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之前,還想和阿sir借一百塊,找到錢包後馬上還,打個車直接過去,阿sir估計是見我這種人見得多了,眼皮都沒抬,伸出手遞給我一個硬幣,說道:“不用還!”


    對於他的態度,我有點接受不了,很有骨氣地拒絕了他的好意,雄赳赳,氣昂昂地走出了差館。


    等到了大街上,我才後悔,為什麽不拿那個硬幣呢?


    打聽了半天,從港澳碼頭到尖沙咀其實沒多遠,隻有4,5個站,徒步走也不需要多少時間,就是不知道到了那裏,他們店有沒有關門,有沒有人認識我?


    看起來隻有4,5站的路程,走起來其實並不容易,一路問,一路走,還是走錯了,自己都不知道走去那裏了,我再次後悔,就應該老老實實地待在警局裏,等著人過來救我,現在可好,身上又沒錢,也沒聯係方式,別人找不到我,我也找不到別人!


    走了足足兩個小時,連尖沙咀的影子都沒看到,坐在路邊喘著粗氣,覺得自己很可笑!


    一個保安模樣的人,居高臨下地望著我,讓我盡快離開這裏,不讓我在這兒坐著!


    我坐著抬起頭怒憤地問道:“我為什麽不能坐在這裏?礙著你什麽事了?這路是你們家的啊?”


    保安蠻橫地說道:“是的,你坐的地方是我們酒店的範圍,我們酒店門口附近,是不能有閑雜人等!”


    我本來心情就差到了極點,讓他這麽一說,火一下子就被點了起來。


    我緩緩站了起來,看了看四周,還真沒一個人坐在附近,我冷冷地說道:“我現在就是走不動了,我就想坐在這兒,你能把我怎麽樣?”


    保安同樣冷冷地說道:“不能怎麽樣!我會報警!我們這裏是私人地方,我有權請你離開!”


    我撇了撇嘴道:“私人地方?你不說整個香港都是你們家的?這是公共地方,大馬路邊,你說你們家的私人地方,笑死個人!”


    保安不屑地說道:“你最好搞清楚後,再來和我爭辯!現在請你立刻,馬上給我離開!不然我就報警了!”


    我想了想,覺得懶得和他計較,就訕訕地走開了。


    走出了一條街後,才看到一個牌子上,寫著私人重地,外人嚴禁入內!


    我仔細看了一圈,才知道,我剛剛所在的那條街,和這條街真的是私人地方,香港真是個殖民地留下的產物,竟然連街頭都可以是私人的。


    4個小時的遊蕩,讓我徹底地迷失了方向,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哪裏?


    夜晚來臨,饑寒交迫的我,要是再找不到一個熟悉的人,我估計就得睡天橋了。


    終於,找到了一個好心人,一個送天然氣的小夥子,得知我是從內地過來的,錢被偷了,願意拉著我去尖沙咀,條件是等到了地方,找到人,要給他50塊錢,作為他送一單生意的費用。於是,我被當成了煤氣罐,坐在了他的自行車上,一路來到了尖沙咀,MAY 姐的電器行。


    還好,電器行沒關門,我說明了來意,其他的一位年輕女店員,打了幾個電話求證了一番,才掏出錢打發了送天然氣的小夥子。


    這位女店員看我的穿著打扮,也沒說什麽,也沒和我客氣,隻是讓我坐在門口處等著,一會兒有人來接我。


    然後,就聽到她和另一個女同事聊天道:“宜家的大陸仔,時不時地就往香港走,都不知有咩吸引距地?”


    另一個說道:“就係了!事頭婆都唔知點撚即?揾埋更多大陸人,過來做乜鬼?貪距地夠便咩!”


    之後的話,是越說越難聽,估計以為我聽不懂,還時不時拿眼睛掃一下我,那份看不起人的表情,盡顯在臉上,不加一絲的遮掩。


    本來,今天就很背,心情差到極點,再讓她們這麽一說,我再也坐不住了。


    我走了過來,她們兩個愣了一下,不知道我要幹什麽?其中一個,用蹩腳地普通話說道:“你別亂走啊,一會兒丟了東西,可找你算賬的啊?”


