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老秦的緊張跟老何截然相反。


    “他怎麽還不讓?他到底讓不讓?他到底要怎麽讓?都tmd最後一局了,再不讓就沒機會了啊!”老秦心裏狂呼。


    他是在今天早上接到孫天龍電話的,華國這邊的早上也就是墨西哥那邊的晚上,那時候孫天龍剛跟虎克練完球,虎克說漏了嘴,告訴孫天龍說王超遇到他會自動棄權,孫天龍追問之下,才知道虎克是聽羅九說的。


    那麽這就應該是真消息了。


    孫天龍搞不清楚這是怎麽回事,第一時間就想到求助自己的恩師秦華昌。


    在分析情況琢磨人心這方麵,秦華昌絕對是一代宗師,他在聽完孫天龍的講述之後,很輕易的就推斷出了事情的真相:“八成是你之前幫過那小子很多忙,他對你心懷感激,所以才不想破壞你雙圈大滿貫的計劃吧,至於他具體是什麽時候被你感動的,這個並不需要深究。”


    孫天龍啞然失笑:“他真是想多了,運動員誰還沒點遺憾呢?如果他能贏我,我高興還來不及呢,不行,我得跟他談談,老師,您有沒有什麽建議?”


    秦華昌當時心裏有句話沒說出來:“阿龍啊,其實王超讓球,還真算得上是一件好事啊。”


    在平生最得意的弟子麵前,秦華昌努力收斂起心裏的小心思,盡職盡責的幫孫天龍分析:“王超這麽聰明的人,肯定不會搞出主動棄權這種事情的,他要讓也肯定要讓得無聲無息,誰也察覺不出來,那麽,最好的辦法,當然是半決賽直接輸掉,當然,前提是你得先進決賽,正好半決賽是你和羅九先打,所以,等你贏了羅九,王超也就該做決定了。”


    師徒倆並未多聊,迅速掛斷了電話,可秦華昌卻因此上了心,他本來答應過老伴和兒子,不看半決賽的,可正因為多了這檔子事,才會大半夜的偷偷在被窩裏看直播,也才會在看完孫天龍的比賽後繼續看王超的比賽。


    在看完了孫天龍的比賽後,秦華昌很欣慰,因為他發現自己的弟子已經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無敵境界,他確信,應該不可能有人能贏孫天龍了。


    但是當王超出場的時候,他心裏還是一個“咯噔”。


    他怕啊。


    在王超入華乒之後,他真的吃了很多虧,可以算是每算必敗,以至於他內心深處對王超其實有種隱隱的畏懼感,總覺得這個小銀幣一定有自己意料之外的邪惡手段。


    如果可以的話,阿龍還是別碰王超更好。


    如果決賽打林梓君,那才叫真的手拿把掐,隨便打。


    所以秦華昌這場球明明是打算看熱鬧的,卻一不小心又代入了,隻不過這次他支持林梓君,他等著王超讓球,他比何敬平看得還仔細,就想找到王超讓球的蛛絲馬跡,哪怕是察覺到一絲絲心理波動也好。


    但問題是,看到現在,真的沒看到。


    王超除了打的不夠聰明之外,還真沒有流露出任何讓球的意思。


    因為跟何敬平看比賽的側重點不一樣,秦華昌其實比何敬平看到了更多的東西。


    王超跟何敬平說,自己在嚐試一些新東西,何敬平隻以為是托詞,但秦華昌卻看得出來,這是真的。


    王超真的展現了很多新東西,隻是這些東西都被掩蓋在很常規的比賽過程中,不是最頂級的眼光很難看得出來。


    實際上,這場球雖然戰略上顯得沉悶,但秦華昌卻是越看越吃驚,甚至還要勝過剛才看孫天龍打羅九,他一連看了四局球,看到此刻,比分10:10,勝負隻在一瞬間,他的心髒已是有些不受控製的跳動,讓他不得不從被窩裏鑽出來,摸黑從旁邊床頭櫃上找到治療心髒病的藥,幹咽了兩顆下去,才感覺到心口的悸動稍稍平複了些。


    他到底看到了什麽?


