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中介不但沒占到便宜,還把押金給我還了回來,偷雞不成蝕把米。


    袁麗虹笑著看著我說道:“有時候,我真該學下你做事的方法,有效快捷,道理看來不是和什麽人都講得通的。”


    我解釋道:“也不是這樣說的,有理還是走遍天下的,道理在我們這邊,我們當然可以這麽做,但道理不在我們這兒,就得認慫了,我剛剛說的那些也不是全部嚇唬他們的,我這麽處理也算是比較溫和的處理了。換了別人分分鍾動手打人了!”


    袁麗虹笑著說:“是不是你們東北人說的,能動手的盡量不吵吵!”


    我得意地點了點頭說道:“這是直接的方法了,但我也因為衝動動手,沒少吃虧啊!我現在一般都是講道理,道理講不通了,就拿起法律的武器,絕對不再動手了。”


    老爺子吃完飯,一直嚷著要下棋,我是最不會下棋的,也隻能勉強的答應了下來,可這老爺子記性不但沒以前好了,棋品也跟著下降。


    一個勁兒悔棋,我本來下得就不好,僥幸占了上風,都被老爺子的屢次悔棋給扳了回來,還要再悔棋的時候,我不幹了,嚷嚷道:“你這老悔棋,不如重新來一盤算了,走一步悔兩步,我還咋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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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爺子耍賴道:“我有病,你得讓著我點!”


    我不情願地說道:“你哪像有病啊?這記性比我都好,再說了,你血壓高,又不影響腦子!我騙誰啊?”


    老爺子遲緩地說道:“我有老年癡呆症,記性越來越差了,我自己知道的!”


    看著老爺子本有一點清明的眼神,變得渾濁了起來,急忙說道:“你聽誰瞎說的,你哪有什麽老年癡呆症,那是富貴病,哪是你這種凡夫俗子能得的,趕快走啊,到你了,咱們說好,不能再悔棋了,再悔棋我不玩了!”


    老爺子笑了笑說:“不用瞞我了,我自己知道自己事,張媽都和我說了,人老了,有病很正常!”


    我氣憤不已,但壓住了心裏的火氣,對著老爺子說道:“沒事的,這病好治,一定能治好的,明天就跟我回珠海,我爸在家沒事做,可以天天和你下棋!”


    老爺子像是在回憶著什麽,然後問道:“你爸?我好像見過的,是陳部長?電子局的元老了,是不是,我記得,我記得!”


    我點了點頭說:“是的,是的,你們還一起吃過兩次飯呢!”


    老爺子嗯了一聲說:“記得了,記得了!”


    然後就站了起來,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我急忙喊道:“您去哪啊?棋還沒下完呢?”


    老爺子說了聲:“該吃藥了!”


    我走了進去,拿起藥瓶,給他遞給藥去,讓他吃。


    他卻看了看我說:“張媽啊,你是不是做飯了?我餓了!”


    我的心這一刻直接降到了穀底,雖然之前知道他得了這個病,但一直也沒表現出來,這一刻才感受到,心裏一疼。


    針紮不到肉,真的是不知道痛,以前經常聽到人說起這個病,也隻是聽一下而已,等到是自己身邊的人,發生在自己身邊的時候,卻是痛徹心扉。


    早上起來,我和袁麗虹商量著,帶著老爺子盡快回珠海,同時也和她說道:“和我一起回珠海吧,回去了,你可以住在我酒家那邊,那邊在海邊,環境好,也方便你病的治療。”


    袁麗虹搖了搖頭說道:“我的身體禁不起折騰了,我就想在這裏,把我知道的知識歸納總結出來,我這本書馬上就快寫完了,我時間不多,就不和你們回去了。我把老孫和勝男就都交給你了,交給別人,我也不放心,我知道你是個有責任心的,雖然這樣對你很不公平,但我也沒其他辦法了。勝男大哥,這輩子活得太自私,不管是為了崇高的理想,還是個人的私欲,他所做的每一樣事情都是有目的性,都是為了他自己。隻有你是真真正正的為這個家,為身邊的每一個人幸福著想。”


    我有點慚愧地說:“我哪有你說的那麽偉大,我隻是希望身邊的人都開心,這樣我肯定就開心啊,大部分的人都是這樣想的。再說,老爺子本來就是我嶽父,我照顧他是應該的啊。你寫書,也可以跟我一起去珠海寫啊,也方便有人照顧啊!”


