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凡也是慣會哄他的母親:“媽,我知道你最喜歡思文家的牛角包了,為了我最善良美麗的老媽去買一趟,這有什麽為難的。”


    “諾,秦媽,找個盤子,把牛角包擺上,趁著熱乎酥脆的,也讓我父親多吃兩個。”


    這番話說的初韶雪眉開眼笑,拿著叉子,為麥凡舀了一個平盤的蔬果沙拉。


    麥凡瞧著正好解膩,一邊笑著應謝,一邊用眼梢打量著反派的媽媽。


    也難怪麥文才會這麽怕老婆呢,實在是他的這位老婆,無論是從容貌還是氣度,都吊打麥文才了。


    初韶雪坐在潔白的餐桌前,手中執著銀色的刀叉,身著現在最流行的法蘭西洋裝,就像是留過洋的貴婦人。


    僅是看著,誰也不會想到,她裙擺底下還裹著七寸的金蓮呢。


    這個齊魯士紳出身的姑娘,遊走在一眾海上名流家眷之間,在一眾時髦的貴婦裏也從不遜色。


    她明明受的是最傳統的書香教統,卻在最短的時間內……適應並融入了這個與魯東截然不同的大城市。


    洋文從零開始,鋼琴從頭摸索,隻是短短兩三年的功夫,功力已經不遜於她從小就摸的古琴,自幼就讀的詩書了。


    而麥凡父母的愛情,就如同麵前這個女人一樣的傳奇。


    麥文才是初家最受寵的小女兒開口欽點的女婿,他的身份隻不過是初家一家不起眼的點心鋪子的掌櫃的。


    那小掌櫃的濃眉大眼,憨厚淳樸,可是卻是個沒甚身家,無父無母的孤兒啊。


    麥凡壓根不知道自己的母親是怎麽說服他威嚴的外祖父的,他也不知道,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母親……是怎麽發現他那個憨憨父親的。


    但是現在,他都快十八了,他父母的感情卻依然如他小時候一般的濃情蜜意……


    麥凡知道,他的母親並沒有後悔過當年的選擇。


    正想著的時候,麥凡的父親偷吃完煎餅,擦著油嘴往飯廳這邊來了。


    對於他這種自以為人不知的小動作……初韶雪垂下眼皮子,裝作沒看見。


    以為自己沒有暴露的麥文才,剛落座就教育起了兒子:“我剛才的話還沒說完呢。”


    “現在你娘也在,她知曉你一晚上沒歸家,都是去哪裏了嗎?”


    說完,麥文才就像是找老婆撐腰一樣,將臉轉向了初韶雪。


    初韶雪停下用餐,滿臉的擔憂:“這件事情我是站在你父親這一邊的。”


    “兒子,你夜不歸宿的毛病是應該改一改了。”


    “再過幾個月,你就要滿十八歲了,古時候,二十歲要行冠禮,到那時候也就意味著可以成家立業了。”


    “你對卿淺齋那種煙花之地留戀的不要太過。”


    “若不是我派人去打聽了一下你去的是什麽地方,點的又是幹淨的姑娘。”


    “怕是第二天報紙上就要有魯東糧商麥家公子,因為狎妓被仆役押解回家的新聞了。”


    “小凡,其實做娘的也明白,你年歲大了,若是放在以前,十六就應該預備上通房丫鬟了。”


    “我原是想著,你與你父親是一樣的。”


    “尋一個知冷知熱的知心人,陪伴你過完一生。”


    “可這長著長著,我瞧著你的脾氣秉性,倒是隨了你的祖父,一身的風流。”


    “風流倒也罷了,隻是我還不明白,我明明暗示過你,家中為你選了兩位身家清白,性格也柔順的丫頭,替你暖床了。”


    “怎麽你還是流連那無甚特色的花瑩瑩呢?”


    聽到這,麥凡就往自己的身後看了一眼。


    他母親的身後站著的兩名小丫鬟,齊刷刷的將頭扭頭向了他。


    麥凡跟這兩個丫頭對視了一眼,立馬將眼神給收了回來。


    原諒他在前兩個世界裏……眼光被養的有些高。


    這兩個丫頭一看就是由老宅裏的外祖母給送過來的。


    這兩個丫頭……暫且不說那個臉蛋,隻說那個身材……


    每一個都是藤上掛著的調籽兒的老葫蘆,粗腰寬胯的……就剩下一個好生養了。


    看的麥凡眼皮子直抖,趕緊將母親的好意給推拒了:“不是,娘,你也疼疼我?”


