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總有一死,這是大多數人的人生中唯一可以確定的事情。


    或許因為太確定了,所以很多世人最終到死,都對這件事沒有太多的準備。就像一個學渣自認會考的不及格,就完全不去學習一樣。


    但終究有人還是希望在人生終結前,做一次自己。


    你有各種各樣的標簽,但都是別人或者社會賦予的,你的名字如同數據庫數據的一個類別,你的身份證是你這條數據的唯一id,你的地位代表著你在社會中階級層次、可動用的資源,你的性別決定你在世人繁衍中起的作用……


    這和遊戲的npc、可爆裝備的怪物似乎沒什麽區別。


    你在別人眼中是溫柔的、可人的、暴躁的、bt的……


    在別人的暗示下,你或許不是bt,但不知不覺的向bt靠攏,但這是真實的你嗎?


    顯然不是。


    自我應該是自己來決定的,難道不是嗎?


    裴茗翠是堅持自我的人。


    獨立自由不是依靠大樹的蔓藤,不是附屬飛鷹身上的寄生蟲,而是能真正的、哪怕很是孤獨,卻仍舊不猶豫的前往一個為之向往的光明所在。


    裴茗翠被李玄霸欺騙,但她並沒有憤世嫉俗,甚至對這世界還充滿了憐憫,因此她反助蕭布衣一統天下。


    大梁國有了合一計劃,她更是獻策獻計,這樣的一個人,燃燒自己的同時,終究會有心願。


    在計劃實施前,本源世界的裴茗翠卻要死了。


    眾人聽聞天涯所言,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兩個世界合一,必須要兩個世界有相同的人選,本源世界的裴茗翠若是斃命,那就意味著複製世界的裴茗翠,不能成為實驗體加入到這個計劃中。


    很多人不想成為實驗體,他們更希望做個觀察實驗的人,因此哪怕他們再是向往電影人物的人生,但出了電影院後,還是不去如電影人物中的努力,而是選擇回轉自己固定的、熟悉的套路中。


    這樣才有安全感。


    安全感在給你安全的時候,同時扼殺了你的人生,就像一個被圈養的豬狗,貪戀眼前的穩定,卻忘記了自己隨時會被主人拋棄、獻祭的命運。


    但終究還是有些人向往著自己親身來經曆這種事情。


    不被蠱惑,隻是向往著那哪怕真明片刻的人生。


    人生的意義在於質量,而不是長度,難道不是嗎?


    裴茗翠很堅持,但她為何要合一?


    或許她想要告訴另外一個世界的自己,不要再在虛幻的傷感中死去,結果哪怕悲傷,但坦然的麵對,才是最好的結局?


    裴茗翠問心無愧,那她為何需要傷悲?


    世人矛盾在於——真正錯的人,卻始終不會認錯。沒有錯的人,卻因為善良,要承擔責任和傷感。


    很多善良的人始終搞不懂一件事情,他們並沒有錯,與人為善不是錯,利用善才是錯,既然如此,他們何必自怨自艾的自責自傷呢?


    沈約的這番猜測,再度被天涯顯到眾人麵前。


    這一次,眾人微有黯然。


    哪怕再是修行高明之人,終究會有傷感,因為高明的修行者,慈為基,悲為願。無慈而悲,如杜鵑啼的血、鱷魚的眼淚,終究不過是生理本能。無悲之慈,如敗兒的母“慈”,衛道之邪,徒增癡迷傲慢之心。


    “我認為……蕭布衣應該完成裴茗翠的心願。”水輕夢終道,“他們的計劃,本來不就是為了完成世人心中最美好、最渴望的心願?”


    是心願,不是欲望!


    很多人將欲望、心願混為一談,心願之願,仍是心之原點,欲望之欲,卻是穀物之欠。


    欠穀自然想添,這倒無可厚非,可不知節製的充滿,最終飽的飽死,餓的餓死,無非是害己害人。


    很多人寧願撐死,也不願意餓死,卻不知道除了撐死和餓死外,他還有第三種選擇的。


    聶山等人點頭,完顏希尹更是道,“我想若是沈先生在場,肯定會助裴茗翠一臂之力。”


    完顏希尹真正懂得沈約。


    沈約素來授之以漁,雪中送炭。他看似對別人的請求並不熱心,卻會始終幫人完成他們真正想做的事情。


    沈約不是機器貓,不是阿拉丁神燈,他更像日月之明,帶動碧海潮生。


    天涯輕聲道,“因此蕭布衣決定提前做實驗。李靖雖然感覺仍舊準備不足,可並沒有攔阻。”


    有些事情,明知不成,可有心人,終究還是希望有成。


    人是有希望才算活著,不然怎麽說哀大莫過於心死?為物質活著的,和豬狗有什麽區別?


    “於是……裴茗翠成為第一個實驗對象。”


    天涯緩聲道,“在本源世界的孫思邈,早提前找到了實驗體的對應本體。他找到初唐抑鬱近終的裴茗翠,說了一個故事。這個故事,當然就是這個世界的真相。”


    眾人略有緊張。


    他們真正的明白了一切,才會知道問題所在——如果有一天,在你臨終前,有一人突然到了你的麵前,對你說,你的世界並不是真實的,還有另外的一個你,等待和你合一,隻要你同意,你們就有合一麵對真實世界的希望,那你願意嗎?


    相信很多人會說自己願意的,因為本是糟糕的人生有了希望,為何不嚐試一下呢?


    再嚐試,又能糟糕到哪裏去?


    但如果將這個條件的“一個你”換做是心性呢?


    如果你的心性一直等著你?希望你努力下,真正的見到它,你是否願意呢?


    恐怕有太多人認為這實在荒謬不羈。


    但這有什麽區別?


    為什麽同樣是向著好的方向扭轉,有些人始終拒絕心性的召喚?


    清者向清,濁者迷途,你如何期望糊塗一輩子、活在泥濘中的人,在臨終能幡然醒悟,洗刷自己的汙濁,大徹大悟的立地成佛?


    因此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更像是個美好的願望,而絕不是真正的明途。


    本源世界的裴茗翠是否清醒?


    沒人知曉。


    複製世界的裴茗翠縱橫捭闔,那是因為有個李玄霸的輝映,李玄霸的死,激發了裴茗翠的潛能,裴茗翠所有的作為、本來是想完成李玄霸的未竟之願!


    這種愛,讓裴茗翠截然不同。


    但在本源世界,李玄霸早就死了,裴茗翠又為誰鍾情?為誰抑鬱而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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