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乒八進四打完,接下來就是女乒的比賽。


    趁著這點空檔,德意誌主教練羅爾斯科夫又在張羅著組織大夥兒共同研究了。


    畢竟,輸的隻是拜耳,現在的四強依然是三個歐洲人圍剿華乒的局麵。


    這情形雖然沒有四強會師這麽讓人激動,卻也是世界乒壇多年未有之大變局。


    三個歐洲人,恰好一個德意誌,一個英格蘭, 一個瑞典,誰能幹掉王超,誰就是歐洲英雄。


    而誰能最終奪冠,誰就是歐洲新皇。


    這是國家榮譽之爭。


    羅爾斯科夫對這件事很積極,是因為他多年來始終對華乒不服氣,沒記錯的話,就在去年年末的國際巡回賽年終總決賽上,他就曾經公開嘲諷華乒的教練們根本看不懂孫天龍和羅九的巔峰對決。


    言下之意,他對華乒的選手是尊重的,但對華乒的教練是不那麽瞧得上的,因為他覺得,如果他手底下也有那麽多頂級選手和那麽好的國內選拔製度,他肯定做得比蔡國棟更好。


    他有這個底氣,也是因為德意誌在最近十幾年一直都是歐洲乒乓球最強國。


    隻是這一次眾人的熱情就顯得沒那麽高漲了。


    瑞典主教練佩爾森倒是帶著米歇爾準時到達了羅爾斯科夫的房間,但這倆明顯表現得信心不足,見到羅爾斯科夫就是一聲長歎。


    拜耳坐在後麵, 略微有幾分尷尬。


    他當然知道這一聲長歎所為何來。


    事實上, 昨天下午的歐洲總動員, 三位主教練把至少百分之八十的希望都寄托在拜耳身上, 而沒怎麽考慮其他幾人。


    究其原因, 還是因為大夥兒一致覺得拜耳綜合實力最強, 屬於基本功紮實、經驗豐富、沒有破綻的傳統超一流老將, 而且拜耳的打法向來亞洲化,與王超頗為相似,所以,也唯有讓拜耳去打王超,才最方便設計戰術。


    譬如在與王超鬥短過程中的種種將計就計和騙招,之所以能夠奏效,其實是有個前提的,那就是你首先在台內短球上要有足夠的基本功能跟王超僵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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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連基本的旗鼓相當都做不到,那談任何戰術都是耍流氓。


    其次你得有足夠強的防禦能力,因為王超現在的打法攻擊力太強,如果一般選手根本吃不住前三板,那又談何防守反擊?


    事實上,在昨天討論的時候,米歇爾、沃爾夫和皮克就直接表示自己鬥不了短,扛不了進攻三板斧,這套戰術自己執行不了。


    所以昨天的歐洲總動員,幾乎相當於純粹是為拜耳量身打造的戰術,而不怎麽涉及其他人。


    可最終拜耳戰敗, 也就代表所有的研究成果都失去了意義。


    昨天那般熱情高漲的討論都隻討論出這點東西, 今天再來討論, 無非是老調重彈,能有多大建樹?


    至少瑞典主教練佩爾森是不抱什麽指望的。


    他願意來,單純是想死馬當做活馬醫,畢竟,下一輪就是王超打米歇爾,而米歇爾自己則覺得根本沒有勝算。


    他未戰先慫了。


    於是長歎過後,佩爾森忍不住幽幽的看了拜耳一眼,帶著些淡淡的埋怨。


    拜耳看見了這一眼,隻覺得相當委屈。


    事實上,他壓根就不想用今天的戰術打王超,他本人從一開始就是想要用全防禦戰術打王超的。


    他用全防禦戰術打敗了林梓君,自認為這套戰術相當成熟且適合自己,他並不覺得王超的攻擊力就能比林梓君更強,那麽,他為什麽不能像拖死林梓君那樣,用全防禦戰術把王超拖死?


    但偏偏自家主教練要作妖,主動聯絡各路豪傑來搞大聯合,最終還真讓他們找到了王超打法中的大量紕漏,並設計出一套看上去相當完美的針對性戰術。


    拜耳的人品確實是不錯的,他昨天第一時間就拒絕執行,他願意讓米歇爾或是皮克去練這套戰術,他也不在乎到底誰奪冠,因為在他接近二十年的職業生涯中,連三大賽的獎牌都拿過,區區一個公開賽,他真不怎麽在乎。


