以及放開自己。你這樣……這讓我要如何與你交流呢?”


    感到自己被批評了,血止殺不悅的擰開頭。


    涉雲真一直關注著血止殺的表情,見狀,不禁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興許是跟人接觸的少了,血止殺這人,雖說懂的很多,也很了解人心鬼蜮那些伎倆,可,卻實在是難和人交往。


    狂妄、自我,且不屑於或羞於與他人交心,蔑視除自己以外的所有人,對世人抱有怨恨。


    且中二且傲嬌。


    典型的反派boss心理。


    涉雲真可不是聖母女主,也不是健氣男主,沒法忍受這種過於自我的脾氣,也不願意十幾年如一日的去習慣包容,幹脆,把他的想法擺出來,和這人敞開了談談。能讓這人學習怎麽和別人交流最好,實在不行……


    他也沒治。


    血止殺冷酷的哼了一聲。


    “我可不需要和你們這些凡人交流。”


    涉雲真覺得腦袋更疼了。


    他最不擅長應付這種任性的人了!


    “可是,我們想和你交流。”


    這家夥不吃硬,幹脆,涉雲真來軟的。


    他以前對付家裏的小娃娃都沒這麽軟過!


    血止殺心裏一動,轉頭過來,看著涉雲真,卻不慎跌入了一雙柔軟的像潭水一樣的眸子,心又是一動。


    這家夥……長得還蠻好看……


    移開視線,血止殺強硬的壓下心底的幾分慌張與遐思,道,“……我又不是不和你說話。”


    這算是變相的承認,他也會和涉雲真交流了。


    涉雲真輕輕歎氣,“既然你也想和我交談,那麽,試著再解釋一下自己做事的原因如何?這也是交談的一種。”


    血止殺沉默。


    看著他臉上冷硬的神情,涉雲真不禁有些心冷。


    罷了罷了,這可是魔刀,上能劈天下能裂地,無所不知無所不會的魔刀,還能怎麽要求呢?對方做事自有對方的道理,人家不願說,你就不做了不成?


    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人,又何必要把一切交代的清清楚楚呢。


    反正,自己其實……也是心知,這人做這件事,是有原因的吧。


    雖然心裏不豫,但涉雲真還是揚起笑臉,剛想說兩句暖場的話移開話題,卻聞血止殺道。


    “我隻是……覺得,有的事情,不說出來,會比較好罷了。畢竟,你們人類太麻煩了。”


    “……嗯?”


    這句話,倒是出乎涉雲真的意料。


    血止殺長長呼出一口氣,臉上的表情是從未有過的微懼。“你們人類,太過複雜。一句話,很可能帶出百種意思,對的是錯的,錯的是對的。實在是……太令人難以應對了。”


    涉雲真沉默。


    “而且,我也不知道,該怎麽把心裏的想法說出來。對我而言,用強迫的手法更能簡單的達到目的。”


    涉雲真有些無奈。


    “而且……不知怎的,我不會說那些話。”


    血止殺臉上出現一種,奇怪的糾結,似是羞惱,似是無力。


    “今早,我本也想跟你好好解釋一下,可話到了嘴邊,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


    這算不算一種社交障礙?


    傲嬌也是交流障礙的一種吧?


    歎了口氣,涉雲真覺得,自己再次無奈了……雖然腹黑傲嬌病嬌是二次元萌點,但放在現實中,還真沒幾個人會喜歡這樣的人。畢竟,這幾點要麽是冒黑水要麽是交流障礙要麽是心裏變態。


    涉雲真不是老師也不是專門的輔導員,不過,他覺得自己可以試試用自己的方法來教別人如何交流。


    真是操碎了一顆老媽子心。


    ……


    他對自己小侄女兒都沒這麽用心過!


    “那,不如我來試試,讓你表達自己心裏的想法吧。”


    血止殺看他一眼,極輕聲的嘁了一聲,說,“你想怎麽試?”語氣裏帶著明顯的不信任,細聽,似乎還有些許自暴自棄。


    撅了下嘴,涉雲真笑的好似眼裏灑落了星光,讓不甚正巧看過來的血止殺心裏又是一動。


    他不去回答血止殺的問題,反問,“既然人與人之間的交流這麽複雜,那麽,普通人家裏,為什麽又會時不時嘮嗑呢?”


