鄱陽湖的碼頭上百貨闐擁,不少商賈聚集在此,馬車拉著卸下的貨物朝城中走去,不時碼頭上傳來聲吆喝。


    白衣將馬變賣,租了艘漁船,漁夫是個十五、六歲的鄉下姑娘,穿著身麻衣、袖口挽得極高、皮膚黝黑,眼睛如湖水般清澈,極是靈活。


    他問過很多船,隻有這一條漁船原意夜間出航,而她為了給爺爺治病,竟獅子大張口要二兩黃金。


    “嗨,大爺您就坐魚翁的船,他是鄱陽湖的活地圖,他孫女準沒錯的。”


    …………


    小船飄蕩在湖麵上,它準備橫渡鄱陽湖,此時正是夕陽西下的時分,湖麵上灑著金色的光芒,泛起粼粼的水波。


    小姑娘沐浴著夕陽,纖細的雙臂揮動下,撒下一網網的魚。


    一鍋魚湯,色白如乳,散發出誘人的香氣,白衣站在船頭眺望著湖麵,湖麵的風吹過他的白袍,頗有一股出塵的意境。


    忽然他眼中出現了一個小白點,那小白點迅速朝他飄來,直到近了才發現是一個人。


    “小子,給我盛碗魚湯。”


    那人相距他數萬米,聲音卻出現在他腦海中,此人聲音飄渺難測,如同天宮仙樂,煞是好聽。


    他不可抗拒地盛了一碗湯,將船頭的地方留給那人落腳。


    翩若驚鴻,婉若遊龍,時隱時現若輕雲籠月,浮動飄忽似回風旋雪,身體輕捷如飛鳧,飄忽遊移無定,當真是妙不可言。


    “世間竟有此等身法,真乃天外飛仙。”白衣看著那人的身影漸漸接近,如癡如醉地說道。


    小姑娘停止拉了一半的網,漁網在水麵上泛起柔和的光澤,她睜著烏黑的大眼睛看向來人,神情有些茫然。


    那人悄無聲息落在船頭,寬袍的大袖飄飄如仙,身形飄忽不定,風流瀟灑,神采英拔,當真是世間鮮有的美男子。


    “不錯、不錯”


    那人打量白衣、小姑娘一番,端起魚湯喝了一口,連道兩聲‘不錯’,不知在說魚湯,還是說人。


    “色白如乳,肥而不膩,滴在桌上會凝聚如珠,用嘴一吹如荷葉的露珠滾動,真是好湯。”


    那人放下瓷碗,站在船頭望向湖麵,手中的竹笛輕輕吹響,嘹亮、悠揚、激越的笛聲,在夕陽的餘暉中蕩漾著,將鄱陽湖染成了夢的畫卷。


    他想自己一定在做夢,像陣風遨遊在天地間,他聽到風吹動麥穗的聲音,轆轤轉動的聲音,星星的歡笑聲,似和宇宙合二為一了。


    “如何?”


    白衣見那人目光如炬,正瞧向自己,忙恭敬地回道:“晚輩一生中隻聽過三次如此完美的歌曲。”


    “哦?”那人的神情頗為驚訝。


    “一位姑娘叫徐靈兒,她的簫聲冠絕天下,還有位姑娘,晚輩雖不知她的名諱,但卻知道她的歌聲可繞城三日,輕易攻下座城來。”


    那人瞧向漁女,大笑道:“世上竟有這等奇女子,卻是不能睹其真容,可惜、可惜!”


    白衣想起‘長生訣’和‘喚心術’來,眉目間多了縷惆悵,喃喃自語道:“是啊,世間竟有這等奇女子,哎!”。


    “小子,我和你頗為有緣,若你能通過我的考核,老夫就答應你個要求。”


    白衣見他如飛仙,知曉他是世外高人,不假思索地回道:“還請前輩賜教,晚輩定會盡力一搏。”


    清亮的月光下,湖水銀光閃閃,一艘孤獨的漁船飄蕩在湖麵,船上燃著一盞油燈,映著小姑娘清澈的眼睛,如同一池湖水。


    她呆呆的望著燈下二人,眼睛時而流爍出星星的光芒,他們已經談論三個時辰了,無聊時她就撥動油燈的燈芯,像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


    燈芯被拔高,昏暗的燈火又亮了起來,襯著白衣如玉般的肌膚,閃出柔和的光芒。


    他心中暗叫僥幸,不想那人所提的問題,都是有關醫卜星相,琴棋書畫,機械雜工,貿遷種植,鬥酒唱曲,詩詞曲賦,若非他熟讀道藏經,還真答不上來。


    白衣答完最後一道題後,那人坐在燈下一動不動,一炷香後,忽然聽到他大笑了起來。


    “哈哈,我逍遙子縱橫天地百餘載,竟沒想世間竟有此等璞玉,真是絕妙啊!倒有我當年的風采。”


    漁女正給油燈添油,聽到逍遙子的大笑聲,嚇得油潑到了桌子上,她急忙取來抹布擦拭桌子。


    逍遙子眼睛看向他,真氣外放,白衣瞬間動彈不得,隻覺得渾身被股氣勁包裹,全身軟洋洋地,便如泡在缸溫水中。


    那股真氣遊遍他全身經脈,輕描淡寫直奔他的道藏螺旋勁殺去,他體內的道藏螺旋勁瞬間激活反擊回去。


    “小子,你體內的真勁真有趣,為師借來玩玩。”


    一股海水般的吸力湧來,他體內的螺旋真勁如開閘的洪水泄出,他驚得渾身冷汗,卻毫無辦法。


    “奇怪,我隻聽說過天竺的‘三經七脈輪’,你小子卻搞出個‘五行脈輪’,實在有趣得很,咦!我的北冥神功竟然無法吸動這五股真氣,真是奇怪。”


