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者當然不是死人,他的樣子雖然蒼老,一雙眸子也毫無光彩,可是卻活生生的站在王雨鑫麵前,一舉一動,一呼一吸都表示他是一個活人。


    然而正是如此才讓王雨鑫更加驚訝,這老者是活人,身上卻毫無生機,比之風燭殘年還有不如,就好像硬生生被人把靈魂收走一般,如果非要用一個詞來形容的話,王雨鑫隻能想到四個字,行屍走肉。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王雨鑫曆練多年,對此也見怪不怪了,沒看黃泉鬼門那幫殺手們還以鬼自居嗎,一個區區的沒有生氣的老者又何足道哉。不過他雖然強壓下心中疑惑,卻更加警惕起來,這個柳林莊處處充斥著詭異的色彩,無論是外麵的柳林陣亦或是令人沉醉的村莊布局,再看這個老人,王雨鑫發現這裏每一個地方都透著不尋常,就連許三娘都不是普通人。


    強壓下心頭疑惑,王雨鑫卻沒忘了禮數,好歹對方也是長輩,深深一禮,王雨鑫說道:“見過老丈,在下王雨鑫,昨夜大雨誤入柳林,不像迷失了道路,這才誤打誤撞到了此間,還望老丈能夠指引一番,在下不勝感激。”


    那老者聞言臉色不變,一張臉形如枯槁,隻見他略微點頭道:“昨夜的雨不小,已經很多年沒有下過這麽大的雨了,公子身上沒有半點潮濕,想必是身負絕學吧!”


    王雨鑫心道來了,自己一個陌生人如此突兀的出現在這裏,若說不引起懷疑是不可能的,這老者看似懵懂,其實是要試探王雨鑫的虛實。而此時王雨鑫藝高人膽大,自然也不屑說謊,於是照實說道:“回老丈,昨夜大雨來得勁急,在下誤打誤撞中在外間一個義莊中宿了一夜,清早便迷失了方向,真是叨擾了。”


    那老者聞言渾身一震,本來死灰一般的雙眼也充滿了疑惑和戒備,雖然形容依舊不變,可王雨鑫卻分明感覺到對方的神情滿是敵意。仔細打量著王雨鑫半晌,那老者才緩緩的說道:“年輕人,無論你為何而來,老朽勸你盡早離開,這是非之地不是你們外人該介入的,免得葬送了大好性命。”


    老者的聲音十分滄桑,雖是告誡卻又透著幾分無奈,更多的還是對王雨鑫的警惕戒備。做了多年掌櫃的王雨鑫,雖不說閱人無數,各等樣人也大都見過,幾乎刹那之間,他就知道此間絕非想象的那麽簡單,從這老者聽到義莊的反應就能推測出,對方肯定有秘密。


    隻不過人人都有秘密,自己是否有資格窺探就不好說了。如果來這之前,王雨鑫還抱著替許三娘打抱不平的心思的話,那麽經過了柳林陣之後,王雨鑫卻是真的不想淌這道渾水,他現在隻想找到龍秋影,至於其他事對他來說根本不那麽重要。不過他既然已經答應了許三娘替她出頭,無論怎樣也得給她一個交代,他並非為了一個諾言就萬死不辭的死腦筋,可是想到許三娘那楚楚可憐的樣子,王雨鑫不由得暗歎了一口氣。


    心念轉了幾轉,王雨鑫衝那老者一抱拳道:“多謝老丈忠告,不過在下既然有緣來此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總要拜會一下此間的主人,況且就這麽離開,在下也找不到出去的路。”


    王雨鑫這話說的有些死皮賴臉的意思,兩人到目前為止還是互遵禮數,可王雨鑫這麽一表態,頓時顯得無賴起來。


    那老者反倒沒有表現出多詫異,仿佛早知王雨鑫會如此一樣,卻隻是淡淡說道:“老朽便是此間莊主,年輕人若是想離開這裏就望北走,穿過柳林直走就是,你如何進來便如何出去,想來也不需要老朽告訴你方法了。”


    聽這老者話裏的意思,顯然那柳林陣與他不無幹係,而且他顯然對王雨鑫這個闖陣而入的陌生人殊無好感,否則也不會如此赤裸裸的下了逐客令。不過王雨鑫對老者的態度卻沒有在意,他反而驚訝於這老者的話,不由問道:“你是趙程?”


    王雨鑫此話一出,那老者本來如同枯樹的臉上竟然浮現了一絲冷笑,隻聽他寒聲道:“無恥匪類,竟然還敢找上門來,有膽無腦,今日就留下吧。”


    灰衣老者說著也不見如何作勢,連腿都沒彎整個人竟然彈了起來,一躍而起淩空欺近王雨鑫,手中拐杖疾探而出,點向王雨鑫麵門。王雨鑫看到這老者第一眼的時候就覺得別扭,身上半點生氣都沒有,就好像垂垂老矣,可此時一發作,速度勢道居然一點不弱,分明是一個高手。


    老者出手極快,又是來的突然,王雨鑫頓時失去先機,不過以他此時的修為要想應對也不困難,隻是他卻滿心想著老者說的話,頓時一頭霧水,連帶著動作也慢了半拍。然而王雨鑫此時內裏何其渾厚,雖然失了先機,應對卻是極快,他一個滑步向後,讓過拐杖的尖鋒,跟著又踏前一步,伸手橫切拐杖中央。以他此時的修為,這一退一進端的是流暢至極,毫不滯澀。


