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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可懨懨地靠在床頭,看著幾個穿得比自己還體麵的丫頭魚貫而入,每人手上端著烏木托盤,盤上都蓋著軟絨福字蓋布,也瞧不出裏頭都是些什麽東西。(.好看的小說)


    她還未開口詢問,就見洗得發白的棉布門簾子一挑,外麵又進來個微胖的婦人,卻是沈錢氏房中的徐媽媽。


    隻見她身穿青緞掐花對襟外裳,藤青曳羅長裙,頭上鎏金福字簪在太陽下晃過耀眼的金光,伸出的手看著就是沒做過粗活的,腕子上還隱約能見一對兒掐絲金釧子。這會兒正拉著沈雲氏的手道:“大太太,我們太太打發奴婢來瞧瞧您和二姑娘。


    沈可微微皺眉,不管怎麽說,沈雲氏是正經的主子,一個下人卻對她這樣拉拉扯扯還並肩站著,雖說口稱奴婢,但行動語氣中的那股子輕蔑,卻好似她更高出一頭似的。


    沈雲氏見女兒隻打量著人卻不出聲,忙不迭地道:“可兒,趕緊叫人,這是太太房裏的徐媽媽。”又生怕人家不樂意似的,馬上轉頭去對徐媽媽解釋,“徐媽媽,可兒這回病的不輕,最近總有些怔怔的,得虧太太給請大夫,不然怕是要……”


    沈可見沈雲氏這般對個下人賠笑,更覺心裏不是滋味,明明她才是沈家的正室夫人,如今卻落得連給女兒熬藥卻還時常要自己動手,想到這兒便開口將她支開道:“娘,外頭爐上還熬著藥呢!”


    “哦,對對,你瞧我這腦子。”沈雲氏賠笑道,“徐媽媽你坐著,我還得去給可兒熬藥,這藥可是不能出差錯的。”


    徐媽媽見沈雲氏走出房門,臉上原本五分的假笑又收斂起三分,朝身後那沒有坐墊的舊木椅子瞧瞧,厭棄地皺皺眉毛,幹脆就什麽都不碰地站著,略帶輕蔑地瞥沈可一眼道:“二姑娘,太太讓奴婢來給您送衣裳首飾,如今春末夏初,正是換季的時候,怕姑娘的衣裳不夠穿,忙找人給做的。”她說罷就扭頭吩咐那些丫頭,“把東西端過來給姑娘瞧瞧,看可還合心意。”


    隻見幾個丫頭聞言將蓋布取下,上前依次跪在床邊,托盤舉得恰好是視線高度。


    沈可將目光從托盤上掃過,隻見各色紗衣、織錦袍子,白玉、赤金的簪子、各式珠花、金釧子和纏絲耳墜子,另外還有一托盤的胭脂水粉。


    想著屋裏那空蕩蕩的衣櫥和首飾匣,沈可心裏暗道,若是原來這身子的主人,瞧見這些東西怕是要歡喜得哭出來?萬幸自己隻是承襲了她的記憶,卻沒有承襲她的品性。徐媽媽瞧著沈可一直冷淡淡的,心裏不知怎麽地湧起些怪異,覺得眼前的二姑娘似乎跟以前有些不同,但若要她說是如何不同,卻也說不出來,畢竟原本根本就沒把她放在眼裏。


    見沈可一直沒有說話,為了掩飾自己的別扭,她又開口道:“二姑娘瞧著可還合心?若是哪裏覺得不好,奴婢差人去改!”聽著字麵像是貼心,但那語氣中卻帶著濃濃的不耐,似乎片刻都不想再待下去。


    “哪裏敢再勞煩媽媽,我這回生病,已經勞累母親費心不少,每日吃的藥材怕也得要不少銀子,正想著待大好了,就去給母親請安謝恩呢!誰知道母親還這樣記掛著我,真是讓我不知該如何報答才好。”沈可裝作有氣無力的模樣,說得十分緩慢,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被麵上的縫補,一段話還沒說完,眼睛就已經酸脹地湧出淚水。她便扯出帕子抬手拭淚,裝得跟以前那主兒一般的乖巧愛哭。


    “二姑娘莫要哭壞了身子,明個兒中午老太太和三太太就要領著大姑娘進京回府,姑娘這身子也將養了不少日子,要是到時候還出不了屋子去迎接,那可著實太過失禮。”


    徐媽媽見沈可跟往常似的一說話就哭,心裏暗笑自己剛才多心,便隻皺著眉頭不耐地道:“太太讓奴婢囑咐姑娘,送老太太一道入京的,是劉家的大老爺和長房的人,姑娘到時候要好生妝扮,莫要失了該有的禮數。”見沈可一副乖巧唯諾的樣子,徐媽媽這才滿意而去。


    沈可瞧著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口,這才沉下臉來,靠回床上冷笑,難怪竟能突然想起自己,不僅前幾日打發大夫來給看病,今天又送來這許多東西,原來是老太太要回來,錢氏怕在劉家人麵前丟了臉麵。


    想自己半個月前渾渾噩噩地醒來,覺得全身所有的骨頭都在叫囂著痛楚,身旁似乎有人在低聲哭泣,但她根本顧不得那許多,隻覺得許多訊息湧入自己腦中,漲得腦袋生疼。


    在床上足歇了兩日,才漸漸理清頭緒,如今自己身處璟朝熙永年間,祖父沈懷年當年隨先皇四處征戰,憑著過硬的本事屢立軍功,從個落魄無依的世家子弟,一路升到武元侯的位子,最後更是因為救駕之功,掙得爵位世襲這份無上榮耀。