    我隨便指著其他一個櫃式空調問道:“這是什麽型號的?多少錢啊?”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起對視一笑,然後問我道:“你問這個幹什麽?你不會是打算買吧?要是來打工的呢,等你上了崗,我再告訴你!”


    然後轉過頭去,低聲和另一個說道:“廣東話都不識,點做啊?”


    一個中年大叔,匆匆地從外麵走了進來,看了一群,才看到我,忐忑地問道:“你係陳總?”


    我點了點頭。


    兩位女職員,和中年大叔打著招呼道:“二叔,你過來做咩啊?”


    二叔沒理會她們兩個,和我客氣地說道:“實在是抱歉,陳總,小姐吩咐完就掛了電話,她在飛機上,我又沒聽清楚到底是哪一間差館,找個幾家都沒找到你。要不是你自己找過來,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和小姐交代了!”


    我臉色難看地說道:“平時你們做事都是這樣的嗎?似乎不太謹慎啊?”


    二叔看出了我的不高興,急忙解釋道:“這都怪我,事情太多,小姐電話裏又說的不清不楚的!我一時疏忽!”


    我也不好得理不饒人,隻是氣還沒消,就問他道:“誰是這家店的店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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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叔對著那兩個店員吩咐道:“把你們店長叫過來!”然後走了過去,對著她們訓斥道:“我怎麽和你們說的,叫你們招呼好人,怎麽連杯水都沒有啊?你們知道他是誰嗎?”


    兩位店員一臉的茫然。


    店長是個年紀稍微大一點的女性,走到二叔麵前問道:“二叔,找我有事啊?”


    二叔再次斥責道:“剛剛給你打電話時,怎麽吩咐你的!”


    店長看了看我,隨口說道:“我在裏麵盤貨啊,讓他隨便坐了啊!還要怎麽招呼啊?”


    二叔哎了一聲,搖了搖頭,對著我問道:“陳總,這就是店長,您有什麽吩咐?”


    店長看了看我,滿臉地不在乎。


    我問店長道:“你們這個店一共幾個人啊?”


    店長不耐煩地回答道:“加上我一個7個人,一個清潔工,一個主管,5個銷售員!”


    我再次問道:“你們這個店在整個香港銷售量排第幾啊?”


    店長猶豫了一下,問道:“你是說,我們香港14家店嗎?”


    我點了點頭。


    店長回答道:“第10哇?我也不太清楚!”


    我冷哼了一聲道:“銷售排第幾,你都不知道?你這業務做的也夠細致的啊?”


    店長哪裏肯受我這種不陰不陽的語氣,板著臉說道:“知道了又能怎麽樣?和你有什麽關係?”


    二叔急忙攔住她的話,和我解釋道:“陳總,我們這裏和內地不太一樣,店裏的銷售工作,都是統一總部管理,她們隻負責賣貨,其他的一律不管!”


    我哦了一聲道:“那麽說,賣多賣少和她們沒什麽關係了?”


    二叔搖了搖頭道:“那到也不是,還是和她們的收入掛鉤的!”


    我指著其他一台櫃式空調問道:“這台機的性能指標,你能告訴我一下嗎?”


    店長很不屑地說道:“有產品說明書啊,你不會自己看嗎?”


    我愣了一下,望著二叔,二叔哎了一聲,對著店長說道:“平時怎麽和你們說的,這些不早就叫你們背出來的嗎?”


    店長慵懶地說道:“背出來有什麽用啊?不都是一樣的嗎?明明產品說明書就在那兒,可以自己看的啊!”


    我失望地對著二叔說道:“行了,我大概知道,為什麽近年香港市場萎縮地這麽厲害了?就這樣銷售啊?感覺是不是買你們東西的人,都是欠你們的啊?還是覺得我們大陸貨,不值得你們用心賣啊?”


