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俊英突然很激動地說道:“是啊,大家都不容易,現在沒有人能夠靠習武吃飯了!以前呢,過年過節,店鋪開張,婚葬嫁娶,拜大壽, 還會有人請我們過去熱鬧,熱鬧!可現在的人,哪裏還會花這個錢啊!連我們真正舞獅的意義都不知道,我們舞了又有什麽意思呢?就這樣,慢慢地學的人就越來越少了,我們也沒學生可以教了, 我現在就兩個正式的徒弟, 一個還是我自己的兒子!


    我們也得生活啊!教人點防身術什麽的,人家還願意學, 你說教個舞獅,誰願意學啊?學來有什麽用啊?這門手藝是真的要失傳了!連我自己的兒子,都不情願學,要不是我逼著他學,估計現在連梅花樁都不敢上啊!沒落了,沒辦法啊!”


    我很理解地說道:“人之常情,可以理解的!人在都不能保障自己的生存條件下,怎麽可能還有什麽興趣愛好呢?誰也不願意讓自己家的孩子受苦受累,還得不到一點回報啊!舞獅又不能升學加分,也不能養家糊口,都不知道學來幹什麽!辛辛苦苦舞了一場,連是誰舞的,長什麽樣都不知道,以現代人的觀念,他們怎麽可能接受呢!所以啊,我就想著先給你們宣傳一下, 讓市府省委,甚至國家文化宣傳部都能重視起來,既然都承認舞獅是非物質文化遺產了,那就該拿出點政策出來,保護這文化遺產,不能就讓它這麽失傳了!”


    黃俊英感激道:“說得太好了!我們不是文化人,沒讀過幾天書,就是心裏幹著急,卻不知道該怎麽辦啊?你們要是能幫我們,那就最好了!可我們真沒什麽可以報答你們的啊!”


    小黑搖著頭道:“我們都說了,不要報酬!我們什麽都不要,隻要你們繼續把這門手藝傳承下去就行了!我們也不一定能幫到你們,隻是我們盡自己做大的力量!”然後看了看我。


    我撇嘴道:“你看我幹什麽?我也不知道,我能幫他們多少!有些事不是用錢就能解決的!這次讓這些記者,先拍了紀錄片,你們把你們的苦處都說出來,播出後,如果反響好了,就會得到有關部門的重視,讓他們給你們設個什麽獎項,可以有一定的名額,可以保送中學,大學的!我呢,再給你們每年舉辦一個舞獅大賽,把獎金設高一點!參加的人越多,你們的舞獅技術就會有越多的人來學習了,你們的隊伍不是就可以不斷壯大了!”


    黃俊英握住我的手說道:“你簡直就是活菩薩啊!你就是我們的救星啊!可每年都讓你們出錢,我們怎麽過意的去啊?”


    我笑著說道:“那還不容易!等你們培養出一兩個明星來,就給我們做個廣告,拍個電影什麽的就行了啊!我哥那裏有個影視公司,和他合作就行了!另外,我還有個要求,你必須得滿足我才行!”


    黃俊英有些謹慎地問道:“什麽要求,要是過分的,我寧願不要你幫!”


    我認真地說道:“挺過分的啊!你得把你剛剛對付我那套東西,教會我!我可先說好了,我可是很笨的,不管多久時間,你需要教會我,我也不要求太多,就剛剛那幾招就行了!”


    黃俊英終於露出了笑臉道:“這個容易,我答應你,可我就好奇了,你身邊有個這門厲害的人物,幹嘛還要我教你呢?”


    我不屑地看著小黑道:“他懂個錘子啊!他就自己能打,讓他教人,他哪裏會啊?不然他的什麽拳館也不會就快黃了!”


    黃俊英點了點頭道:“這個還真是的,會打的,未必會說啊!不過,這位兄弟的功夫,可真是太高了,我平生都沒見過身手這麽好的人物!我師傅黃齊沫,那也是跟葉問交過手的人,十裏八鄉的沒人是他對手,可那天和這位兄弟對招後,直搖頭說,要活到老學到老呢!不介意的話,能問下,你師承哪裏嗎?”


    小黑很客氣地回答道:“我真沒拜過什麽師傅的,我這招式都是見不得人的!”


