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是詢問,可西野城的語氣卻毫無商量的意思。


    東陽鳴聞言一愕,他和西野城是老對手了,立刻就明白了西野城的陰險用心,這哪裏是打算一睹風采,分明是趕鴨子上架。西野城眾目睽睽之下提出這麽一個建議,東陽鳴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不應吧,東陽世家怯戰,傳出去,非得落個不敢迎戰宗師高手的下場。可應了呢,勝負尚且不說,即便他兒子弄潮公子東陽晨勝了,也必然是險勝,己方實力大損,此消彼長之下,實在太過凶險。拋卻這些不談,他東陽鳴可就這一個兒子啊,讓他去冒險,東陽鳴是萬萬不幹的。


    東陽鳴隻有一個兒子東陽晨,雖然武功聲望都在南榮逐雪之上,可世家子弟,哪能隻有一脈單傳,可他東陽家卻恰恰如此,若東陽晨有了閃失,說不好東陽家就此沒落都有可能。相比之下,其他三個家主雖然子嗣也不多,但是不乏同輩兄弟,無論如何總能保證世家的傳承。也正是因為世家子弟眾多,無形之中的競爭,造成了一種優勝劣汰的選擇,這才有了西北兩家更為強勢的存在。


    相比一下,南榮飛隻有一個姐姐,略顯單薄,可他卻有一子一女,倒是比東陽鳴略勝一籌。據說南榮飛的女兒南榮逐月,其武功和南榮逐雪隻在伯仲之間,而且容貌極美,更繼承了其父的風雅,也是武林難得的驚豔之輩,隻是從未在人前露過麵,惹得不少江湖浪子遐想,也算是武林中的一個傳奇。


    閑話少敘,對於西野的發難,東陽鳴恨得牙根癢癢,不過東陽晨此時並不在場,饒是西野城發難,東陽鳴卻並沒有太大反應,反而淡淡道:“犬子並不在此,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西野城笑著道:“無妨,總會來的,很快。”


    東陽鳴眉頭微皺,剛想駁斥,卻見一人快速奔了進來。東陽鳴剛剛察覺此人,那人就已經飛快的來到西野城身邊。這時,東陽鳴才清楚看到,此人身材十分壯實,比之西野城也不遑多讓,仔細一看竟是一個女子。


    西野淩霄。


    看到西野淩霄出現,東陽鳴的臉色就是一沉,立刻四下觀望起來,果然沒過多久,幾個人影紛紛進入群雄的視線。當先二人,是韓興豐和韓興收兄弟,其後則是南榮逐雪,南榮逐雪身邊一齊進來一個藍衣人。這藍衣人的打扮與東陽鳴幾無二致,隻是他的身材更為挺拔,也更加年輕,看到此人,已經有不少人知道,他就是三公子之首,東陽晨。


    武林三公子一齊出現,不過看樣子卻並不和諧,韓氏兄弟看上去有點倉皇而逃的意思。


    眼見韓興豐出現,北宮合心誌堅毅,也不由微微歎了口氣。北宮合沒有子嗣,唯獨鍾愛他師弟韓嶺的兒子韓興豐,視如己出,不僅親自教導武功,更是全力提拔,可以說韓興豐能躋身武林三公子,其中有八成都是北宮合出力使然,否則以韓興豐的資質和才能,別說武林三公子,能夠在北宮家占有一席之地都困難。


    韓興豐早前被王雨鑫所傷,險些成了廢人,若非北宮合耗費大量天財地寶和無數功力,折花公子幾乎就要在江湖上除名了。可饒是如此,韓興豐的功力也是大打折扣,實力不複當初。


    韓氏兄弟慌忙趕到北宮合身邊,韓興豐明顯鬆了口氣,陰狠的看了南榮逐雪一眼,對北宮合恭敬道:“伯父。”


    韓興收卻比韓興豐要恭謹了十倍,施了弟子禮道:“見過師伯。”


