闊別京城十餘年的時間。


    薛寶釵和孟時寒帶著他們唯一的兒子孟君年,又回到了京城裏。


    十年的時間,京城裏的變化不可謂不大,最起碼一些讓薛寶釵感到熟悉的場景,現如今已經大變樣。許多的東西都已經和記憶裏不一樣了。


    “小少爺,您慢一點。不要跑那麽快,萬一摔了可怎麽好?”就在薛寶釵站在碼頭的邊上感歎場景的變化的時候,便聽到一個帶了幾分焦急女聲響起。


    伴隨著聲音而來的便是‘踏踏’的腳步聲。


    緊接著一個隻有五六歲大小的孩子,一身微紅的錦衣便從船上小跑下來,這孩子生的極好,一張白嫩嫩的笑臉,還帶了些許的嬰兒肥,讓人看著就要忍不住捏上一把,他的五官清秀非常,紅豔豔的唇瓣,看著就十分的討喜。


    這個孩子正是薛寶釵和孟時寒唯一的孩子孟君年。


    “娘,這就是京城嗎?比我們在的青州好像熱鬧許多了。娘,我可以在這附近轉轉嗎?我想買一套泥人回去,還有糖葫蘆,糖人,也不知道有沒有青州的好吃。”孟君年在小跑到薛寶釵的身邊,伸出手來拉了一下薛寶釵的衣衫,仰著一張笑臉,聲音裏帶著幾分喜悅。雖然先前離開的時候孟君年有幾分的不樂意,舍不得一起玩耍的小夥伴,在船上呆了這些天的時間,剛上船的時候他們還有幾分的興趣,但是時間長了。便也無聊起來。如今下了船,倒是越發的活潑起來。


    薛寶釵摸了摸孟君年的頭,輕聲說道:“年兒,你可不許淘氣。我們這一次回來,會永遠的住在這裏。你想要的那些東西,日後有的是機會買。現在我們要先回府去,等一切安置好了。過兩日我帶你出來好生的逛逛。”說著轉頭吩咐婆子去不遠處的小攤子上幫著孟君年買上幾個小玩意,至於他要的糖葫蘆和糖人,自然也包括在其中。


    孟君年雖然調皮,但是卻也乖巧聽話,聽到薛寶釵的話,雖然心裏有兩分不開心,不過卻也隻是悶悶的點頭應答了下來。再聽到薛寶釵使人幫他去買想要的東西便又立刻變得歡喜起來。


    “東西都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我們上車吧。”就在這個時候孟時寒走了過來,開口說道。


    “好。”


    *


    “爹,大哥真的要回來了嗎?大哥的性子好相處嗎?會不會不喜歡雯兒?”一個約莫十歲左右,穿著紅衣的小女孩兒抬頭看著孟父,聲音裏有些怯怯的味道。正是孟父的老來女孟雯,如今府裏唯一的孩子。


    孟父帶了幾分慈愛的看著孟雯,輕笑說道:“你大哥性子不錯,隻是有些不善言辭,對人頗為嚴厲。這一點像我。至於會不會喜歡你,雯兒你是你大哥的嫡親妹子他自然沒有不喜歡你的道理,你且安心就是了。”雖然說孟雯並不是他所期望的兒子,但是因為是他年過四十才得,又是家裏最小的孩子,伴隨著幾個女兒相繼的出嫁,膝下如今隻有這個一個孩子。長得漂亮,嘴巴也甜,孟父自然是把一腔父愛都放到她的身上。


    也正是因為孟雯的緣故,陶姨娘即便是失寵了,但是府中下人也不敢有任何的慢待。


    柳氏聽著孟父的話,忍不住在心裏冷哼了一聲。隻覺得孟父隨著年紀越發這人也越來越糊塗起來。


    嫡親妹子,她的清姐兒和潔姐兒才是擔得起這四個字,她孟雯算是老幾?也不過就是個庶女,其生母出身也不明,甚至都比不得孟霞那個婢出女的身份來的好。


    “這就好。我自出生起就沒有見過大哥,不過卻聽得府裏的下人,說大哥最是個優秀,更是爹爹的驕傲。我是府裏最小的孩子,姐姐們都大我太多,雖然也很好,但是卻總有不當之處。況且姐姐們出嫁,也不常回來,我還是有點孤單。”說著這話的時候,孟雯的聲音裏帶了幾分低落,不過很快不知道想起了什麽一樣,又變的歡喜起來:“爹,我聽說大哥還有個兒子叫年哥兒,年歲和我差不多大小。到時候我們可以一起玩。真是太好了。我早就想要有一個小侄子了。”


