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濃的後悔和自責讓她甚至自暴自棄的想放棄原主的任務,就算她完成了原主的遺願,將順治磋磨成一個真正的男子漢,卻弄死了她最疼的孫子,原主肯定也不會感激她,甚至會恨她!


    她不是原主,顧不上所謂的家國天下,顧不上所謂的大局為重,這時候她隻想時時刻刻陪在玄燁身邊,直到他痊愈!


    有權有勢在大多數時候絕對是件好事,順治根本攔不住沙華,那群大臣也是,沙華強硬而又迅速的帶著玄燁去了京城外的行宮,跟著她的隻有原主最貼身的幾個大宮女和太監管事,蘇茉兒則被她留在了宮中。


    沙華衣不解帶的照顧了玄燁整整一個月,看他真的挺了過來才稍稍鬆了口氣。


    她帶走了宮中最好的太醫和大部分醫書,責令他們翻閱醫書,隨時看診,自己也是醫書不離手,盯著藥方幾乎把藥方盯出洞來,每天晚上玄燁睡著後,她都會悄悄往他體內輸送道力,寄希望道力能增強他的體質,助他扛過這次難關。


    不知道是不是她輸送的道力起了作用,玄燁臉上豆痂脫落後並沒有像大多數患過天花的人一樣留下麻子,反倒像是剝落了雞蛋外殼,露出白嫩軟滑的蛋白來,太醫直呼老天保佑。


    “不是老天保佑,是皇祖母保佑我,”經曆一場大病的小粉團子說起話來更加的一板一眼,活脫脫一個少年老成的小老頭子。


    沙華每每見了他這副模樣,又是心疼又是自責,聞言忙將他摟進懷裏,捏捏他的鼻子,“不許胡說,得罪菩薩,等你完全好了,我們一起去廟裏上香,好好給菩薩磕個頭,感謝菩薩的恩典”。


    曆史上的孝莊皇後是極其信奉佛教的,沙華自然也要表現出一副虔誠信徒的模樣。


    大約半個月後,玄燁徹底痊愈,沙華帶著他爬了一趟香山,在半山腰的廟裏留宿了一晚,第二天傍晚時分才回了行宮。


    玄燁從小養在深宮,從來沒出過宮門半步,乍一出門,雖然大部分耗在路上,還在寺廟窩了半天,他還是激動的不行,露出孩子天真愛玩的天性來。


    沙華一直知道未來的康熙大帝是個十分早慧的孩子,雖然現在才四歲,她敢保證這次的事,他一定會記一輩子,甚至會對他日後的性格養成產生無法磨滅的影響。


    想到未來的康熙大帝因為自己的疏忽產生性格創傷,時不時冒出報複社會思想的可能性,沙華覺得自己成了千古罪人了都。


    這次去進香的經曆倒是給了她不少啟發,有創傷,努力修複就是了!


    接下來的日子,沙華就帶著玄燁在附近城市、鄉村大街小巷的遊玩,她修習《上品妙經》已經快一年時間,隻要不是遇到特別厲害的高手,足可保全自己和玄燁,當然,她也不敢就這麽輕忽,每每出門都會帶上身邊所有的大內高手。


    就這樣又過了一個多月,新年快到了,順治屢屢派人來請沙華回宮,沙華均不予理睬,在臘八前一天,順治親自駕臨行宮,他也不進門,隻在行宮外站著,遣人跟沙華說,他會一直站到沙華肯回去的時候。


    沙華站在內殿門口抬頭看著陰沉沉的天空,這是大雪將至的跡象,瑞雪兆豐年,在這對農業最為倚重的古代,這時候的一場大雪會讓許多人泛著淚花感謝上天。


    “皇祖母——”


    沙華低下頭朝他笑了笑,“到我們該回宮的時候了”。


    沙華能看出來他是十分不情願的,可他沒有像尋常孩子一樣撒嬌耍賴,隻抿了抿唇,點頭。


    沙華摸摸他的頭,“走吧”。


    ……


    ……


    忙碌的新年過後,沙華又開始了之前的生活作息,依舊天天將董鄂氏叫過來替自己種花種草,然後各種嫌棄她不好生養,還霸占著順治不放,逼她吃下去一大堆難吃的要死的各種補品。


    董鄂氏剛開始以為她是故意想著法子折騰自己,那些所謂的補品就是一堆除了難吃,沒有任何作用的廢物,可她吃了還不到兩個月竟真的懷孕了!