    “平時人們交流,又是說的什麽呢?”


    “他們在交流的時候,會不會感到害怕呢?”


    血止殺想了想,啞口無言。


    正常人,誰會想這麽多?


    “該說說,不該說的不說,該說不該說的,在人們心裏自有定論,不需要時時提醒自己,關鍵時刻,自然能使得出來。”


    血止殺默然。


    歎一口氣,涉雲真道,“退一萬步,你平時也不見少和我交談,為什麽,偏生到關鍵的時候,你就緘口不言了呢?”


    什麽東西撞了心口一下,血止殺似乎摸到了什麽。


    “其實,事情能不能說,也是要說過才知道的。便是凡人,也有鋸了口的悶葫蘆和沒心沒肺的大嘴巴。而同一件事,在不同人心裏,能不能說該怎麽說,這個度,也是不一樣的。”


    血止殺覺得眼前微亮。


    涉雲真看著血止殺臉上稚童般的懵懂,心裏不知怎的一軟。


    這家夥……如果換成人間的小孩,那就是書呆子加叛逆期啊。


    因為心裏正感動著,涉雲真的口氣也不禁柔和起來。“如果事事都要小心,凡是重要的事一概不說,那,人們早憋死了,這世間,也亂了套了。”


    “行了,”血止殺打斷涉雲真的話,說,“我知道了。”歎口氣,又道,“我先前不過想岔了,如今,回過這個彎來就行。”


    涉雲真笑眯眯的看著他。


    血止殺冷眼看了涉雲真項上掛墜一眼,撇開頭,道,“這掛墜……是我用自己的血與深海珠融合製成,繩子……是我的頭發。帶上它,從今而後,你不論身在何處,遇到什麽人,在做什麽,我都能感知。”


    涉雲真臉色微不可察的一僵。


    “雖有認主印記在,但,那印記頂多隻能感知到你的大致方向和是否還活著,遠不如這墜子來的方便。”


    血止殺繼續道,“我是……怕你多想,所以才不願跟你說明這墜子的功效。你身份非同小可,萬一遇到什麽事……有了這個,我也可以去救你。”


    揉揉自己臉皮,涉雲真覺得,這事兒吧……還真不好說。


    雖說對方是好心,但是,有了這個墜子,自己豈不是被實時監控了?


    怪不得他不好意思說……


    一提起這墜子的來曆,血止殺的臉先青了一半,憤憤道,“你們人類就是奸詐!我不過是想讓他們帶我去一趟撈珍珠的地方,這些小人就讓我拿錢,沒錢,就非要我身上的衣服!”


    想起這人上次一身海腥味,穿著破爛的回來,涉雲真忍不住笑了。


    “笑什麽!”血止殺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涉雲真趕緊道,“好好好,我不笑。”可嘴角上揚的弧度怎麽也掩不住。


    血止殺另一半臉也青了。


    涉雲真忍不住放聲大笑。


    笑夠了,涉雲真用衣袖摁摁笑出了淚花的眼角,問,“怪不得你上次……”尾音在血止殺威脅的目光中戛然而止,砸吧砸吧嘴,涉雲真換了個話題,“這墜子,我非帶不可?”


    血止殺麵色稍緩,語氣依舊僵硬,“非帶不可。”


    涉雲真試圖申請放寬條件。“平日我都在你身旁,帶著也無用,幹脆,咱倆若是有分開的時候,再帶吧。”


    血止殺態度強硬。“不行,如今天下,大亂伊始,往日潛伏的妖魔蠢蠢欲動,稍有不慎,你就會出大事,非帶不可。”


    涉雲真不滿的噘嘴,但是也不多說什麽了,“好吧好吧。”


    既然事情這麽嚴重,那就帶著好了,反正實時監控什麽的……看不見就和沒有一樣,他裝作不知道就好了。


    見涉雲真配合,血止殺臉色稍霽。


    “還有一件事。”


    “說!”


    剛剛下定死刑,涉雲真正不開心著呢。


    “這城裏……有東西。”


    涉雲真忍不住去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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