    柳氏聽著孟雯討巧的話,又看著滿臉笑容滿麵的孟父,有些不屑的撇了一下嘴角,臉上露出一個冷笑來。孟時寒那個人最是個自負不過的人一應的姐妹,除了大姑娘孟雪因李姨娘的原因能得他兩分親眼之外,其餘的人他都沒有看在眼裏過。


    孟雯不過是個庶出,當年她的生母陶姨娘還得罪過薛氏,想要孟時寒對孟雯另眼相待,簡直是異想天開。


    雖然說是這麽想,但柳氏並沒有說出來。


    “老爺,太太,大爺和大奶奶已經到了。”外頭忽然傳來一個小廝高興的聲音。


    孟父本來正在和孟雯說話,展現自己的慈父之心,現在聽到小廝這話,立刻高興的站起身來:“還不快些請進來。”


    孟雯也歡喜的站起身來:“大哥終於回來了。”


    在場的也就隻有柳氏沒有站起來,而是瞥了一下嘴角,最後才在丫鬟的提醒下,也慢慢的站起身來,隻是臉上的表情卻有點無所謂。


    *


    說話間的功夫,薛寶釵和孟時寒也從外麵相攜的走過來,而在薛寶釵的手中還牽著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兒,正是他們兩個人的獨子孟君年。生的白白胖胖的小孩子,穿著一身微紅的衣衫,五官又生的十分好,端的是讓人恨不能把他抱在懷裏親熱一番。


    “父親。”孟時寒見到孟父,看著他的頭發上多了幾縷的白發,心下微微的有些歎息,隻是語氣依舊是帶著兩分淡然和疏離。


    薛寶釵也微微的福了福身輕聲道:“父親。”


    孟父此時眼睛裏完全都沒有看到孟時寒和薛寶釵,而是直接的盯在孟君年的身上。


    孟君年是個聰明的孩子,在聽到爹娘相繼的稱呼,便也明白眼前這個人就是自己的祖父了。便一本正經的對著孟父行禮,口中稱呼:“祖父大人安好。我是孟君年,祖父大人可以叫我年哥兒。”


    “年哥兒,祖父的好孫子。你還記得祖父啊。”孟父一把抱起孟君年,開口大笑說道。


    孟君年被孟父抱在懷裏,有些不舒服的扭動自己的身子:“祖父大人,請放我下來。我已經是大孩子了,不能再被抱著。”說著便扭動要下來。


    孟父看孟君年不安分,生怕摔了他,便也隻能把他重新的放下來。


    “爹,大哥,大嫂,且不要再這裏站著。我們還是坐下來說話吧。”孟雯忽然笑著說道。


    聽到孟雯這話,孟父這才反應過來。立刻又坐了下來,又指揮著丫鬟趕緊的上茶果點心,甚至還特意的交待丫鬟,拿幾碟子小孩子喜歡的零嘴過來。


    待到這一切過去,孟雯方笑道:“爹爹,年哥兒生的真好。和大哥簡直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大哥果然就如同她先前所想的一樣,高大俊秀又不苟言笑,但是麵對自己家人的時候卻會緩和自己臉上清冷的表情。


    真好呢。


    “她是……?”孟時寒看向孟父。


    孟父笑道:“你看,都差一點忘記介紹了。這是你六妹妹,雯姐兒。”又看向孟雯說,“雯姐兒這是你大哥,這是你嫂子,還有小侄子年哥兒。”


    “大哥,大嫂安好。”孟雯立刻站起來行禮說道。


    孟時寒隻看了一眼,點了點頭,並沒有說話。薛寶釵素來是個八麵玲瓏的人,看這孟雯笑道:“這就是雯姐兒啊。都已經這麽大了,生的可真好呢。我們從南邊帶了一些精巧的東西回來,等會兒就使人給你送過去。算作是我們的見麵禮了。”雖然已經離開府裏十年餘年的時間,但是府裏是個什麽情況卻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眼前這個年歲雖然不多大,但卻帶著一臉精明的孟雯,應該就是當年陶姨娘肚子裏的那個孩子了。


    江雪對她沒有什麽惡感,但同樣的也沒有什麽好感。畢竟從她生下來就沒有見過能有多好的感情。


    “謝謝大嫂。”孟雯往孟時寒那邊看了一眼,沒有看到他臉上有什麽特別的情緒,一點表情都沒有,連看都沒有看自己。心裏不禁有了些失望的神色。對著薛寶釵福了福身,笑著說道。


    薛寶釵也隻是笑了笑,並沒有說話。其實這一次他們這一次回來,給府裏的每個人都帶了禮物,就算是討厭的柳氏和孟潔都沒有例外。自然不是特意幫孟雯準備的。隻是這個時候剛好順手拿過來做人情。