    然而隻因為自己的能力指標最適合,他最終還是被強迫執行了這套戰術。


    這叫盛情難卻,他隻是為了給各方一個麵子。


    他執行得沒有任何問題,但最終仍然是輸掉了。


    他覺得這不是自己的鍋。


    是王超的糾錯能力太強,心裏素質太好。


    他覺得很冤,因為歐洲總動員最後的結局是幫助一名亞洲選手改正了打法中的若幹缺點,真可謂賠了夫人又折兵。


    但現在很明顯,大家覺得是拜耳辜負了所有人的期望。


    拜耳依然保持著良好的修養,並不為自己辯解,隻是安靜的坐在羅爾斯科夫身邊,打算裝死。


    可等了很久,英格蘭主教練卻沒出現。


    羅爾斯科夫隻能打電話過去問,結果英格蘭主教練找了個相當蹩腳的借口,說要陪皮克進行賽前特訓,不來了。


    一時間,房間裏諸人有些尷尬。


    大家都是老狐狸,誰都猜得到英格蘭主教練到底是什麽心思。


    因為拜耳戰敗,所以歐洲聯盟已經算是瓦解了,接下來,對英格蘭而言,打不打的過王超已經不是當務之急了,當務之急是先打贏半決賽。


    畢竟英格蘭屬於新崛起的協會,皮克可沒有拜耳那麽灑脫,他現在希望竭盡全力拿到更多積分,即便打不過王超,能多賽一輪也是好的。


    更何況他本身就是剛剛完成超進化的新世代球員,他有無與倫比的犀利反手,卻在其他方麵多有欠缺,這種情形下,對他而言,想贏比賽,最重要的其實並不是戰術,而是臨場狀態。


    所以,與其坐而言,不如起而行。


    隻要自己能打瘋,把反手的威力全部揮灑出來,那麽就算破綻百出,也未必沒有取勝之機。


    米歇爾願意過來,是因為他半決賽打王超。


    但皮克不願意過來,因為他半決賽的對手正好是德意誌選手沃爾夫。


    所以德意誌與英格蘭之間,就出現了一條無形的裂痕,而皮克此時所謂的特訓,假想敵絕不是王超,而是此刻正坐在房間裏的德意誌二號種子沃爾夫。


    ……


    在歐洲人搞串聯的時候,王超也正從蔡國棟的房間裏出來。


    教練組的大佬們拉著他一遍遍的問,問他是不是故意引誘拜耳消耗體力的,王超隻覺得冤枉,苦笑搖頭,奈何眾人不信,秦華昌甚至用鄙夷的眼神看他,仿佛是在嘲笑他敢做不敢當。


    “如果不是故意引誘他,你至於把自己搞得那麽狼狽嗎?”


    “如果不是故意引誘他,你怎麽可能輸球輸得那麽興高采烈?”


    “你這明顯是陰謀得逞之後忍不住內心的喜悅。”


    “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還不老實交代!”


    到最後就連何敬平都狐疑了,偷偷拉著王超道:“你跟我說句實話,你放心,我絕不告訴他們。”


    但天可憐見,自己真沒這個意思啊……


    自己真的是想要堂堂正正打一場的啊……


    明明是拜耳自己要搞事,搞著搞著體力又跟不上,相當於祭出了一把雙刃劍,最後割傷了自己。


    所以走出房間的時候王超的心情很複雜,自己明明沒出手,可好像所有人都覺得自己出手了,而且這個陰招使得如此不露聲色,不但瞞過了所有歐洲人,甚至把華乒教練組都給蒙住了。


    那麽,自己得有多壞?


    這小銀幣的標簽大概是撕不掉了。


    他叫上呂飛揚,找了張球台,陪他練球。


    但呂飛揚今天的狀態卻很奇怪,該拉的球不拉,該拍的球不拍,整個就是一個失魂落魄,打著打著,王超不動了,道:“你怎麽了?”


    呂飛揚愁眉苦臉,唉聲歎氣,看王超一眼,眼神裏帶著羨慕:“超哥,我真羨慕你,天天跟何教練有說有笑的,不像師徒,倒像朋友。你再看我,見到老朱,就像老鼠看見貓,簡直腿肚子都在發抖。”


    他當初出征T2時何等意氣風發,今天卻頗為消沉,大概是因為今年連續幾場球都沒打好的緣故。


    尤其是輸給米歇爾這場球,打完之後朱澤石大發脾氣,把他狠狠的訓了一頓,又給他找出了一堆比賽中不該犯的錯誤,責令他一定要全部改正過來。


    明明是一個被淘汰的選手,這幾天按理說看看熱鬧也就是了,可呂飛揚今天連看球的資格都沒有,被朱澤石逼著在港區就直接開始了地獄級特訓,這個特訓據說至少維持兩周,完了還得看效果,效果不好繼續加練。


    這些事情,王超都是看在眼裏的。


    呂飛揚性子確實太跳,也確實需要打磨,但老朱這個高壓的做法,王超作為朱門弟子,也沒資格評判。


    呂飛揚也就是發個牢騷,隨後就乞求道:“超哥,你這幾天多找我當陪練吧,陪你打球至少心理上是放鬆的,可被老朱盯著特訓,我簡直想死。”


    王超點頭,笑道:“那你要拿出精氣神來呀,陪練的時候至少給我點壓力,否則的話,我輸了球,老朱還是會遷怒你的,說你陪練效果沒到位。”


    呂飛揚激靈靈打了個冷戰,這才意識到陪練的風險也極大,一時間竟有些畏懼,訥訥道:“那你到底有沒有信心奪冠?”


    王超不由得有些可憐他。


    這孩子,是真被逼成驚弓之鳥了。


    他盡量讓語氣自信些,道:“你放心,過了拜耳這一關,就沒人擋得住我了,到時候我拿了冠軍,去總教練那裏誇你一通,說你陪練做的不錯,應該能讓你的日子好過些。”


    呂飛揚這才轉憂為喜,他畢竟年輕,很快就把鬱悶拋之腦後,開始大呼小叫,與王超瘋狂對攻,作為新世代球員中的佼佼者,他的反手雖然沒有皮克那麽突出,但也絕對有著不小的殺傷力,王超找他練習倒也不全是為了幫他,而是因為呂飛揚的打法很先進,攻擊力十足,確實可以幫助自己穩定提升狀態。


    於是很快就到了下午,男單半決賽正式開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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