    這下連順治都不得不承認沙華真的是在幫董鄂氏,雖然董鄂氏懷孕後,沙華也還是讓她天天去慈寧宮端茶倒水,修剪花枝。


    董鄂氏這一胎在沙華的時刻關注下,懷的很穩,順治和沙華的關係經過最緊張的時候也慢慢緩和下來,他甚至為了討沙華歡喜,分外關注玄燁。


    年底時,董鄂氏順利產下一個男嬰,順治欣喜若狂,賜名常寧,其寓意不言而喻,是為皇五子。


    原主的記憶中順治的確有個五兒子叫常寧的,但絕不是董鄂氏所生,到了她這曆史發生了偏差,竟然這個叫常寧的孩子落到了本來這時候應該快把自己鬱悶死的董鄂氏頭上。


    曆史改不改變,沙華沒有多大興趣,現在董鄂氏身體好了,又生了個兒子,順治心情舒暢,一時半會折騰不出什麽幺蛾子,她就有時間跟他慢慢磨。


    到這裏,順治和沙華之間的關係更加緩和,唔,明確的說,應該是順治單方麵的緩和,沙華見了他,還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順治自知理虧,態度十分的恭謹。


    隻是沙華的任務也停滯了,原主的要求太過奇葩,她除了磋磨順治,盡量延長順治和董鄂氏的生命外,根本不知道該做什麽。


    就這樣,時間又過了一年,常寧滿了周歲,玄燁也六歲了,順治大約是覺得常寧養的十分康健,不會輕易夭折,又開始想著廢後,將董鄂氏扶上皇後之位。


    他剛開始並沒有明確提出來,先是在朝堂上責罵皇後的父親貝勒卓爾濟,打壓皇後的母族,隨後就在後宮各種找皇後的茬,現任皇後是原主的孫侄女,性子謹慎軟弱,被順治責罵隻會躲在坤寧宮裏哭,她甚至不敢找沙華做主。


    沙華冷眼看著,這幾年,她已經基本不插手朝堂的事,但卻不代表她會任由順治隨意欺壓原主的娘家!博爾濟吉特氏已經出了一個被廢的皇後,不能再出第二個!


    大約兩個月後,順治終於第一次正麵提出了要廢後的話,“要你這樣的皇後,不如沒有!”


    這宮裏誰都不是傻子,誰都能看出來皇後廢了,便宜的隻會是董鄂氏一人,輪不到其他人,廢後不是小事,到時肯定會牽連一大批,誰都不知道火會不會燒到自己身上,宮中處處人心惶惶,已經有宮妃忍不住來求見沙華了。


    沙華自從玄燁出天花後,就宣布自己要禮佛誦經,除了順治和董鄂氏,其餘人一概不見,這些宮妃本來以為沙華這時候肯定要出麵了,誰知道卻還是吃了閉門羹,更是惶恐不已。


    沙華自然不可能袖手旁觀,她在等,等一個恰當的時機,終於,在順治又一次毫不留情的訓斥皇後時,膽小慎微的皇後終於鼓起勇氣來到了慈寧宮,求見沙華。


    被順治訓斥後,她強忍著痛苦和無措,一直忍到玄燁下學後才到了慈寧宮,一來是不敢打擾沙華休息,二來,這宮中誰都知道有三阿哥在場,沙華的脾氣會好很多,三來,董鄂氏會在玄燁回慈寧宮後離開,她不敢在董鄂氏在的時候求沙華做主,怕董鄂氏跟順治告狀。


    她很順利的進了慈寧宮,就在她想著自己在沙華心中到底地位不同,沙華至少讓她進了慈寧宮,她就發現董鄂氏竟然還侍立在沙華身邊,嚇的打了一天腹稿的話都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沙華見她這副模樣,一巴掌拍死她的衝動都有了,淡淡開口道,“皇後若是無事,以後就不要再到慈寧宮來打擾哀家清修了”。


    皇後不是笨蛋,知道沙華這意思是說,她今天不說,以後=就不會讓她進門了,咬牙開口,“現在宮中傳的沸沸揚揚,都說皇上要廢了臣妾,改立董鄂貴妃,皇上也=親口說臣妾這個皇後有等於沒有,皇額娘!臣妾這些年雖沒有功,卻也無過,皇上卻要廢後,求母後替臣妾做主!”


    “皇上要廢後?皇上親口說過要廢後?”


    哭的傷心的皇後哭聲一頓,小心覷著沙華的臉色,搖頭,沙華猛地一拍扶手,“皇上沒說,哀家沒說,誰能廢的了你?宮裏那些嚼舌頭的奴才?怪不得皇上會說你這樣的皇後等於沒有!你是皇後,母儀天下!就這麽被一群搬弄是非的奴才左右了?”


