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這個時代對於男人來說,就是天堂,雖然未曾真個銷魂,但是麵對馮紫英的肆虐,尤三姐這等雛兒哪裏抵擋得住,就差點兒任君采擷了。


    也是考慮到這時黛玉就在隔壁,換個更合適的環境,馮紫英恐怕就真的要劍及履及,圖個痛快了。


    這等妾室遠不及娶妻那麽正式嚴格,而且像尤氏這等在邊地長大,又有外族血統,也不像內地女子那般忸怩羞澀,一旦情動,對於自己心儀仰慕且未來能有名分安排的男人,她也很難拒絕對方的非分要求。


    馮紫英離開臨江閣時,尤三姐已經不敢出來相送了,倒是紫鵑把馮紫英送出來。


    “紫鵑,你家姑娘就交給你了,注意她的心情和身體,莫要有什麽言語刺激了她,……”


    “大爺放心,婢子曉得。”紫鵑點頭,“尤姨娘性子直爽大方,也沒有多少心機,姑娘挺喜歡的,讓尤姨娘多陪陪姑娘,興許姑娘就沒有那麽多時間胡思亂想了。”


    “嗯,這一路行去,三妹都會陪著林妹妹,倒也無虞,不過三妹性子粗疏,恐怕考慮問題想事情就沒有你那麽周全了,你日後也是要當姨娘的人,要學著幫著你家姑娘,……”馮紫英笑著打趣。


    紫鵑臉一下子漲得通紅,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最後隻能是恨恨的一跺腳,“大爺你說這話好不害臊!你連我家姑娘都還沒有娶到手,就敢說這種話,……”


    “爺怎麽就不敢說這種話了?你家姑娘除了我還能嫁給誰呢?”


    馮紫英悠然而笑,覺得這丫頭此時的表情特別有趣,尤其是一雙月牙兒眼笑起來很討人喜歡,兩頰的嬰兒肥並沒有因為年齡增長而稍減,倒是越發甜美了。


    “既然你家姑娘終究是要嫁給我的,那你呢?怎麽,難道說你還打算重回賈家當你的鸚哥?你舍得你家小姐?或者說你家姑娘嫁入我們馮家之後,你還要另行許配給哪個小子?我看誰活膩了敢娶你?!”


    被馮紫英“無恥”卻又直截了當的話給羞得抬不起頭來,紫鵑隻能轉頭就跑。


    倒是把馮紫英逗得心情大好,調戲一下這個忠貞不二的丫鬟,也算是給對方吃一顆定心丸。


    其實誰都知道像她這樣的貼身丫頭基本上都是跟著姑娘嫁入,然後先是通房丫頭,然後抬妾,最好再能生下一男半女,像趙姨娘那般,就是這等丫鬟最美滿的結果。


    當然這也須得要一些機緣,比如跟著的小姐大方且支持,母家有實力,再比如相公喜歡等等。


    一口氣跑回自家姑娘房中,紫鵑心中砰砰猛跳,臉上卻是滾燙,卻見姑娘用詫異的目光看著她,更是讓素來沉穩的紫鵑羞不可抑。


    “怎麽了,送一趟馮大哥回來就變成這樣了?馮大哥說什麽了?”黛玉是絕不相信馮紫英會對紫鵑有什麽不軌的,遲早都是他的,那裏用得著?而且馮大哥也根本不是那種人。


    “馮大爺說讓婢子和尤姨娘好生陪著姑娘,讓姑娘也莫要胡思亂想傷了身子反為不美,一切有他,……”紫鵑也是聰慧性子,很巧妙地把馮紫英的話增色添彩。


    “那你怎地會這般形色?麵紅耳赤,那心都能從你衣襟裏蹦出來了。”黛玉故作狐疑狀,一雙星眸看著紫鵑。


    紫鵑有些著急,她可不想自家小姐誤會了馮大爺,若是二人有了誤會嫌隙,那就麻煩了。


    “馮大爺說些不著調的話,小婢聽不得……”紫鵑勉強解釋道。


    “哦,馮大哥是什麽性子,我還不知道?怎麽會說不著調的話?”黛玉意似不信。


    “真的,姑娘,她說奴婢日後和尤姨娘一樣,要跟著你進他馮家的門,……”紫鵑隻能含羞帶惱地含糊說出來,倒是讓黛玉心裏寬心不少,“馮大哥這話沒錯啊,你是要跟我一塊兒嫁給馮大哥啊,難道你還打算留在賈家不成?”


    林黛玉的理所當然同樣也讓紫鵑心裏安穩不少,搖了搖頭:“奴婢隻是不忿馮大爺說得那麽理直氣壯理所當然罷了,好像誰離了他們馮家就沒處去一樣,……”


    “那你覺得馮大哥這個人不好,還是不願意去馮家?”黛玉含笑問道。


    紫鵑愣怔了一下,好像真的沒有啊,再度搖頭,“那倒沒有,隻是馮大爺說話的模樣惡行惡相,太招人厭了。”


    林黛玉噗嗤一聲笑出聲來,她倒是明白過來了,馮大哥對紫鵑印象很好,一直覺得她對自己忠心不二,心又細,考慮事情周全,把自己照顧得很好,也經常打趣這丫頭。


    “嗯,馮大哥就是這樣,若是不入他眼的,他才懶得和你多說話呢。”黛玉挽著紫鵑的胳膊,悠然神往,“無論我到哪裏,你可是要一輩子陪著我的。”


    這一夜多人無眠。


    魏廣微、範景文和賀逢聖都在思考琢磨馮紫英今晚提出的看法,北方真的沒有能力挽回日漸落寞的局麵了麽?他們痛苦的發現,好像無論從哪個方麵都難以逆轉,或者說他們找不到新的路徑。


    尤三姐也一夜無眠,馮紫英表現出來的親昵態度讓她既安心踏實又有些擔心,她才十六歲不到,若是就這麽不明不白的跟了對方,破了身子,日後回去能不能如願以償的抬入馮府?