    招式用老乃是對敵時的大忌,這樣很容易產生破綻,而且對手變招克製自己,若不應對,也就是落入下風的節奏。這老者速度力量都不弱,可是也不知是年事已高,還是缺少經驗,一招向前竟然沒有後招,一息之後王雨鑫橫切手就撞在了老者的拐杖上,接著無論是空手入白刃還是將拐杖震飛,都是隨心所欲,隻是一招之間王雨鑫就扭轉了局勢,甚至奠定了勝局。


    麵對一個老人,雖然對方十分詭異,王雨鑫也不欲做的太過分,畢竟自己離開此地還需要對方幫忙,而且他心中有許多疑問也亟待對方解答,是以他手掌向下一錯,打算以指力將老者送回去,這樣既不傷和氣,也能顧全雙方臉麵。然而令王雨鑫萬萬沒想到的是,就在他手掌接觸到拐杖的刹那,這個毫不起眼的木棍居然立刻從中斷折,變成了兩截。


    那拐杖好似十分脆弱,根本受不住王雨鑫一掌之力,可是這樣一來他之後的算計就全盤落空了。而拐杖斷折之後還不算完,王雨鑫第一時間就發現這根拐杖並未完全斷裂,雖然斷成了兩截,可是兩截斷杖中央卻又一條絲索相連,這樣一來那斷開的杖頭非但沒有彈開,反而在絲索的帶動下劃過一道弧線,向王雨鑫的頭部掃去。


    王雨鑫見狀眼神一凝,心知自己著了對方的道,那老者憑著這根帶著機關的拐杖,出其不意的算計自己。而此時變起倉促,他王雨鑫就算是宗師境界的修為,也不由心中一緊,隻不過他雖慌不亂,虎吼一聲,左手裹挾著雄厚的真力,覷準杖頭的來勢,堪堪趕在其掃來之前,將杖頭穩穩的抓在手中。


    王雨鑫下意識的一扯,如此詭譎多變的武器,他可不敢任其回到老者手中。左手拉扯,右掌順勢前衝,一記弓步推掌,推向老者前胸,五成力道洶湧而出,雖然未竟全力,卻也堪稱排山倒海。隻是這誌在必得的一掌卻隻到中途就被王雨鑫硬生生的收了回來,隻因老者握住拐杖的手臂猛的一轉,杖頭上居然再起變化,一截鋒利的劍刃倏忽彈出,在機括之力的作用下,向著王雨鑫的太陽穴紮去。


    變化陡生,王雨鑫真氣翻湧,心中警兆連閃,太陽穴上更是突突的刺痛,幾乎是下意識的,王雨鑫拋開了手中的杖頭,整個人向旁邊翻出,而他的右掌雖然收回,可情急之下瞬間凝結出一個氣彈,猛地射向那老者。


    聚氣成形,即便以王雨鑫此時的修為,也根本做不到隨心所欲的控製,他若向發出氣彈,非得經過時間凝聚氣息不可,而就算準備充分,也得小心翼翼的加以控製。此時他感受到危險,身體本能的做出反應,雖然飛快的凝聚出氣彈,可其大小與威力卻並不理想。然而話雖如此,以王雨鑫宗師級的修為,就算普通的一拳一掌也頗具威力,更何況是普通江湖人根本不可能打出的聚氣成形。


    指甲大小的氣彈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瞬間砸向了老者身上,這老者也算了得,見機不對趕忙向旁邊閃避,仿佛僵硬了的身體爆發出極快的速度,可饒是如此還是沒有躲過那枚氣彈,他的左臂登時被氣彈擊中,被射了個對穿,被擊中的地方更是炸開了一個大洞。受到了這樣的重創,那老者臉上卻沒有絲毫變化,仿佛被炸開的手臂不是自己的一般,而詭異的是,他的創傷處居然沒有一滴血流出。


    卻說王雨鑫,雖然避開了老者的攻擊,可是他身處橋上,向一旁閃避立刻就騰空而起離開了石橋,眼看就要落入河中,趕忙將真氣流轉雙腿,輕踏兩步,就飛過了河麵,落在之前老者站立的地方。這一合他雖然沒有受傷,卻十分狼狽,這還是他領悟宗師境之後首次與外人交手,卻不想處處受製,不由得仔細觀察起那老者來。


    這一看,王雨鑫臉色不由一變,那老者剛剛搶前攻擊,後為了躲避王雨鑫的氣彈,此時卻剛好落在石橋上,兩人易位而處,卻各自多了幾份不同。那老者多了一道傷勢,而王雨鑫則是滿心驚訝,他思索了一下,有些不敢肯定的問道:“莫非老丈是江西玄屍派的高人?”


    嘴裏說著高人,王雨鑫卻隻是客套而已。因為這玄屍派並不受人歡迎,哪怕是豪爽的江湖人,對於玄屍派的人也多少帶著一些疏遠和畏懼,幾乎到了連提都不想提的地步,因為每一個江湖人都過著刀口舔血的日子,比起普通人,他們有更多的忌諱和信條。可玄屍派的弟子,卻是江湖人最不待見的,他們覺得玄屍派的人身上都有股晦氣,隻因玄屍派的弟子,就是一群中日與死屍打交道的趕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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