    他看到王超的力量、速度、反應、爆發,各方麵都在隨著比賽一點點提升,悄無聲息的提升到了一個極其恐怖的地步。


    原來的王超身體孱弱,力量不足,反應雖然快可身體移動速度卻不快,爆發力更是明顯不足。


    但現在屏幕上的那個王超,身姿已經算得上矯健,運動短褲下的大腿已經繃出了一塊塊緊實的肌肉,他身軀半蹲時已經有了些範小東立地生根的意思,他移動時身法如鬼魅,步伐比剛入華乒時好了太多,最重要的是,他擊球的力量真的已經很足了。


    很多時候,人類靠肉眼判斷不出過於快的速度,所以對於一個選手的擊球力度,大家通常都是通過球落在球拍上的聲音、球飛行的距離,以及與對方球拍膠皮摩擦時的旋轉來作為參照的,但秦華昌這種頂級名帥卻不一樣,他確實能看得出球在空中飛翔時因為不同的飛行速度而呈現出來的那些細微的區別。


    他覺得王超此刻的擊球力度也有了幾分範小東的意思。


    這是多麽可怕的事情!


    隻不過王超的對手是林梓君,林梓君有著全世界最好的防禦,所以大家才沒有發現王超的蛻變。


    秦華昌感覺到強烈的威脅,他確信,這樣的王超,對孫天龍一定是有威脅的。


    自己的弟子固然達到了前所未有的最強境界,但王超這個小銀幣,他同樣達到了前所未有的最強境界啊。


    尤其是第一局開局時王超對林梓君的那幾個回懟球,秦華昌到現在都還沒想通,他不知道王超是怎麽做到的。


    他已經想了很久了,可想來想去,卻覺得隻有一種可能性,那就是王超的神經反應速度真正跟上了林梓君的動作。


    但是,這怎麽可能?


    秦華昌絕不接受這個結論。


    這一刻,他在被窩裏搖搖頭,自嘲一笑,安慰自己道:“想那麽多幹什麽呢?等這個小銀幣輸給林梓君,不就萬事大吉了嗎?”


    在他思忖的時候,王超已經通過連續的多板進攻拿下一分,把比分改寫成了11:10。


    “他還敢得分,他是真敢拚啊,他就不怕這種時候林梓君忽然發揮失誤,讓他讓球都讓不出去嗎?”秦華昌一邊想著,一邊看著林梓君發了一個短下旋。


    王超擺短。


    林梓君回擺。


    王超再擺。


    林梓君繼續擺。


    王超正手挑打。


    林梓君擋住。


    王超正手爆衝。


    林梓君擋住。


    王超再次揮臂引拍,仿佛要繼續爆衝,但這一刻他的手臂忽然頓住,就像是畫麵忽然停滯了一格似的,呈現出某種極其微妙的違和感,隨後,畫麵再次啟動,王超狠狠一板甩了出去。


    秦華昌痛苦的閉上了眼睛,捂住了心口。


    王超對麵,林梓君卻露出了微笑。


    是的,就是這一招。


    王超終於在這場球的最後時刻,卡了一下節奏,卡在林梓君最難受的點上,讓他按照正常節奏迎出來的球拍忽的被迫卡頓了一下,失去了對時間和空間對微妙的精確感知。


    這是打林梓君最好的辦法,也是唯一的辦法,對林梓君而言,無解。


    這個凶狠的爆衝球終於突破了林梓君銅牆鐵壁般的防禦,從球拍側麵飛了出去。


    12:10,比分定格,王超贏下了第四局,也以總比分4:0戰勝林梓君,成功殺入決賽,與孫天龍會師。


    何敬平瞪大了眼睛,有些發愣,他搞不懂這又是什麽神展開。


    不是說好要讓球的嗎?


    不是說好要讓我發飆的嗎?


    怎麽就這麽結束了?


    他看到站在球桌前的王超這一刻忽的往自己這邊看來,師徒兩人目光相對,王超忽的一笑,居然頗有些高深莫測的意思。


    於是老何維持了整整四局的激烈情緒統統散掉了,歎了口氣,心裏有些鬱悶,自己這個做老師的,在王超這個弟子麵前,怕是越來越沒有師道尊嚴了啊。


    剛剛自己那些丟臉的心路曆程,不會也被這小子猜到了吧?