    二叔還想解釋,店長卻不高興地說道:“是又怎麽樣?不是又怎麽樣?我們就是打份工而已,憑什麽還要我們背這些無聊的東西!買電器的人,大多數都是早就選好了,根本就不用我們介紹,要買自然會買,不想買你怎麽推銷都是沒用的!背幾個參數就能多買幾台出去嗎?揾笨即!哪那麽容易!”


    二叔生氣地嗬斥道:“你給我閉嘴,你知不知道他是誰啊?”


    店長一臉毫不在乎地說道:“你不是早就說了嗎?他是內地那邊過來的大老板,就是這個牌子的老板,哪又能怎麽樣?咱們店又不是隻賣她們一家的牌子,再說了,一個國貨,又什麽好驕傲的?”


    我陰冷地笑道:“是嗎?國貨在你眼裏就那麽的不堪嗎?我沒記錯的話,你們所有店裏,還是我們的這些國貨賣的最好,口碑最好,對吧?”


    二叔急忙點頭道:“那是,那是!當初要不是你們的產品,我們根本就不可能發展到現在這樣的規模!她們年輕不懂事,您可別和她們一般見識!”


    我笑了笑道:“我肯定不會和她們一般見識,要是和她們一樣的見識,那我真是的目光短淺了!你們以為今天的香港,還是當時亞洲四小龍時期的金融貿易國際大都市的香港嗎?今天的香港靠什麽維持生存啊?金融貿易嗎?旅遊觀光?高新科技,還是輕重工業啊?我告訴你,什麽都沒有!香港隻是個沒有實業,沒有高新科技的金融貿易自由港,而這些貿易順差,還都是大陸給與你們的政策!你們今天的市場,無可否認的,都是大陸給到你們的!我不知道,你們還哪來的那麽足的底氣,在說我們內地的產品不好,看不起我們國貨,就是我們這些國貨,才支撐著你們!沒有這些國貨,你們的店早就黃了!賺著我們的錢,收著我們的好處,卻沒有一絲的感激之情!白眼狼啊!”


    然後對著二叔說道:“你和你們小姐說聲,要是還是這樣銷售態度,我將執行完今天的供貨合同後,就會另外找代理商!找一家看得起我們的代理商來做!”


    二叔知道這問題的嚴重性,急忙和我說道:“陳總,陳總,我們沒有一丁點看不起萬眾產品的想法!是下麵的人,我們平時教育的不夠!我在這裏給您道歉了!”


    我看著那兩位港女模樣的銷售員,仍然一臉無所謂的樣子,不悅地說道:“我不是有意為難你,不過,今天的事,的確讓我覺得很不愉快!你把今天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訴一下may 姐,我看看她的態度再說吧!能不能借我部電話,給幾百塊錢!”


    二叔急忙拿出一部手機,和幾張千元大鈔,我接過錢和電話,道謝:“多謝了!”說完,準備走。


    二叔急忙攔住我道:“我已經給你安排好酒店了,明天一早送你去辦事!”


    我搖了搖頭道:“不用了!我想自己走走!”


    晚上,走在繁華的香港街頭,感覺自己和這個城市格格不入,不斷地有人向我拋出一樣的眼光,我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穿著,雖說不上什麽體麵,但也不失禮儀。我不明白,是我太敏感了,還是和這城市有著違和感?


    我本想找一家酒店住下,去了才發現自己什麽身份證明都沒有,根本無法入住,再去找二叔也不適合,想著在哪兒委屈一晚,明天就有人老接我了。


    走到了一家麥當勞,想著這裏應該是最平易近人了,無論是什麽人,她們都該比較客氣,態度比較好吧?


    進去了,要了一個漢堡套餐,一邊吃,一邊觀察者周圍的人。


    我這才發現,裏麵很多和我穿著打扮差不多,看起來不太那麽香港的人。她們都是一人一張桌子,餐台上的食物都很少,一杯可樂,或者一包薯條,背著一個大包,也不放在座位上,就這麽背著。後麵進來的人,都很自覺,不去和人搭台,看到沒座位了,或者不買東西,或者點個外賣,但絕不和人一起坐。


    我很奇怪這是什麽傳統,還是默認的規則嗎?我看著窗外的夜色,想著今晚不知道可不可以在這裏過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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