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洛並沒有催促,就算齊泰山此時決定離開,他也沒有資格去怪人家。</p>


    齊泰山與他這種孤家寡人可不一樣,享受著身後家族的各種資糧便利,那自然就應該承擔該盡的義務。</p>


    齊家怎麽也不可能允許齊泰山就這麽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打混到考核結束。</p>


    可僅僅半晌後,齊泰山突然四仰八叉像條鹹魚般癱在地上,嘴裏咕噥道。</p>


    “大哥你可是害慘我了,那接下來小弟隻怕也要做個惡人,去別的地方搶怪。</p>


    不過大哥到時可別後悔,小弟實力有限,隻怕咱們倆大概率是趕不上人家的。”</p>


    齊泰山並沒有多嘴詢問其中原因,反而將主意打到那些同輩身上。</p>


    許洛聽出他話裏意思,不由得驚奇問道。</p>


    “你這傻小子竟然還不打算走?”</p>


    齊泰山雙眼盯著鍾樓頂部,神情有些迷茫,可卻下意識說道。</p>


    “男子漢大丈夫,既然做出決定,又豈能半途而廢!”</p>


    不待許洛回答,他又在那裏自言自語呢喃出聲。</p>


    “原本跟在大哥身邊,小弟至少有八成把握,能去往神木洲,可現在小弟卻發現,這段時間以來,自己竟然好像對大哥有了些依賴心思!</p>


    這可不行,我是齊泰山,自小被老祖宗當成寶的石敢當,亦是日後還要帶領家族走向輝煌的齊家之主……”</p>


    他說話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低,最後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在給許洛解釋,還是在給自己找個答桉!</p>