    北宮合隻是淡淡了應了一聲,沒有多說什麽,反而目光在韓興豐身上掃了兩圈,看到對方無恙,微微點了點頭。


    卻說東陽晨和南榮逐雪各回父親身邊,看到東陽晨出現,東陽鳴無疑心中一定,不過想到剛剛西野城說的話,東陽鳴不由哀歎東陽晨出現的不是時候,倒不是他不敢應戰,而是不想遂了西野城的意。


    人都到齊,西野城立刻說道:“說曹操曹操就到,東陽賢侄來的真是時候,我們這些老家夥正說想要一睹你武林三公子之首的風采呢。”西野城說話時仿佛閑話家常,絲毫看不出他是在慫恿一個小輩去做生死之鬥。


    東陽晨聞言凝視著西野城,眉心皺起,隨即展顏一笑,他的形象和氣質與東陽鳴如出一轍,區別則是東陽鳴有一種韜光養晦的沉穩,而東陽晨則顯得鋒芒畢露。臉上雖然有些褶皺,卻並不顯蒼老,反而更添了幾分成熟和剛毅,他整個人站在那裏,就好像一柄無鞘的利劍,散發著寒芒,即便東陽鳴手中的七星寶劍,與之相比也遜色了幾分。


    東陽晨一笑,平添了幾分瀟灑意態,隻聽他說道:“西野叔父言重了,什麽三公子,不過是虛名罷了,小侄可愧不敢當,若論真才實學,西野師姐可遠勝小侄。剛剛師姐的半招之情,小侄十分感激。”


    半招?東陽晨似乎話中有話,莫非他剛剛與西野淩霄交過手了,四大世家的新一代之間的戰鬥,顯然非比尋常,隻是看這幾人的樣子好像勝負未分,也不知結果如何。群雄心思轉動,不由聯想了起來。


    “賢侄太謙虛了,女兒家終究不成氣候,好男不跟女鬥,我看你關照小女才對了。”西野城嗬嗬笑道。


    “常言道巾幗不讓須眉,西野師姐又哪一點不似男兒!”東陽晨畢恭畢敬的說道。


    他將“哪一點”三字咬的極重,顯然話中有內涵,而明眼人都知道他是明褒暗貶,暗指西野淩霄不像個女人。西野城聞言果然臉色一冷,這是他的逆鱗,東陽晨一個小輩,敢於觸碰,顯然是仗著雙方家世。然而西野城這個老狐狸卻沒有發作,半晌竟然哈哈大笑起來道:“賢侄胡攪蠻纏,百般推脫,莫非是不敢應戰嗎?”


    說了半天,西野城終究繞回了這裏,東陽晨卻是笑道:“恭敬不如從命,小侄就拋磚引玉,若是不敵這位兄台,還望西野師姐能露上一手家傳絕學,加以指正。”


    他這話說的不卑不亢,卻把餘地都給留了出來,他若不敵,西野淩霄就裏試試。至於他是否會和班柏真刀真槍的打一場,這就都在他了。


    言罷,東陽晨也不多說,步法一展,整個人若蛟龍入海,眨眼間就來到了班柏跟前,一抱拳道:“東陽晨領教兄台高招。”


    班柏一直在冷眼旁觀四大世家之間的勾心鬥角,此時見東陽晨上來,卻隻是拿瞟了他幾眼,在他身上幾處注視了片刻,這才傲然說道:“不戰也罷。”


    這句話十分無禮,估計沒人會認為他在忌憚,看他的樣子,反而是不屑和東陽晨一戰。


    東陽晨的臉色一冷,說道:“兄台是在拿我們東陽家消遣不成?”他之前隻是報出自己的性命,顯然是不欲讓人覺得以家世欺人,可此時卻搬出了東陽世家的名頭,看得出對班柏的態度十分不爽。


    班柏卻不為所動,淡淡的說道:“橫骨,陰穀,照海。”