    但隨後他就露出了幹淨的笑容。


    有什麽理由不開心呢?


    雖然憑空操了一波心,有點累,但自己的弟子終究沒讓球,也成功打入了決賽,這當然是可喜可賀的事情啊。


    他不知道,此時的王超其實心中也充滿了某種解脫之後的輕鬆感。


    他在今年三月份發下了誓言,絕不與孫天龍賽場爭鋒,當時是因為真的真的非常感激孫天龍,他並不覺得這個決定有什麽問題。


    但是沒過多久,王超其實就已經感覺到了這個誓言對自己的掣肘。


    他前世是華乒人,今世也是華乒人,他對華乒人太了解了,無論教練還是選手,偏偏孫天龍又是一個那麽坦蕩光明的人,所以王超在與孫天龍接觸過幾次之後,就輕而易舉看透了孫天龍的本質。


    他意識到,孫天龍或許並不需要他的退讓。


    相反,孫天龍大概是更希望華乒新人輩出的,若是新人足夠優秀,他甚至甘當磨刀石。


    從某種意義上說,孫天龍身上有種讓人動容的犧牲精神,放在現代這個社會,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卻又那樣閃閃發亮。


    那時候王超就已經意識到,若是自己真的給孫天龍讓球,或許換來的不是感激,而是憤怒。


    既然孫天龍會憤怒,那麽自己的行為也就不能算報答,反而算辜負。


    於是王超很矛盾。


    他前世是不信鬼神的,但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卻開始有些信了,畢竟穿越是一件太過奇異的事情。


    所以他有些不敢違背誓言,怕遭天譴……


    但他確切的知道,誓言是不對的。


    同時他還想拿金牌。


    即便他已經與世界和解,對於大滿貫已經沒有那麽迫切的執念,但是,如果能力足夠的話,他當然也沒有必要故意拖延自己拿到榮譽的節奏。


    那麽遇到孫天龍,到底怎麽辦?


    這個問題,王超矛盾了很久很久。


    一直到半個小時之前,他都還拿定了主意要給林梓君讓球,因為他還是覺得,自己的誓言是受監督的,是要生效的,是順應天意的。


    但就在上場比賽的那一刻,他忽的瞥見了正坐在看台某處的孫天龍。


    在自己看過去的時候,孫天龍衝著他舉起拳頭揮舞了一下,笑著動了動嘴,從嘴型看,應該是說的“加油”。


    孫天龍想奪冠,其實最好就是別遇到自己,對這一點王超並不妄自菲薄。


    但孫天龍的加油是真誠的,因為孫天龍真的不怕輸,他考慮的應該是,王超如果贏了,就是華乒會師決賽,這對於華乒這個集體而言,是更大的榮譽。


    即便這種時候,孫天龍都是把集體榮譽放在個人榮譽之前的。


    王超看到了孫天龍臉上疲憊的汗水和充滿期望的眼神,忽然就想通了。


    我為什麽要讓呢?


    誓言固然重要,但行動本身更重要。


    如果說穿越這件事情證明了這個世界上存在著超自然力量,那麽這種超自然力量存在的意義,絕不是去約束自己偶爾發下的一個並不算正確的誓言,而是更想看到自己在它的運作下,能夠在這個世界上做出的那些改變曆史走向的事情。


    比如……阻止龍哥的雙圈大滿貫?


    我與世界和解,帶來了實力的增長,這一點其實很玄乎,因為沒有道理可言。


    但換個角度想,這是否算是冥冥中的某種超然力量對我的一種暗示呢?


    它要我順心意,而不是要我成為誓言的囚徒。


    它讓我變得更強,當然不是為了要我讓球,而是為了讓我在更高的地方與孫天龍完成真正的巔峰一戰啊。


    畢竟,龍哥已經強到了這種地步,如果我不變強,我還哪有資格站在他麵前呢?


    那麽,如你心意。


    你在決賽等我,我便赴這場約。


    至於林梓君……


    我的好朋友,抱歉了,隻能讓你再做一回磨刀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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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餘的表情,仿佛對什麽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裏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麽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於後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然後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於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麵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麵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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