    許洛靜靜看著這一幕,認識齊泰山的一幕幕,從腦海中如流水般淌過。</p>


    話說這麽長時間以來,好像一直是這傻小子在不求回報的付出,自己卻好像從來沒給他做過什麽事情?</p>


    這好不容易來個考核,許洛卻又是怕這怕那,眼看就要玩砸了。</p>


    許洛這個人其實打骨子裏就有些自私……或者說薄情寡義!</p>


    可這會兒看著像個傻子般,在那裏不停安慰自己的齊泰山,他心裏還是逐漸湧出一陣暖意。</p>


    可能許洛自己怎麽也沒辦法做到,在交往中率先掏心窩子去對待別人。</p>


    所以每次真得碰到真情實意對待自己的人,他也著實沒有什麽低抗力!</p>


    可能這就是所謂的,越是自己做不到的,那就愈發渴望得到!</p>


    也罷,做人總不能忘恩負義,考該就當為了這個傻兄弟去冒一次險!</p>


    何況有秦玄機、裘結衣這些人在,就算被發現假冒之事,結果也未免有自己猜測的那般糟糕。</p>


    許洛心裏暗自做出決定,可卻並沒有跟齊泰山多說什麽,這會兒讓他反思一陣也是好事。</p>


    齊泰山有些話確實沒有說錯,這段時間來他確實是過於倚賴許洛,這可並不是什麽好事。</p>


    許洛沒有打擾齊泰山的迷惘發愣,又依往常慣例提起矮幾上一壇靈酒,盡數灌入肚中。</p>


    在鍾樓靠牆一側,還有更多的酒壇靠著牆堆成一座小山,一股澹澹桃花輕香逐漸充斥著整個鍾樓。</p>


    這正是當年許洛曾喝過一回的桃花釀,還是其中靈力最足、數量也最少的頭等釀。</p>


    </p>


    當然這些東西,對於香露坊齊家少東家來說那都不叫事。</p>


    這桃花釀靈酒對肉身熬煉有著奇效,就算現在的許洛喝完一整壇,亦需要煉化整整一天才能完全耗盡。</p>


    當時他還在想,能用什麽辦法暗戳戳搞些回來,可怎麽也沒想到有一天,會有整排整排的桃花釀就堆在眼前,任由自己取用。</p>


    許洛腦中觀想凶猿真身,經過這麽多年的修行,觀想出來的凶猿已經幾如活物、栩栩如生。</p>


    美中不足的是,雙腿處還是隻有個隱約輪廓,這其中有許洛現在《魔猿混沌身》,還停留在洗髓境階段的緣故。</p>


    可最大的原因,卻是連他自己都快被遺忘的天厭之體。</p>


    這似詛咒似屏障的古怪氣機,一直盤踞在肉身雙腿處,從來沒有消失過。</p>


    現在許洛隻所以一切行動如常,那完全是《魔猿混沌身》這功法的逆天神威,強行將天厭之體給壓製住的緣故。</p>


    許洛僅僅歎息幾聲就又調整好心態,這麽多年他也早已習慣天厭之體的存在!</p>


    這玩意兒倒也不是沒有好處!</p>


    每次許洛稍有成就,生出飄然心態時,隻要一感知到這玩意兒存在,立即就跟人在頭上淋了桶冰水般,從腦門心一直涼到腳底板。</p>


    堪稱當頭棒喝、見效無比。</p>


    將身體擺出早已熟悉到骨子裏的煉體姿勢,許洛輕車熟路的,將心神順著明字符光線,再次落入閑悟閣。</p>


    可入眼景象立即讓他下意識一愣,按照時間推算,今明兩天應該是裘結衣與煙真人兩個值守的時候。</p>


    可現在閑悟閣卻又如他頭次闖進來那般,一大票三花真人安安靜靜坐在下首。</p>


    最上方雲台卻還是空蕩蕩的,這次秦玄機卻是還沒來。</p>


    許洛愣了下後馬上又興奮起來,直覺告訴他這次隻怕又有什麽變故要發生!</p>


    特別是看到靜水真人左邊是步思遷,右邊則是一個麵目冷峻的高瘦老者,好像正是那說要來調查自己的思過峰首座靜海真人。</p>


    這老頭向來是獨立特行,可這回卻是隱隱站在靜水真人這邊。</p>


    這群人對麵,則正是隱含冷笑的裘結衣,煙真人兩個。</p>


    這麽長時間聽牆角,許洛也將上院這些人大致派係摸得七七八八。</p>


    對自己青睞有加的裘結衣兩人,正是秦玄機的心腹盟友,而以靜水真人、靜海等人為核心的家族一方,則是秦玄機最大的對頭。</p>


    當然更多的三花真人,則大多抱著明哲保身態度,穩坐釣魚台的。</p>


    這些人數量也是最多的,也正是兩方極力明爭暗奪的對象,可所有的對抗又都在合理規則內。</p>


    用所謂的鬥而不破來形容最為準確,畢竟上麵還有著五衰散仙掌控大局,任誰也翻不了天。</p>


    若不是條件不允許,許洛都恨不得搬個小板凳,磕點小瓜子來好好欣賞接下來的大戲。</p>


    他任由五彩氤氳將自己那抹靈識遮掩,沒過片刻,雲台上氣機閃動,秦玄機高大身影陡然出現在上麵。</p>


    他看著下方好似有刀光劍影湧動的場麵,嘴角下意識撇出一絲不屑,又迅速消失不見。</p>


    “距離上次聚會不過月餘時間,諸位師弟又發起召集令,可是又出了什麽大事?”</p>


    秦玄機這番話看似對著下方所有人所說,可實則他的平澹目光一直在靜水真人跟靜海真人兩人身上徘回。</p>


    靜水真人神情閃過一絲惱怒,身軀一挺就要說話,可這時旁邊麵色沒有絲毫動容的靜海真人卻朝她看了眼。</p>


    剛剛還七個不服、八個不忿的靜水真人,隻覺得一股寒意瞬間自天靈蓋流過全身。</p>


    她剛要吐出唇邊的話語,情不自禁又咽進喉嚨。</p>


    靜海真人還是沒有絲毫神情變化,話語就像是用刀子在石頭上琢出來般鏗鏘有力。</p>


    “宗主知道老夫性子,蒙宗主器重,老夫執掌思過峰已經百餘年,兢兢業業不敢有絲毫懈怠。</p>


    可隨著這些年過去,宗門狀況卻是山河日下,老夫便有疑惑百思不得其解。</p>


    為何老夫與同門如此盡忠盡職,卻依然無法中興局勢?</p>


    從小了說,乞活盟關係到我們每個人的修行前程,若是宗門不興,我們這些人哪裏來的資糧寶材修行。</p>


    往大了說,如今的詭仙域,我人族局勢早已是及及可危,說句大話,自從烘爐宗封山、禦神宗背叛,我乞活盟早已是人族最後一根脊梁骨。</p>


    宗門興則人族昌,宗主認為可對?”</p>


    靜海真人說到後麵,語調已經有些哽咽,可即便如此,他依舊是一字一頓,清晰無比將所有話全部說出來,可見其人之刻板守矩。</p>


    這樣的人放在主掌律令的思過峰,正是人盡其用。</p>


    也正是靜海真人的大公無私,所以在眾人心中明顯威望卓絕。</p>


    這番話幾乎說到在場每個人心裏,就連秦玄機也明顯脊背一挺、正襟危坐雲台,再沒有絲毫開始時的散漫神色。</p>


    看著靜海真人明顯刻意壓抑的激昂情緒,哪怕秦玄機早已心硬如鐵,這會兒心裏也不禁暗自歎息。</p>


    秦玄機當然不是什麽庸才,相反能在操心宗門大小事務的同時,還能凝聚出精氣神三花。</p>


    隻待堪破其中關礙,他就能邁入天人五衰頂尖大能之境,足見其心性天姿之卓越。</p>


    這樣的天縱之材,這些年宗門上下的暗流湧動,他又怎麽可能一點也察覺不到?</p>


    隻不過往些年來:秦玄機向來懶得理會罷了,執掌乞活盟近百年,他有足夠的把握與自信掌控整個局勢,無人能興風作浪。</p>


    說實話,今天的靜海真人率先發難,著實有些出乎秦玄機意料!</p>


    這個老頭子自小就在乞活盟出生、玄龜城長大、淩雲峰修行……</p>


    由於當年一樁恨事,連著自己唯一親生兒子,也被靜海親手關進無歸崖底,之後再沒有任何音訊。</p>


    因為兒子事情老妻與其反目成仇,最後鬱鬱成疾去世,從那以後靜海臉上便再無笑容,誰的麵子都不給。</p>


    這麽多年來,可以說乞活盟就已經是他的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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