    我知道小黑很難和他說,他的功夫都是在死人堆裏摸爬滾打鍛煉出來的,於是接過他的話吹噓道:“他啊,是西山挖過煤,東山見過鬼,是長江黃河喝過水,是和鞭炮地雷親過嘴!”


    黃俊英聽後,愣了半晌,沒想明白,隻好感慨了一下道:“這兄弟經曆了這麽多,不怪得會這麽厲害了!”


    之後,拉著我們過去介紹道:“這兩位是我師弟,這位叫梁少偉,這位是吳嚴祖!”


    我笑道:“你們這鎮子還真是多帥哥啊!”


    接著,黃俊英把我們讓進了屋子裏麵,我把陸雨晨介紹給他們,告訴他們,這就是我請回來省裏的大記者,三個人一下子都手足不錯起來,像來了什麽大領導似的,馬上站了起來,恭恭敬敬的。


    陸雨晨急忙說道:“大家都別那麽緊張,我就是拍一個記錄片,記錄一下你們的真實生活,不要特意地去演,你們就和平時一樣,不用管我的!”


    黃俊英整了整自己的衣服說道:“我是咱們這個鎮的代鎮長,老鎮子過世了,新鎮長要等這次選舉後才能確定!”


    他的師弟梁少偉大大咧咧地說道:“還選什麽啊?肯定是師兄你了!”


    黃俊英急忙擺手道:“師弟,別瞎說!這是公開的選舉,怎麽能肯定呢?”


    另一個師弟吳嚴祖跟著說道:“本來就該是師兄你了!你為咱們鎮上做了多少事啊!不是你,還能有誰啊?這些人,看著別的鎮都發家致富了,就咱們鎮還是老樣子,後生們都除外打工了,要不是你,搞了這個武館,又開了一個加工廠,鎮上的人就都走光了啊!”


    黃俊英哎了一聲道:“咱們這鎮子啊,既不靠山,也沒有水!沒辦法啊!總得想想辦法,留住鎮子裏的人吧!”


    小黑不解地問道:“廣東省不是都挺富有的嗎?怎麽讓你們說得這麽困難啊?”


    我給小黑解釋道:“任何地區都有貧困鄉鎮的,這個和地理位置,人才資源,當地政策都是息息相關的!人口密度就決定了這個地區的消費能力,消費能力則會促進地方的經濟發展!這樣說吧,一個在繁華的都市,如果沒人,很快就會沒落成一個荒漠,一個荒漠,隻要有人在,就會慢慢變成繁華都市!”


    黃俊英馬上問我道:“那你說,我們怎麽樣,才能把人都吸引回來呢?”


    我隨口答道:“這個簡單啊!隻要你能讓他們,賺到和外麵一樣的錢,誰願意在外麵飄蕩而不回家呢?”


    黃俊英尷尬地說道:“可我沒這個本事啊!”


    我自信地說道:“那我們不是來了嗎?自然就能改變目前的現狀啊!”


    黃俊英摩拳擦掌道:“好啊,我就等你這句話呢!說吧,要我們怎麽做?”


    我細心地解釋道:“我觀察了一下你們鎮子,這裏離深圳不到30公裏,深圳現在的地價那麽貴,很多工廠都開始往外搬了!你們可以先建一個空廠房,然後去深圳貼廣告,出台一些優惠政策,來吸引公司過來租你們的廠房。隻要有公司過來,不但會支付給你們房租,而且工廠裏的工人就會在你們鎮上消費,帶動鎮上的經濟!


    其次呢,通過這次拍記錄片,增加你們鎮的知名度,武術之鄉,黃飛鴻的故鄉,葉問的成長之家,這些名頭都可以加上去,還可以把黃鎮子說成是黃飛鴻或者葉問的第多少代弟子,再擺幾個獅頭出去,就說,這些獅頭就是當年黃飛鴻鬥獅用過的,你們這名氣一打響,自然就有人去過來參觀,旅遊的,這樣你們的旅遊業搞上去了!


    最後呢,你們還得和上麵要政策,會哭的孩子才有奶吃啊!既然已經這麽貧困了,肯定得要政策,要資金,讓市裏麵幫你脫貧致富啊!”


