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獅子橋鎮的獅子橋,就到了獅駝嶺腳下。這裏一片蒼白死寂的土地,這塊土地仿佛是死神的專用廣場,絕沒有任何一件可以讓人聯想到有過生命跡象的物體;光禿的石山,沉寂的石級一直通到了半山腰的一座墓穴也似的古亭,山嶺與平地的直切麵高不可攀,它的壁麵是那樣蒼白,甚至連一棵攀附的小草也沒有。因為沒有樹,你就聽不到鳥叫;在一個聽不到鳥叫的地方,並且它又是那麽荒僻,那麽這個地方一定會有一種聲音——魔鬼的呻吟。


    這個地方,就連早上充滿希望和活力的朝陽照在它身上也激發不出一絲生機和熱情;這裏的屍氣太重了,以致陽光也要黯然失色。


    這裏的橋還很完整,因為它不常有人走動;隻是陽光的照射和風雨的剝蝕讓它的麵貌變得灰暗不堪,無形中也有幾分猙獰的邪氣。橋下的河床幹枯得沒有一點水跡,就連裏麵的石頭也被年複一年的日光炙烤得麵黑無光。


    過了橋,便是一塊平曠的碎石地麵,它一直伸展到獅駝嶺腳下的第一級石級的下沿。這裏的石子很小,很均勻:據說,在這塊平曠的碎石地麵上,曾經聚集了天下各大門派的宗主,他們決定通過大家的力量,將那塊壓在江湖上每一個武林人物心頭的巨石——神劍之巔,夷為平地。


    可是,結果非常慘烈。第二天打獅子橋對麵經過的人們看到,橋那邊那塊鋪滿碎石的平曠的地麵上,凝固著一層厚厚的血跡,一股腥臭的怪味隨風飄來,讓路人不寒而栗,聞風喪膽。也就在那一夜,獅駝嶺下麵的胡楊林裏密密麻麻的添上了一叢叢新墳;有膽大的村民,還特意去看了那片亂墳場裏的木刻碑文,隻見上麵寫著的死者名字都是那天齊聚山下的各門派宗主。


    現在這塊平曠的碎石地麵已經聞不到血腥味了,石子上的血跡,也被昔日的雨水衝刷得幹幹淨淨,在朝陽的照射下它們泛著蒼白的光。


    此刻正有一雙穿著幹淨靴子的腳,踏上了這塊空曠的石子地麵。那個人手中拿著一柄黑鞘長劍,身上穿著一領雪白的衣袍,他的神情中帶著朝陽般生機盎然的自信和微笑,他的步履氣勢豪邁地踏上了獅駝嶺人跡罕至的石階。


    他開始拾級而上。


    在獅駝嶺的第五重階梯,有一座四角涼亭;這已是深秋的季節了,漠北的早晨幹冷得令人無處藏身。【】可是,在這個荒涼的涼亭裏卻還有一道一儒正在聚精會神地下棋。並且,倆人的左手都拄著一柄鬆紋古劍。


    那道人清臒古瘦的麵容上有一對吊梢眉,他側向持劍的左臉的顴骨部位還有一顆黑痣,並且上麵還長著三根黑毛;這一張臉要是忽然抬起來,人們還會恐懼地發現他那兩片薄唇包不住的滿口暴牙,儼然是鱷魚那森嚴的牙床;他的道袍穿得很不整齊,最上麵偏襟的兩顆紐扣不知是有意還是忘了扣了;但也方便了他那隻時常移動棋子的手,可以隨時隨地從那個位置伸進去饒他左臂胳肢窩裏的癢。


    “你的這隻兵完了!”忽然,那個儒雅的中年文士用一種壓抑興奮的語調說,同時他又將自己立在右麵象眼裏的一枚紅炮,提起來將那道人過了河的一隻偏兵幹掉了。


    對方沒有吱聲,隻是他緊盯著棋盤的神情更加焦急了。


    這時,中年文士抬起頭得意地看了他一眼,仿佛在說:“臭道士,你玩不過我的!”


    中年人雖然頗有儒雅之風,但那也許是與他腹中的學問有關;可以充分肯定他那張長得有些誇張的麵孔,絕不會增添他絲毫的儒雅之風,相反處處都在顛覆著這一柔和的形象。他的眼眶很大,下垂的眼袋儼然就是他的第三隻眼睛;他的麵部也闊得有些誇張,仿佛一個成年人的拳頭打上去,也僅僅是填滿他那不笑時也能清晰地看見的酒窩。他的兩邊的腮幫也很寬,在他麵無表情的時候,人們便可以發現他那印在臉皮上森然的牙向骨。


    如果說,道人是一頭鱷魚,那這個中年文士就一定會是一頭氣勢逼人的河馬了。


    當時天氣那麽幹冷,可是他們卻在這荒涼的涼亭裏若無其事地下棋,這真讓人匪夷所思。


    就在這時,他們猛地聽到了一個豪邁的腳步聲,正從下麵拾級而上。


    道士對這一局似乎沒有勝算的希望,所以他的思想更容易開小差,他忽然與對方說:“有人來了。”


    “他不是人!”


    “那他是什麽?”


    “充其量也隻能算是一隻會走路的屍體。”


    “對!他是一隻會走路的屍體。”


    “那你就用心點。”中年文士模樣的人說,“這一把恐怕你是在劫難逃了!”


    “哼!”道士很不服氣地低下了頭,他又在聚精會神研究他處於劣勢的棋局;他想力挽狂瀾。


    就在這時,那提黑鞘長劍的青年人走了上來。


    倆個下棋的人依然無動於衷,仿佛他們除了棋局便忘了世界。


    “死局了!不要再讓費時間。”立在他們身後的青年人忽然冷冷地說。


    “那隻鬼在說話?”中年文士忽然說。


    “無名小鬼。”道士加上一句說。


    之後,他們突然聽到一陣風過的聲音,倆人的麵色立即驚惶起來;因為他們發現剛才身後立著的那個青年人,已經上到了涼亭前麵的石階上了,並且他依然那樣繼續豪邁地朝前走著,仿佛根本不曾經過他們的這所涼亭。不僅如此,道士和中年文士還同時聽到了一陣連續的咂、咂、咂的聲響。倆人回過神來,立即驚呼一聲“閃!”


    繼而,這個荒涼的山畔裏,響起了驚心動魄的轟隆一聲,一陣青煙冒起,他們的涼亭便那樣徹底的倒坍了下來。而且,還是四根柱子同時整齊地垮坍下來。


    當兩個怪人從倒坍的涼亭裏,奔逃出來的時候,他們的臉色已經驚慌到了一種恐怖的程度。


    道士的衣袍由於淩亂的緣故,在倉惶脫逃的時候,也就比較容易被鉤住或掛住;所以,他現在的袍子被倒坍下來屋簷的某個釘子從肩膀的位子撕走了一隻袖子。而中年文士的頭巾由於過長,也被某根椽子的角扯開了。加之從地上衝起的滿臉灰塵,現在道士更像一個脫膊的癩頭和尚,而中年文士也更像一個披頭散發的神經病人。他們的樣子,都很狼狽,也都很嚇人。


    中年文士戰抖著說:“來者不善。”


    “怎麽辦?”道士惶恐的問。


    “燃信炮。”


    於是,獅子橋鎮的居民第一次聽到,獅駝嶺上傳來了驚天動地的信炮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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