    袁麗虹還是拒絕道:“我就不去了,不給你添麻煩了!”


    我勸道:“麻煩什麽!我們是一家人,怎麽說麻煩呢?這是應該的,我還有很多不懂的問題要向你請教呢!”


    袁麗虹慘淡地笑了笑說道:“和我請教什麽,我的知識都是理論性的,還不如你來得紮實,空談誤國啊!”


    我搖著頭說道:“沒上過你的課的時候,我的確是覺得理論知識沒什麽用。但上過你的課以後,我知道自己還是有必要,加強理論知識的學習,還有很多不懂的知識,所以,還想多多地向你請教。”


    袁麗虹笑著說:“你太謙虛了,我是一直是低估你了,我承認之前,我還有點看不起你,不過,事實證明我是錯的,我在這裏和你認個錯,真誠地和你道個歉,原諒我的武斷和魯莽。”


    我紅著臉搖著頭說道:“千萬別這麽說,你是我老師,又是我嶽母,怎麽說,都不用和我道歉,之前我的確是太無理了。咱們別說那麽多了,現在跟我走吧,讓我陪你一起走完最後這一段路吧!”


    袁麗虹神欣慰地說道:“你終於肯說出來了,我以為你不敢和我麵對死亡這個話題呢,這很好!人都是要死的,死得其所,就沒什麽。我原本得知自己得病的時候,想不開,覺得為什麽是自己,老天太不公平了,我覺得自己一生也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如果上天要懲罰我,就是對你的態度,反對你和勝男在一起吧。後來,我想通了,可能那邊也需要我這樣的人吧,這也未必就是對我的懲罰吧。”


    我嗯了一聲說道:“你是有信仰了嗎?”


    袁麗虹笑著說道:“我們這代人的信仰,就是共產主義,我們從小就是聽***的話。要說有了信仰,就能看破生死了嘛?我覺得不見得,除非你是那種炙熱,那種死忠,不然是人都會怕死,人們對於未知的世界,還是充滿了恐懼。一定是恐懼大於好奇心。我也一樣,我也害怕死亡,我對死亡也是充滿了恐懼,我害怕疼痛,我害怕孤獨,可我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在我最後的這一段路,做些我想做的,我能做的事,這就夠了。”


    我不再勸袁麗虹了,我知道她有她的想法,我尊重她的選擇。


    我點了點頭說:“好吧,我尊重你的選擇,我明天帶老爺子走了,你今天和老爺子兩人世界吧。”


    袁麗虹笑著說:“我和他都是老夫老妻了,你是不是很奇怪,我們為什麽會走在一起呢?”


    我嗯了一聲說:“以你的條件,完全可以找個年齡相仿的人,我不是說老爺子怎麽不好,但你們年齡相差這麽大,哪裏來的話題,你們的價值觀,世界觀能一樣嗎?”


    袁麗虹微笑著說:“還以為你是脫俗之人呢,原來你和其他人一樣。這個也不怪你,很多人都詢問過我,質疑過我,都以為我是圖老爺子的權,老爺子的錢。老爺子哪有什麽權啊?哪有什麽錢啊?我認識老爺子的時候,老爺子都快下來了,而且他的權力到了地方,一點用沒有。他的那點錢,還沒有我多呢。


    我之所以能和老爺子走到一起,是因為老爺子夠正直,還能懂女人心,我當時還問過他,他一個軍人,怎麽懂得女人心呢?原來他年輕那會兒,也是個多情種子,他們北京人出了名能說會道的,那張嘴也是厲害的很,不比你差,我就這麽上了他的賊船。剛開始,我也是抗拒這段感情的,畢竟年齡,身份都差距太大,可禁不住他生磨硬泡,後來想想人一輩子就圖個開心,有個人對你好就夠了。