    黃俊英還沒等我說完,就搖頭道:“你說這些都不行!”


    我啊了一聲,一下子都傻眼了,我說得這些可都是實實在在的致富辦法啊,他全部給我否定了。


    黃俊英說道:“第一,我們的地都是農耕地,建了廠房,我們吃什麽啊?廠房一建好,我們這地方肯定有汙染,他們為什麽在市區幹不下去了,不是就因為房租一直在漲,而是他們環保不達標,就想著鄉下地方沒人管,給點錢就行了,隨隨便便地排汙!那可不行!


    第二,我們這裏既不是黃飛鴻的家鄉,也不是葉問的成長之家,黃飛鴻的家鄉離我們這裏還有上百公裏了,我們都不是一個鄉下的,至於葉問,他還很小就跟他父親去了香港,根本就沒在這裏成長過!也不是我們這裏的人!另外,我知道的是,黃飛鴻根本就不會武術,更不會舞獅,他就是個郎中!我就更不可能是他的弟子了,我有師傅的,我不能欺師滅祖的!


    這第三,政府也不容易,年年都給我們扶貧基金的,我們也不想當什麽貧困縣,這樣會給縣上拖後腿的!我們還沒到要政府救濟的階段呢!我們能自己養活自己的!”


    我聽完,簡直是無語,有些不悅地說道:“你怎麽這麽死腦筋呢?農耕地怎麽就不能建廠房了?你就說這些是大棚,是準備培育瓜果蔬菜的實驗基地不就行了!等建好之後,誰還管你啊?至於汙染,你們可以管理啊!租了你們的廠房,就不讓他們排汙,他們要排就得整改,得給錢!不給錢,就告他們!


    至於是不是黃飛鴻的家鄉,誰還真的會去查啊?反正都是佛山,你可以說得含混其詞就行了啊!他真人會不會舞獅,會不會武功,誰管那個啊!反正電影裏是這麽演的,多一個民族英雄有什麽不好的?葉問也是一樣的,管他在哪裏長大呢!你這麽說就是了!我的目的是,讓人們認識你們這個地方,讓人們知道你們這裏是武術之鄉,就像少林寺一樣,你不會真以為少林寺裏的和尚,各個都是刀槍不入的吧?你名氣大了,假的也成真的了!


    還有啊,這世道就是笑貧不笑娼的,有錢才是硬道理,等你們有了錢,想怎麽幫市裏,縣裏,就怎麽幫?你們現在窮成這樣,不伸手要錢,就是覺悟高,不給他們拖後腿了啊?沒有經濟產值,怎麽都是在拖後腿的!你怎麽這麽迂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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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俊英倒是沒什麽,小黑卻聽不下去了,對著我就開始訓斥道:“我們習武之人不但要有武德,還得有誠信,自然不能像你們生意人一樣,滿嘴跑火車了!你那些髒兮兮的手段,別拿到這裏來汙染環境了,我還想這裏是片淨土呢!”


    我不滿地說道:“你能不能說點人話啊!我為了誰啊?還不是為了他們!一切人類文明都是建立在物質基礎上的!空談誤國,你懂不懂?假清高有個屁用啊?餓死了,也沒人說你是氣節高,隻會罵你傻!我說得這些辦法,哪條違反法律了?國家都允許的事,怎麽到你們嘴裏就這麽不堪了?這叫做變通!你和一個女人說,我要和你睡覺,她肯定認為你是流氓,你說想跟她一起看日出,她就覺得你是詩人了!說法不同,做法都是一樣的!”


    陸雨晨看不下去了,急忙勸道:“他們還沒說什麽呢,你們先吵起來了!都別吵了,你們說再多,還是得聽人家主人家的意見啊!”


    我想想也是,就是覺得來氣,不客氣地說道:“辦法呢,我幫你們想了,你們自己決定怎麽辦吧?想繼續挨窮,看著青年人都不斷往外流失,最後就成了一個老人村了,那你們就保住你們的貞潔牌坊!想改善這裏的經濟,就放下自己的麵子,實實在在地為你們鎮子做點實事,別淨整那些沒用的!我終於知道你們這裏為什麽富不起來了,迂腐之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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