    但那沈懷年雖說在戰場上攻無不克、戰無不勝,卻偏生拿自個兒的正室夫人劉氏毫無辦法,多年來別說是納妾,連個通房丫頭都不曾有過。後因常年在外戍邊才又迎娶一房妾侍,卻直到那妾侍之子娶妻生女,也都不敢領回家認祖歸宗。


    劉氏娘家與當時薑皇後沾親帶故,所以在家中自是說一不二,夫君隻要在家也都是宿在她的房中,雖說婚後多年才得一子,但兒子沈翔出息過人,本是萬般如意的日子,卻在旦夕間全部傾覆。沈翔某次出征戰死疆場,拋下父母、妻子和一個不過五歲的女兒。家中無人襲爵,沈懷年趁機向皇上求情,將外室之子接回家認祖歸宗,便是沈可的父親沈霖,而沈雲氏則是他入府前的妻子。


    襲爵後他礙著律法無法休妻,卻還是如其他陡然富貴之人一般,另娶平妻沈錢氏。沈雲氏雖然名義上說是正室夫人,但沒有娘家撐腰,在侯府毫無地位而言,被沈錢氏兩次陷害,便跟女兒沈可被丟在這個偏遠院落自生自滅,連挑水打掃都要自己動手,每月的月錢更是左拖右扣,拿到手裏也已經被盤剝的所剩無幾。


    正在想著這許多的麻煩事,就聽門口響動,沈雲氏端著木托盤進屋道:“可兒,趕緊趁熱喝藥,娘知道你怕苦,特意打發人給你買了蜜餞回來,喝完藥含上一顆,嘴裏就不會覺得苦了。”


    什麽打發人去買,肯定又是拿首飾銀子去求那些個丫頭婆子換的,沈可想起沈雲氏那隻剩下兩支簪子的首飾匣子,剛要開口埋怨,扭頭正看見她滿臉慈愛地看著自己,心裏陡然一軟。雖說她懦弱不爭氣,但對自己這個女兒卻真是極好,這大半個月衣不解帶地照顧,讓從小就是孤兒的沈可第一次感受到真心實意的溫暖。


    沈可想著這些,便從沈雲氏手中接過藥碗,咬牙一口喝幹,趕緊拈起個蜜餞塞進嘴裏。


    沈雲氏見女兒痛快地喝了藥,高興得跟什麽似的,抬手用帕子幫她擦拭唇邊的藥汁,正好碰到放在床邊的托盤,這才被裏頭那華麗的衣裳首飾唬了一跳,眼中登時湧出淚水,感恩戴德地雙手合十道:“我就說你爹不會忘了你的,你小時候他可疼你了,你瞧瞧這衣服和首飾……”


    “娘,這本就是咱們該得的,您才是沈家的當家主母,卻偏生被那個錢氏霸著正房,您就真的如此甘心?”沈可這些天冷眼觀瞧,雖說早就知道沈雲氏的為人,卻還是忍不住試探地說。


    沈雲氏嚇得趕緊用手去掩她的嘴:“噓,可兒,這話以後可說不得,錢氏娘家有勢,不是咱們比得起的。”說著又開始掉眼淚道,“都是娘沒用,自己沒人理倒也罷了,還要連累著你,眼看著你也是該說親事的年紀……”


    沈可緊緊地抿起嘴唇,看來這沈雲氏果真是半分爭鋒的心都沒有,想那錢氏兩個哥哥,大哥尚了公主,二哥娶得是陳皇後的妹妹,說她家有勢倒也的確不錯。可如今京城誰人不知,薑太後與陳皇後素來不睦,若是想壓過錢氏,怕是要在馬上要回京的老太太身上下功夫。


    扭頭瞧瞧還在抹眼淚的沈雲氏,沈可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想要讓自己處境好轉,這個娘是指望不上了,但她若是沒有地位,自己再怎麽爭,最後也不過是沒有根基的浮萍。


    正想著心事,就見門簾子忽地被掀開,小丫頭夏初從外頭跑進屋,喜上眉梢地說:“太太、姑娘,奴婢今個兒去領月錢,那郭媽媽竟是沒有推脫和克扣,痛痛快快地把錢全數給了奴婢,這回可好,總算有錢給姑娘買東西補身子了。”


    沈可瞧著夏初掌心那五兩銀子,心裏忽然有了計較,吩咐道:“明個兒早晨去南城祥寧齋,把上品的玫瑰赤豆糕和藕粉桂花糖糕各買一匣子回來。”


    夏初被沈可的話唬了一跳,猶豫著剛想說話,被沈雲氏搶過話頭道:“既然可兒想吃,讓你買就去買罷。”


    “是,奴婢明個兒一早就去!”夏初癟癟嘴,忍不住心疼地想,那祥寧齋是京城唯一賣南方點心的鋪子,雖然聽說味道是一等一的好,但那價錢卻更是貴得嚇死人,姑娘以前從不愛吃這種甜糯的東西,這一病怎麽倒是變了性子。


    小丫頭的表情沈可自是盡收眼底,不過她現在沒心思去解釋什麽,隻在心裏暗暗思量,自己該如何改變境遇,反正無論如何,都要坐實這個沈家嫡女的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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