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微風掠過寒月亭而來。


    寒月亭四邊素紗飄舞,寒氣流轉,細如銀絲的波紋,從湖心亭向著四方深夜,悠悠蕩去。


    雪鳶彈指一撥,琴聲驟轉,一聲錚動!


    一股無形之力從琴弦之上飛出,如聲波擴散,從湖心一掃而開!


    湖麵寒氣刹那被切分上下兩層,雪鳶慢撚複彈,湖水震蕩,靈動的寒霧複又匯攏一團。


    微風並未停歇。


    雪鳶垂眸望琴,信手掃動琴弦,琴聲驟密。


    一襲寒氣凝為針霧,一汪湖水化為潮湧,月光漸沒,形如風雨,急促來襲。


    如玉手指在弦上來回掃動,倏爾又換指彈挑細弦,細細密密,猶如鬼魅之聲,在耳旁低語。一湖寒氣亦化做萬千霧鬼,嘶喊吼叫,猶如冥界浮現人間。


    大弦嘈嘈,小弦切切。


    反反複複,全是殺機!


    待雪鳶曲終收撥,如緞月光重新灑下,寒氣褪盡,一汪湖水複歸平靜。


    碧眸看向燭火,燭火搖晃不息。


    風未止,曲已盡。


    雪鳶輕輕一笑。


    “能聽完本宮一首曲子,證明了你的資格,本宮可以答應你一個要求。你,出來吧。”


    雪鳶說話緩而輕,聲音卻能穿過半湖的距離,清楚傳到湖邊之人的耳朵裏。


    這是何等好聽的一副嗓子,此音隻應天上有!


    季顏趕緊掐了自己一下,讓自己不要忘了剛才的九死一生,接著她才小心踏上木橋,緩緩地走向湖心亭。


    她在距離湖心亭還有五十步的地方停下。


    雪鳶看了一眼來者,紅唇微微一張,“哦?是你。”


    她認出了這個年輕人。


    正是自己剛降臨伽羅城,在城門口無意之中多看了一眼的女孩子。


    下界凡人如泥沙,這其中,一些身懷天賦的人,往往顯得光亮奪目。


    天賦越好,越是耀眼。


    而越是耀眼......


    “下界凡人裏,很少有讓本宮留心的人,你的天賦不錯。說吧,你想要什麽?”


    季顏目光複雜的看向坐在亭中,僅僅隻是隨意撥弦,就差點要了自己命的女子!


    尤其是,那一雙讓季顏耿耿於懷的碧綠眼睛。


    當時隻是瞥了一眼,就覺得很像。如今走近了看,越發感覺就是一個模子裏出來的。


    而且更讓季顏意外的,是在那個謫仙般的女子頭上,看到一小截露出的青色發簪。


    看到青簪,季顏一下子僵住了。


    雪鳶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被人盯著看的情形,隻是一眼看穿對方是個小姑娘,於是沒做他想,她權當對方正在思考想要什麽東西。


    片刻後。


    雪鳶問道:“怎麽,還沒想好?不若,本宮給你一些建議。你大概聽聞過,在這個世界上麵,有一片更大的世界,叫做修神界。在修神界出生的人,一生下來便站在你所在這個世界的頂點。本宮來自修神界,距離下一次神位爭奪,也隻有數步之遙。須知,擺在你麵前的,是一個怎樣的機會。”


    季顏攥緊手指,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然後伸手一指擺放在湖心亭一角的白荊。


    雪鳶側目看去,看到旁邊一盆銀色猶如荊棘模樣的草木,美目晃了晃,尤記得前幾日,自己這裏還不曾有這樣的東西。


    誰落在這兒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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