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


    低沉的嗬斥聲響起,隨即就是銅盆摔在青石地板上的哐當聲,沙華心中一突,忙提著裙子快步往裏走,果然就見霍去病麵無表情盯著嚇的摔倒在地的杏花,他眼珠漆黑,這樣盯著人看時,殺氣如凝膠般裹住了整個房間,沙華在一旁都嚇的戰戰兢兢,何況杏花還處在風暴中心,她似是努力的想後退,結果卻因為恐懼,腿腳酸軟的連爬都爬不動。


    沙華做過第一夫人,做過武林泰鬥,做過商業巨擘,見過形形色色的人,處理過不同的疑難困境,其他不敢說,至少膽色已經練出來了,不想卻在這個還未滿二十歲的少年麵前感受到了從所未見的恐懼,他甚至還沒發火,隻是麵無表情的說了句出去。


    她臉上還保持著曆練出來的鎮定,背後卻全是冷汗,全身汗毛都豎了起來,每個細胞都在叫著危險,眼前的少年之強大危險比蘇朗給她的感覺更甚。


    “侯爺恕罪,杏花,還不快出去”。


    她竭力保持冷靜,輕手輕腳的收拾了摔在地上的銅盆和毛巾、牙刷等物,生怕動作一大,惹怒了這個殺神,見杏花還癱軟在地,動都動不了,半抱著將她弄了出去,吩咐小丫鬟重新打水來。


    在這空檔,她迅速將地板上灑的到處都是的水收拾了,然後接過小丫鬟打的水伺候霍去病梳洗了。


    霍去病是個極度自律的人,每天寅時(淩晨三點)準時起床練兩個小時功夫,再去建章宮指揮將士操練,沙華給他準備的是一套短打勁裝,比漢服穿起來還麻煩,她的手要一直貼著他,怪不得原主一直不肯放棄這份“職業”,論揩油,隻怕霍去病的妻妾都沒她揩的多,難怪霍去病的妻子最後怎麽也不肯讓這個“貼身”丫鬟給她的丈夫陪葬。


    “鞭子”。


    原主對霍去病的了解僅限於他喜歡吃什麽,穿什麽,什麽時候需要沐浴等等生活瑣事,對他在外麵如何並不清楚,她甚至從來沒見過他出手,隻從別人的話中知道他箭術傳神,有一把叫“太阿”的寶劍,乃是皇帝禦賜,從來沒有人說過他會用鞭子,但原主卻知道他有一條銀色長鞭,他從來不用,卻會定時取出親自擦拭,是極為寶貴的。


    在原主的印象中,這條鞭子他從未拿出去過,見過這條鞭子的也隻有他和原主,也就是說知道這條鞭子的存在及位置的,除了他,就隻有原主!


    他這是在懷疑她!就因為她沒有及時處理好杏花的事!


    沙華剛剛冷靜一些的心立即繃緊了,後背下意識挺的更直,粘膩的褻衣因為再次滲出的冷汗緊緊貼在後背,十分難受。


    “奴婢這就去拿”。


    她聽到自己還算冷靜的回答了他的話,腦子卻繃的鐵緊,如果他此時突然出手,她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沙華走的不算快,借著取鞭子的動靜偷偷吐了口氣,控製自己已經快控製不住的緊張和恐懼,她果然還是太小看這位曆史上的驃騎將軍冠軍侯了,看來她目前主要的任務不是去找那位左司空,而是乖乖做好原主,不能讓他有絲毫懷疑的機會!無際心法更是不能練了,練了之後,她的身形、呼吸甚至腳步的輕重都會發生變化,她敢打賭這位冠軍侯肯定能看出來,她不能冒這個險!


    霍去病接過鞭子時,沙華感覺到他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她竭力忍住想下跪,想逃跑的衝動,躬著身子一動不動,一如原主做著他最恭敬恭謹的奴婢。


    好在他的目光隻停留了一會就移開了,沙華躬身退到一邊,眼角餘光看到他打開盒子,拿出鞭子摩挲著鞭柄,他的神態認真的近乎虔誠,漆黑的眼珠緊緊盯著那條鞭子,要不是沙華從原主的記憶中知道他極為寶貴那條鞭子,幾乎都要以為那條鞭子和他有什麽不共戴天之仇。


    沙華甚至想,如果他那樣盯著的是她,她肯定會和杏花一樣癱軟在地,痛哭流涕的老老實實交代出自己的老底,求他饒了自己。


    好在,他盯的是鞭子,或者應該說是鞭子的主人,那條鞭子十分漂亮,不知道使起來怎麽樣,但看起來裝飾性絕對大於實用性,應該是女子之物。


    半晌,他才又輕輕合上盒子,遞給沙華,沙華小心將盒子放回原處,剛轉過身就發現冠軍侯大人剛剛還盯著鞭子的眼珠子正緊緊盯著自己,沙華這一轉身正好和他目光對上,她甚至清楚的看見他黑的泛藍的瞳孔中自己倒立的影像,那一瞬間,她的心幾乎跳出了嗓子,膝蓋一軟幾乎跪了下去。


    最後一刻,她的本能救了她,雖然她的思想不由自主的想要屈服,想要求饒,她的身體卻下意識挺的更直,“侯爺,不早了,侯爺要用了早膳再出去嗎?”


    “沙華——”


    他突然叫道,她下意識要應聲,忽地猛然醒悟,快要溢出喉嚨的嗯被她憋了下去,借著躬身行禮掩住自己的失態,“奴婢在”。


    果然他已經開始懷疑她了!在原主的記憶中,霍去病從來沒叫過她的名字!他根本不需要叫她的名字,她就會知道他在跟誰說話,而且,奴婢也是不需要名字的。


    她感覺到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會,然後什麽也沒說,轉身離開,沙華保持著恭送的動作不動,直到確保他走遠了不會再回來,才放鬆繃緊的身子靠上旁邊的高幾。


    原本她以為這次的任務再簡單不過,想不到任務簡單,卻遇到了個這麽難纏的人物,隻要他再像今天早晨給她來上這麽幾次,她絕對比他更短命,到時候不知道讓他給她殉葬,原主會不會滿意?


    沙華想到這不由苦笑,命令小丫鬟們進來打掃,提起十二分精神又將原主的記憶仔仔細細過了一遍,確保每個細節都記住後才稍稍鬆了口氣,見小丫頭們整理好,自己又依著原主的習慣前後檢查了一遍才出去吃早飯。


    吃過早飯後,她命人叫來杏花,勸她離開,經過早上這麽一出,她作為霍去病貼身大丫鬟的威信大為提高,昨天還敢對她酸言澀語的杏花,吭都不敢吭一聲的乖乖收拾東西走了。


    打發走了杏花,她才回了自己房間,這次她不敢再練無際心法,而是循著原主的習慣,拿出原主給霍去病縫製了一半的衣服繼續縫了起來。


    快到午飯時間時她才放下衣服站了起來,活動酸痛的脖子和腰,忽地猛然想起來,早晨霍去病走的時候,她沒有恭送!原主是一直要將他送到二門的,風雨無阻!


    意識到這一點的沙華恨不得捶地大哭,果然她這麽多年都活到狗肚子裏了麽?竟然被個剛滿二十歲的少年嚇成那副慫樣!還留了那麽大一個破綻!


    雖然霍去病晚上回來時並沒有表現出什麽不同,沙華還是不敢掉以輕心,生怕他再出言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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