    皇後又慌又怕,“也不是,恭清妃、淑惠妃她們都這麽說”。


    順治後宮妃位上的有八人,除去貴妃董鄂氏,另外七人有四人均是出自博爾濟吉特氏,兩人是董鄂氏,還有一個恪妃是禮部侍郎的女兒,由此可見,順治年間政治聯姻還是很頻繁的,原主的母族博爾濟吉特氏竟有兩位皇後,四個妃子。


    這一方麵固然有原主的私心,另一方麵,原主也不得已,母族是她最大的屏障,要取得母族的幫助,光靠那一點血脈關係是不行的。


    皇後口中的恭清妃、淑惠妃都出自博爾濟吉特氏,其中淑惠妃還是皇後的親妹妹,沙華見過賣隊友的,就沒見過這麽賣的,隻事到如今,她也不可能就這麽算了,當即就命人將所有三品以上的妃子叫過來。


    很快,坤寧宮中就黑壓壓的站了一大群女人,沙華端坐主座,氣勢威嚴,開口問道,“恭清妃、淑惠妃,皇後說你們在宮中傳播謠言,說皇上要廢後,是否屬實?”


    恭清妃和淑惠妃都是一呆,掐死皇後的心都有了,忙上前跪下道,“太後娘娘明鑒,臣妾等隻是勸說皇後不可過於軟弱,讓皇上不滿”。


    “那就是確有其事了?你們恭為二品正妃,每日不思服侍皇帝,為皇家綿延子嗣,反好搬弄口舌是非,即日起降為庶妃,貼身宮女八人、太監四人,服侍主子不力,杖刑五十,哀家倒要看看以後還有沒有人敢胡亂搬弄是非!”


    沙華有心要殺雞儆猴,下令就在大殿外麵排成一排打,也不塞住嘴,宮女太監的哀嚎聲頓時響徹整個慈寧宮,沙華攬著玄燁冷冷盯著殿內眾妃,眾妃包括皇後嚇的個個麵色慘白,大氣也不敢出。


    杖刑還沒行完,順治就匆匆趕了過來,慈寧宮中鬧出這麽大動靜,他再不想來,也得來。


    順治剛趕過來就被那殺豬似的慘叫聲叫的渾身直起雞皮疙瘩,怒道,“你們怎麽辦的差事!還不快堵住了嘴!”


    沙華修習《上品妙經》已近三年,在裏麵聽的清清楚楚,不陰不陽道,“哀家教訓幾個奴才,皇帝也看不順眼?”


    當即有唱禮太監大聲將沙華的話大聲轉述了出去,順治麵皮一緊,大庭廣眾之下,沙華給他沒臉,這還是第一回,隻他早已料到肯定有一場硬仗要打,自是不會被這點小困難嚇住,進了殿,也不看一殿瑟瑟發抖的女人,笑著給沙華行了一禮,“皇額娘好大的火氣,是誰惹皇額娘生氣了?朕替皇額娘打他板子!”


    “無需皇帝費心,從先皇專寵關雎宮的海蘭珠,哀家就學會了要自己替自己出氣”。


    順治見她連舊事都提起來了,心頭一跳,頓時沒了話說。


    沙華說到這忽然發現當初皇太極也是專寵海蘭珠以及海蘭珠所生之皇八子,結果皇八子夭折,海蘭珠鬱鬱而亡,沒兩年皇太極也因為思念過度駕崩,跟順治的經曆簡直一個磨子刻出來的,怪不得世人都說愛新覺羅家出情種!


    中華上下五千年的曆史,寵妃出了無數個,寵寵妃的皇帝也不少,可真正能這樣做到“生死相隨”的還真不多!


    女人是一種很奇怪的生物,兒子隻要犯的不是大錯,特別是像花心這樣的毛病,基本上都會無視,但輪到丈夫就不行了。


    沙華心頭忽地升起一股嫌惡的情緒來,她知道是原主的感情影響到了她,這股嫌惡之情讓她的神色越發冰冷起來,玄燁很敏感的意識到了她情緒的變化,伸手握住她的手,輕聲開口,“皇祖母,不要傷心”。


    玄燁的聲音雖輕,在這所有人連呼吸都不敢大聲的大殿中卻如炸雷般響在眾人耳邊。


    沙華的情緒卻因他稚嫩的聲音而緩解了不少,低頭摸了摸玄燁頭上的瓜皮帽,“皇祖母不是傷心,隻是想起了舊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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