    “你想讓我找個大戶人家的小姐,那你就不能給我塞通房。”


    “誰家正派夫人沒進門就先收丫頭了。這不是擎膈應人嗎?”


    “你跟爹不也是希望我能找個好夫人,收收心嗎?”


    “你若是將這兩個丫頭給了我,那才是真的要破了自己個兒的美夢了啊。”


    也是,麥凡的父母本見到麥凡本身就挺拒絕的,歎口氣,也就不提。


    這時候,麥凡就能跟家裏人說一下正題了


    “父親,母親,你們真想讓我收心,就得給我找點正事兒做。”


    “爹你帶著我到處見見世麵,也讓我看看真正有意義的事兒到底是哪些唄?”


    “我有事兒做了,也就不會膩歪在女人身上了。”


    挺有道理啊。


    麥文才與初韶雪對視了一眼,臉上就帶上了幾分喜色:“兒啊,你能有這樣的想法,這說明你是長大了啊!”“那你想去哪裏去見識見識啊?是跟著你爹我去齊魯商會轉轉呢,還是去大世界邊上的糧運碼頭瞅瞅?”


    “要不去法蘭西百貨邊上的北方特產鋪子巡視一下?那裏適合你!!去給女同學們帶點做糕點的小麥粉,或者是給你老師撿幾斤咱們膠東運過來的新鮮蘋果。”


    “順便看看雜貨土特的鋪子裏是怎麽經營的,也算為你今後接管麥家的生意打打基礎。”


    麥文才提的這些,麥凡都不感興趣,在這個亂世之中,能做一個純享受的紈絝,還是一個特別有錢的紈絝,有什麽不好的?


    他搖搖頭,直入主題:“爹,咱們從最近的見識開始不行嗎?”


    “我聽同學說了,今天晚上在海上俱樂部裏有一場盛大的晚宴。”


    “城裏的各界名流,都會受邀參加。”


    “爹,咱們家也在受邀之列吧?你帶我過去,讓我長長見識唄。”


    得嘞,這叫什麽想學好啊,這就是想去浪呢。


    麥文才那股子希望才升起又落下,巨大的落差讓他心中的無名之火……就被拱了起來。


    “你這叫長見識?你這個不學好的……看我不抽死你,我文明棍兒呢,我那麽大一根棍兒呢?”


    站在麥文才身後的老管家,趕忙將放在桌邊的文明棍給拎了過來,遞到了麥文才的手中。


    麥凡一瞧,不是吧,管家爺爺,我平日裏也沒得罪你啊。


    在這個時候,隻剩下一個人能護住他了,麥凡縮脖子裝可憐,大叫到:“娘!媽咪!母親!救命啊!”


    喊完了,他就往初韶雪的身後一藏,也別管一米八的大個是怎麽縮起的了,先尋求庇佑再說啊。


    到底是麥凡的娘,就是鎮定。


    初韶雪從椅子上站起來,朝著麥文才一瞪,就把這猛漢子的動作給瞪停了。


    “你跟孩子發什麽脾氣,帶著他長見識,也總好過他沒人引著自己找見識的好。”


    “也是時候帶著麥凡去認認人了。好讓他知道一下,這海上市有頭有臉的人物那是有多麽的多。”


    “讓他知道,他惹不起的人物又有多少?”


    “不讓他見到咱們家在外的行事,他永遠是生活在你的羽翼下的家雀兒。”


    “趁著他現在還懂得敬畏,我們兩個還能管的住的時候,去見識下真正的現實……”


    “也好過孩子因為不知輕重惹了不該惹的人物,連累整個家族的好。”


    “順便還能讓小凡去瞧瞧,外邊的大人物,身邊都帶著什麽樣的女人。等他看的多了,也就明白什麽樣的才是好女人。”


    “那商場上的美人計,以後對咱們兒子可是無用的。”


    就是!


    躲在初韶雪身後的麥凡拚命的點頭。


    看的麥文才連連歎氣。可他終究是還是敗給了聽老婆的話身上,麥文才將手中的拐杖放下來,同意了麥凡的提議。


    這事兒就算被麥凡辦成了。


    ……


    待到傍晚,麥凡在房間內準備今晚的家夥,他娘身旁的大丫鬟卻敲響了他的房門:“少爺,您有兩撥客人找上門來,現在樓下的大廳裏等您呢。”


    是誰啊?