    我們結婚後,他一直對我很好,勝男和老二對我也很尊重,要不是因為你,老爺子這輩子估計都不會和我發脾氣。


    不過這樣也好,夫妻之間要是一輩子不吵架,也顯得不那麽的真實,就太不像夫妻了。我當時就很困惑,為什麽那麽多人覺得,在你和勝男的事情上,是我做錯了呢,後來我也反思過,但一直想不通,我是為了勝男好,怕她跟了你,就會把自己的前途葬送。”


    我不滿地說:“你說你自己找了個能說會道的,到勝男那兒就不行了,你這雙標的太嚴重了!”


    袁麗虹笑著說道:“老孫年輕那會兒可比你帥多了,也比你有才氣,少了幾分世故,多了幾分才華。”


    我板著臉說道:“說我沒才氣我認,但要說老爺子年輕的時候比我帥,這點我是絕不認同的。他們老孫家,就除了勝男好看一點,其他的長得都是歪瓜裂棗的,老大長得跟大馬猴似的,老二長得跟沒開化似的,就這基因,估計都是繼承老爺子的,就我們家勝男,是繼承她媽的基因吧!”


    袁麗虹笑著說:“你還真說對了一半,勝男的確是像她媽多一點。不過,你也說得也太苛刻了,老大年輕的時候,長得也挺帥的,就是老板著臉,就像全世界都欠了他錢一樣,老二現在也長得很帥的,有點像那個電影明星陳道明!”


    我笑著說道:“您老人家是真的年紀大了,陳道明都多大年紀了,你就是誇,就找個年輕點吧?”


    袁麗虹笑而不語,進房間拿出一本泛黃的相集出來,翻開給我看。


    指著其中的一張說道:“這是勝男的媽媽,你看是不是和勝男長得一模一樣啊,再看這張,你說老爺子年輕的時候帥不帥?”


    我點了點頭,向房間裏的老爺子望了望說道:“長擰巴了,年輕時那麽帥,怎麽不往帥了長呢,可惜!”


    袁麗虹笑罵道:“真損!你這張破嘴啊!”


    晚上,我沒在家裏住,去找了下北京的一位老同學,給他們二老都留下點私人空間。


    我這老同學是我的初中同學,原來是我們學校的校花,後來考上了廣州醫科大學,研究生畢業後,就來到北京協和醫院實習。


    她今天晚上值班,知道了我來北京,很是高興,但要值班說沒法陪我吃飯,要我自己吃完飯,要是不怕醫院髒的話,就去找她聊聊天,她一個人值班也是很無聊的。


    我欣然答應了下來,不為別的,我想向她谘詢一下,袁麗虹和老爺子的病。


    我隨便吃了點東西,就給她打包了個肯德基全家桶,開車去到協和醫院。


    晚上的醫院一樣的人山人海,很多人在排隊,我一時都不知道怎麽找到她,就給她打了個電話,不一會兒,一個漂亮的小護士拍了拍我的肩膀問道:“你就是我們何大少的男朋友啊?”


    我先了愣了一下,然後回答道:“可以是!”


    小護士笑了笑說道:“不錯,有趣!跟我來吧!”


    我一邊跟著她走,一邊說道:“你們怎麽成了7-11便利店了,24小時營業啊?”


    小護士笑著說:“這些都是排隊預約的,天氣冷,就讓他們進來等了。”


    走到了一間醫生休息室,她敲了敲門,向我擠眉弄眼地說道:“休息室很隔音的,而且沒人打擾!”


    我無奈地笑了笑,推門進去。


    何大少一身白大褂,雙手插著口袋裏,帶著金絲眼鏡,依然青春美麗。


    見到我,捧著肯德基全家桶,高興地接了過來,打開就開始吃起來。


    我不滿地說道:“老同學見麵是不是也得擁抱一下啊,你當我是送外賣的啊?”


    何大少放下手中的炸雞,和我結結實實地來了個擁抱。


    我急忙推開她說道:“你洗手沒有啊,別把我衣服弄髒了,還醫生呢,一點衛生不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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