    雖然說是一家人,又闊別十年才見麵,但實際上他們的感情不是很好。特別是孟時寒和柳氏之間,簡直就能夠說出來是有恩怨來著。所以這一次見麵後,沒多久的時間,便也就散開了。


    畢竟他們也才回來,沒什麽精神。


    *


    在薛寶釵回來的第二天裏,孟府頓時就變得熱鬧起來。


    又過了幾日的時間,府裏安置好,府裏也接到消息,說是幾個出嫁的姑奶奶也要帶著夫君和孩子回來。


    最先到的是孟雪。幾個姐妹中,她嫁的最好,上午公婆下沒有妯娌姐妹,其夫周公子性子敦厚,待她也好,她自己也爭氣,嫁過去的第二年便生了一對龍鳳胎鬆哥兒和貞姐兒。不知道多讓人羨慕,要知道雙生不少,但是像是龍鳳胎還是極為少見。周公子更對孟雪高看一眼。身邊唯一的通房丫鬟也在孩子出生後,被周公子給了嫁妝嫁了出去。


    因此,孟雪的日子過得極為的舒心。雖然已經年近三十的人但是容貌卻宛如二十出頭,依舊美豔動人。


    “這是大妹妹的鬆哥兒和貞姐兒吧?真是好一對的孩子,聽說還是龍鳳孿生。那更是少見了。”薛寶釵一臉慈愛的看著站在自己麵前一對□□歲的孩子,麵容上生的有五分的相似,一看便知道是兄妹兩人。正是孟雪所出的一對龍鳳雙胎。今年八歲,比年哥兒大了兩歲。


    孟雪含笑的點點頭:“正是這兩個皮猴兒。鬆哥兒比貞姐兒長了一刻鍾。性子活潑的很,他爹又溺愛了一些,真是讓人頭疼的緊。”雖然是說著抱怨的話但是看她臉上的笑容便知道,她不過是言不由衷而已。怕是樂在其中。


    “他們這個年紀的孩子,性子本就活潑一些。這並沒有什麽不好,大妹妹且不要太嚴格才是。”薛寶釵開口說道。掏出一對雕刻的精致的玉佩,分別掛到兩個孩子的身上,“拿著這是個舅媽給你們的見麵禮。”


    “大嫂,這如何使得?”孟雪一見那玉佩,通透水亮,便知道這玉佩價值不菲,便忙開口說道。


    “不過就是兩件玩物,有什麽使不得。年哥兒,帶哥哥姐姐出去玩吧。”薛寶釵開口說道。


    孟君年雖然年紀小,才六歲,但薛寶釵和孟時寒對他的教育卻極為上心,雖然調皮但卻也知道分寸。從剛才一直在這裏,早已經被悶壞,現在得了薛寶釵的話雖然歡喜,不過卻按耐住。帶著鬆哥兒和貞姐兒一起出去了。


    薛寶釵和孟雪又說了一些家常話。


    沒片刻,便有丫鬟過來報,說是三姑奶奶,四姑奶奶,五姑奶奶也回來了。


    嗯……當年的二姑娘孟霞前些年隨著夫君外任出去,並不在京城裏。


    “快些請進來就是。”薛寶釵開口說道。對於柳氏所出的三個女兒,薛寶釵雖然不親近,但是在禮數上也絕對讓人挑不出刺兒來。


    “大妹妹,我們也到太太的院子去吧。你回來,也該過去給她請個安。”薛寶釵開口說道。


    孟雪立刻笑著說道:“嫂子說的可是呢。是該去給太太請個安。”


    姑嫂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


    回到京城裏的薛寶釵的日子陡然比在外的時候,陡然的熱鬧了許多。


    她這裏忙著整理京城裏各個女眷的關係網,還有也要應付三天兩頭就要過來的孟涵。她過來是有事相求,想要為自己的夫君謀個實差,薛寶釵自然不敢應答,都是直接的推到孟時寒的身上。


    說起這個孟時寒在回京的第二天,便被皇上給召見,從宮裏出來也就接到了調令。就如同先前所說的一樣,是正三品的刑部侍郎。十分的受到皇上的看重。


    但是也正是因為這一點薛寶釵的日子這才精彩了許多。


    想要和她交好的人不知道有多少,甚至一些八竿子都打不到的親戚也都紛紛的找上門來。其中最為執著的便是孟涵。


    不過孟涵執著,但薛寶釵也圓滑。


    如此的幾次,孟涵也就不再來了。換成了柳氏,隻是她在府裏更沒有說話的分量,再有一次她因為大吵大鬧惹厭煩孟父,直接讓人禁了她的足。若非念在孟清和孟潔的份上,怕就要直接休了她。


    經此一事,柳氏便也消停不少。


    *


    後來的後來,這幾十年也就這麽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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