    還有紫鵑一樣難以入眠。


    馮紫英的話挑破了那一層紗,日後自己是要跟隨姑娘嫁到馮家成為馮家人的,但是這個前提是要在馮林兩家結親順利的前提下,可是現在林老爺病重,姑娘一旦雙親過世,馮家還願意娶姑娘麽?


    這不是馮大爺一個人的事情,涉及到整個馮家,作為馮家主母大婦,各方麵都要求很高,姑娘若是父母雙全身體康健年齡合適的話,自然沒問題,但是姑娘現在身子不好,年齡太小,而父母一旦雙雙過世的話,姑娘肯定要守孝三年,而這三年會發生什麽事情,誰能說得清楚?


    所以要促成這段姻緣,那就必須要在林老爺過世之前把這樁婚事確定下來才行。


    從通州南下,沿著運河可謂順風而行,船速很快若是過大埠,那便可以上岸住宿,若是小鎮甸,索性就直接在客船上歇息,倒也安穩。


    很快就過了德州進入山東境界,馮紫英也和崔景榮說了一下,分別在臨清和東昌府住一晚,崔景榮自然不會拒絕。


    這等利用公幹回家的事兒從前明到大周,官員們都很熟溜,一般都允許。


    蓋因無論是在外地還是在京為官,特別是距離老家太遠的,要回一趟家實在太難了,除非病休、奔喪丁憂這種,哪怕是年末春假也就那麽二十天,對於像一個兩廣、四川在京中做官的人來說,都是不可能的。


    雖說臨清沒有什麽至親,但是回了一趟老家,總得要看一看問一問,那段喜貴替自己招募的人手在臨清也是學習加實習鍛煉時間不短了,情況究竟如何,雖說有信來往說著,但是自己親眼一見,才最踏實。


    豐潤祥在山東的發展勢頭很好,幾座大府城都已經有了分店,而且開始進入了北直,比如保定府和河間府。


    這兩府算是北直民間相對較為富庶的地區,豐潤祥在這裏開店,也算是一個開始布局北直的開始。


    不過馮紫英已經失去了對這等首飾行業的興趣了,當初之所以從事這個行業,一方麵是薛家有這個資源,二是自己剛剛介入想要練練手,三就是要借這個攤子來培養鍛煉一下使用阿拉伯數字計算方式以及複式記賬法的人才。


    現在薛家雖然沒退出,但是在薛蝌尚未成長起來之前,相當於薛家退出了,其他兩方麵都已經達到了目的。


    “距離臨清二十裏,今晚就在臨清歇息一晚。”崔景榮笑著對馮紫英道:“紫英,你就莫要管我們了,這邊我們直接去驛館,先前我們都一路打了招呼了,自有州衙接待,嗯,若是你有暇,也可以來坐一坐。”


    “崔公,下官就隻有說一聲抱歉了,隻有這半日時間,下官回去一趟,還得要替父母敬敬祖宗,還有一些親戚要見一見,……”馮紫英趕緊道。


    “唔,你去忙吧,不過你提到的臨清貢磚這一行業的擴大規模問題,本官覺得很有意義,若是臨清有這等優勢,而且這沿線包括南直和京師都對此類貢磚需求很大,完全可以把這個行業放開吧?”


    崔景榮站在船頭,背負雙手,若有所思。


    “崔公,其實私下裏貢磚燒製都不是什麽秘密了,但畢竟有朝廷約束著,所以始終不能放開手腳,據我所知,這些磚窯現在所燒製的數量除了供給京師城裏需要外,甚至連東昌府和周鄰府縣都難以滿足需要,更遑論南邊的金陵、揚州、鬆江這些地方了。”


    馮紫英很驚訝於崔景榮居然有此膽魄,不過這讓他也很高興,估計應該是魯西南和河南那邊歉收可能會引發明年流民潮的問題讓崔景榮有些擔心,所以開始尋找解決路子了。


    “一旦把這個行業放開,下官估計起碼能解決好幾萬流民的生計問題,今年魯西南和河南那邊大旱,戶部不是正在計議如何賑濟,防止流民北上入京麽?這應該是一條好路徑。”


    “紫英,你這是在逼我還是引誘我啊?”崔景榮被馮紫英說中了心事。


    這二三十年來,北地諸省幾乎是每年都有水旱蝗災情,尤其是旱情和蝗災幾乎是連在一塊兒,不是山東就是河南,要不就是山西、陝西或者北直,範圍大小,程度輕重不一。


    每年戶部光是應對這賑濟都是應接不暇,也加劇了財賦的拮據狀況,可是若是不賑濟的話,這興起了流民,都往京師跑,京師也受不了啊,弄不好就要起疫情大災,那才是彌天大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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