    聽到班柏所說,東陽晨先是疑惑,隨即臉色大變,看著班柏的眼神帶著幾分驚懼。班柏見狀仍舊渾不在意的說道:“腎經受損,若不想無後,就回去將養吧。”


    東陽晨聞言,臉色驚疑不定,猛地轉身看向了西野淩霄,眼中充滿了怨毒。原來他剛剛所說的半招之差不假,他與西野淩霄的確交過手,隻是那半招確實交換來的,他攻擊到了西野淩霄,自己也被對方打中,隻是這麽半天沒察覺有什麽異常,直至被班柏點出幾個穴道之後,他運氣探查竟然發現那三處穴位隱隱刺痛,立時就知道不妙。這樣的刺痛並不尋常,顯然是西野淩霄下了黑手。


    班柏的話,幾乎人人都聽到,東陽鳴飛身搶到東陽晨身邊,一把摸住了東陽晨的腕脈,探查了片刻,臉色變的極為難看,猛的看向西野城,叫道:“納命來。”


    話音未落,人已躍起,中正陽剛的擒龍手猛的抓向西野城,更是將西野淩霄也籠罩在其中,空中竟然帶起了隱隱的龍吟之聲。西野城識得厲害,將西野淩霄往身後一拉,整個人湊向了北宮合,同時叫道:“北宮兄幫忙。”


    北宮合知道西野城又在利用自己,不過東陽鳴盛怒之下的全力一擊定然非同小可,任由西野城接下,顯然是兩敗俱傷之局,西野城出了意外倒沒什麽,自己這邊少了一部分力量,形勢失衡,自己也不安全,所謂唇亡齒寒,北宮合明知如此卻也不得不援手。


    縛麟手配合著西野城的縱鳳手,三大擒拿手瞬間碰撞在一起,三人的絕世內力在指掌間鼓蕩,真氣四散溢出,一陣陣悶響震徹了全場。


    三人的勁力何其強大,東陽鳴憑著一股怒氣,勉強與西野城與北宮合打了個平手,不過整個人還是被擊退回去,落地之後連退了十幾步才穩住身形,不過臉上一陣潮紅,顯然體內氣血翻湧不息,被東陽晨扶住,短時間內難有出手之力。


    西北二人也不好過,東陽鳴全力一擊,哪是輕易能夠接下的,二人各自退了數步,同樣也是氣血翻騰,好不難受。


    武林大會演變至此,登時成了四大世家之間的鬥爭,班柏這個新晉宗師,仿佛被人遺忘了一般。然而就在此時,班柏卻突然開口道:“了語大師,叫住在下,就為了看這場鬧劇嗎?”


    鬧劇?四大世家之間的鬥爭又怎能是鬧劇,他們的勝負決定了武林的格局和走向,如果這都是鬧劇的話,那麽天下群星齊聚一堂,豈不是笑話了。聽到班柏這麽說,本來因為三大宗師的比拚而鴉雀無聲的演武場立刻就喧嘩起來。


    了語也沒想到局麵會演變成這樣,剛想說話,卻聽一個略粗的女聲說道:“這位仁兄既然這麽說,小妹不介意和你過過招。”說著,西野淩霄已經排眾而出。


    班柏眼角瞥向了西野淩霄,輕哼了一聲道:“你?還不夠資格?”


    群雄嘩然,西野淩霄因為是女兒身並未排入什麽三公子,不過修為卻並不在其他人之下,連她都不夠資格挑戰嗎?眾人紛紛覺得班柏太過自負自大。


    西野淩霄被班柏無視,心中泛起怒氣,冷聲道:“如此,就看小妹是否有資格。”說著,閃身就攻了上去。


    麵對西野淩霄淩厲的攻勢,班柏卻並未在意,而是看向了北宮合,道:“北宮家主,請賜教?”說著,一掌拍向了西野淩霄,雄渾的掌力,對上了西野淩霄的雙手。


    兩人猛的一頓,下一刻,西野淩霄整個人向後飛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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