    正在套禮服的麥凡就停了手。


    他拎著西服外套,扣好馬甲,掛了一塊懷表,就下了樓。


    來到樓下時,麥凡發現他的母親也在。


    初韶雪坐在會客廳的主座位置處,左右兩側的沙發上,分別坐了兩撥不同的客人。


    初韶雪右手邊坐著的是……穿著一身寶藍色無袖旗袍的花瑩瑩。


    這姑娘好好的打扮過,她穿著一雙雪白的半高跟鞋,肩膀上還掛著同樣白的蕾絲紗巾。


    有個卿淺齋帶出來的小丫頭就站花瑩瑩的身後,用惡狠狠的眼神盯著坐在她們對麵的那一波客人。


    麥凡又向左沙發處看去,發現另外一波人是來自奮青社的杜若鬆,蘭夢瑤,還有王偉。


    他們三個人竟然不請自來了。


    這個組合讓麥凡有些奇怪,他走到母親對麵,扶著沙發往後麵一靠,先對花瑩瑩開了口:“不是說晚點兒我會派人過去接你,咱們在晚宴門口見嗎?”


    “你怎麽直接上門了?”


    “還有”麥凡又對左邊的三人說到:“你們三這個時候過來,可是有什麽要緊的事兒?”


    這話兩撥人還沒開口,麥凡的媽媽先幫著答了:“花瑩瑩小姐是我派人接過來的,至於你的這三位同學…..我們是在門前遇見的。


    看起來他們尋你有急事,我先將花瑩瑩帶上樓,讓你跟你的同學安靜說話。”


    說完,初韶雪就站了起來,她笑盈盈對著花瑩瑩看了一眼……


    這位剛才還氣勢十足的小姑娘……就在麥凡母親這一眼裏,如同一個撒氣的皮球一般,一下子軟和了起來。


    花瑩瑩如同一個乖巧的小媳婦,在初韶雪眼神的示意下……小心翼翼的捏起自己的小坤包,跟在初韶雪的身後,往二樓的會客廳的方向走去,把大廳這個場子,讓給了麥凡跟他的同學。


    人都走了,可以談事了。


    “怎麽回事兒?你們怎麽來了?計劃有變?臨時取消了?”


    這些人剛走,麥凡就湊了過去,語氣那叫一個急切,唯恐旁人不知道……任務實施的前夕,他是有些慌亂的。


    麥凡的這個表現,讓杜若鬆和蘭夢瑤十分滿意。


    他們對視了一眼,趕緊安撫麥凡的情緒:“沒有,計劃沒有改變,我們隻是提前過來,跟你碰一次頭,順便踩踩路線。”


    “還有,王偉給你準備的東西已經放在車上了,麥凡,你放心,我們就在你的身後。是你最堅實的後盾。”


    哈,你們真要是擔心我…….


    麥凡又將那把槍從懷中掏了出來,提出了一個不錯的建議:“啊,你們想要跟我並肩戰鬥嗎?那太好了,不如,讓蘭夢瑤同學假扮成我的舞伴,隨著我一起進去實施計劃唄?”


    “她一個女人,比我更容易接近目標吧。就這個刺殺計劃,我昨天想了一個晚上。


    我覺得你們缺的是一個將你們帶進場人。”


    “你看,我可以帶蘭夢瑤進去,由她去進行刺殺,這不是一樣的嗎?你說對不?夢瑤同學?”


    在舞會即將開始的前夕,麥凡突然提出了另外一個計劃……


    一下子把對麵的三個人給說傻了。


    他們看著麥凡臉上的笑越來越大……


    坐在沙發上的蘭夢瑤……眼圈就的紅了起來。


    ‘哎~?’


    麥凡心道了一聲:糟


    下一秒,蘭夢瑤就捂著臉嗚嗚嗚的哭了起來:“我不敢,我害怕的,嗚嗚嗚,我真沒用…….”


    都不用想,接下來,維護的人就來了。


    坐在蘭夢瑤兩側杜若鬆和王偉立刻對著麥凡怒目而視:“麥凡!你還是不是一個男人了!竟然要一個柔弱的姑娘去執行如此危險的計劃!”


    “你先前不是已經答應過了大家,要為革命主義拋頭顱灑熱血,要為海上人民鏟除這個最大的漢奸,要警懾那些賣國賊,讓他們知道,正義永遠有人在守護的嗎?”


    “你現在倒好,竟然想讓一位女同學衝鋒在前了!?麥凡,你是不是害怕了,你是要打算臨陣脫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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