    眼前的場景逐漸變得模糊起來,直到徹底黑暗,他昏睡了過去。


    “小姑娘,你種的術很有意思,以心易心,竟連我逍遙子都無法化解。”逍遙子看了眼漁女,忽哈哈大笑起來,縱身飛上船棚。


    漁女似不懂那人說什麽,隻將白衣擺好,給他輕輕蓋上被子,開始在油燈下繡起血紅的鞋子來。


    道藏螺旋勁每遊走逍遙子的奇經八脈、十二正經和全身諸穴一圈,道藏螺旋勁便融進北冥真氣中一分。


    逍遙子乃逍遙派的創始人,聰明絕頂,神秘莫測,他的北冥神功早在五十年前便練到極致的境界,吸收和轉化可瞬間完成。


    這股道藏螺旋勁雖奧妙異常,擁有自己的靈性,但終究天地人未能合一,這才被逍遙子吸走。


    逍遙子學究天人,硬生生將螺旋勁融到北冥真氣中,化為一種恒古至今從未出現過的玄妙真勁,他本想將這股真勁反哺到白衣體內,但他體內的真元豈是白衣身體所能承受,縱是大海山川亦無法承受他的半縷真元。


    他的一滴真元是無盡的大海,白衣目前所能容納的隻是一方水,逍遙子將一滴真元中分出極其微小的一縷氣輸到白衣體內,卻足夠他與青城派的餘滄海等人相比較。


    湖麵泛起一片青煙似的薄霧,待朝陽慢慢升起,薄霧便緩緩的散去了,湖麵染得一片金黃。


    船上炊煙渺渺,湖水吹動著漁女的秀發,她手中拿著鍋鏟,正煮著一條大魚,突然她跑進船篷中。


    一縷縷朝陽落在他的白衣上,醒來後他發現渾身充滿了新的活力,一股玄妙至極的真氣遊走全身。


    “你醒啦!魚好了,我給你端些來。”


    漁女跑進船篷,一雙發亮的眼睛打量著白衣,笑嘻嘻地說著,那黝黑的皮膚竟泛出柔和的光芒來。


    “那位前輩呢?”


    “哈哈,我將自身的真氣輸了一些給你,並幫你打通了全身的經脈穴道,此時你已身懷為師最精純的北冥真氣,不,是北冥螺勁,你還不改口嗎?”


    逍遙子翩然飛下,此時他的功力比昨日更加精純,渾身散發出奇異的清香來。


    “師傅,我……”


    逍遙子絲毫不理會他,自顧自說道:“從今以後你就是我逍遙派的第二代弟子,待為師將一兩門絕學傳授給你,就要遠飛海外遊玩去了。”


    “逍遙派?”


    “哈哈,為師早超脫世俗外,若你想知道,那就自己去尋找答案!”逍遙子拿過漁女手中的魚湯,大笑道。


    漁船在塊小洲上逗留了七日,逍遙子將‘北冥神功’、‘龜息功’和‘淩波微步’傳給白衣後,便不知所蹤。


    這天,漁女和白衣正要推船出湖,湖麵上一艘大船駛去,那船足有三層高,金碧輝煌、耀眼至極。


    “這是鄱陽幫的船,他們的幫主叫梁銀龍,聽說闖王軍餉被劫走後,龍遊幫榮彩欲在衢江欲奪回黃金,卻給個搭船的公子打敗了。”


    想起溫青青,知曉她逃脫危險,並遇到公子搭救,白衣卻也放下心來。


    漁女挽起腳裸處的褲腳,露出纖細的小腿,淌著水上了船,船如一道利箭般朝鄱陽湖對岸駛去。


    她站在船頭,繼續道:“鄱陽幫和龍遊幫交情甚好,怕是榮彩邀他去的。”


    “你如何知道這些的。”


    “我爺爺曾給梁銀龍開船,自然對鄱陽幫的事十分清楚。”漁女坐在船頭,小腳丫踢著湖水,嬉笑著回道。


    白衣有種奇妙的感覺,每接近漁女半分,他的心就有種炙熱的感覺。


    下午時分,船就到了隆興,和漁女告別後,白衣到客棧買了些幹糧,騎著馬兒加急趕往衡陽。


    湘江河畔,堤岸無垠,細沙如雪,雁群在此棲宿、覓食、嬉戲,一艘小船緩緩行來,那船上站著兩人。


    “葉大哥你瞧,那就是回雁峰了,屬恒山七十二峰之首,被稱為南嶽第一峰,真是壯觀呢!”


    說話小姑娘約十七八歲,天真爛漫,膚色雪白,一雙水眸純淨無暇,透著青春活波的氣息,相貌甚是美麗。


    此女叫禾雨柔,是白衣路途中救下的,自稱是南海派一脈單傳的弟子,生性喜歡湊熱鬧,聽說衡陽金盆洗手的事便跟著他來了。


    “想不到禾姑娘對衡陽城如此了解。”


    禾雨柔玉臉微紅,嬉笑道:“我雖遠在南海,但自幼向往中原的文化,所以咯,我對中原的地理風俗都下過一番苦功夫呢。”


    衡陽城,一間客棧,客棧的名字就叫‘一間客棧’


    白衣和禾雨柔剛踏進客棧,尚未坐下,就見一群恒山派的弟子走來,帶頭的是個身材高大的尼姑,便是恒山三定之一,白雲庵的庵主定逸師太了。


    “哼,田伯光和令狐衝那狗賊,見到嶽不群,定要向他要個交代。”定逸師太怒氣衝衝地喝道,聲音卻比男子還豪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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