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蘇敏一語道破自己的身份,羅甫洛心神劇震。(.好看的小說)以蘇敏來換取盧天賜的性命是他的一己之願,其實,在最初與韓行籌劃這個交換計劃的時候,羅甫洛就知道要完成這件事情並不容易,其中的每個環節都要考慮進去,以什麽形式去換,交換了之後自己這方如何逃脫都是問題。這些人都是老江湖出身,綁票、劫道這些黑道生意也做過,他們知道抓到了肉票之後,要想順利的拿到贖金,最好的辦法就是先嚇破肉票的膽,摧毀他的意誌,利用他對生存的渴望,來幫助自己快速安全的完成交換。


    到了蒙山許逸濟的府上之後,韓行等人對營救盧天賜的態度變化,讓羅甫洛很不安,所以在行動的時候,幹脆瞞著其他人將蘇敏藏在一個他早就探好點的隱秘山洞裏。


    經過以前的接觸,他知道蘇敏性情堅剛,要擊垮他殊為不易,所以他就利用躲避風頭這個機會,按照以前的計策,將蘇敏長時間一個人呆在山洞裏,讓黑暗包圍著他,讓恐懼一點點消磨掉他的意誌。可是,事實卻是讓他失望的,從抓到蘇敏到現在已經有三十多日了,蘇敏的意誌沒見垮掉,自己卻被他一點點吸引過去,還被猜出了身份。


    “嗤”一從火把在洞中亮起,驅走了無邊的黑暗,蘇敏長時間身處黑暗中,眼睛受不了突如其來的光亮,一陣刺痛使他不由得閉上了眼睛,過了片刻,等他眯著眼努力適應了光線,才看清火是蒙麵人點燃的,微光閃動,照亮了山洞裏的景象,他來不及欣賞多日來身處的環境,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自己的光溜溜屁股,他臉色有些潮紅。[]下意識的將身子往陰影處靠了靠。


    蒙麵人頭上依然是戴著頂大大的草帽,待他伸手摘去頭上的草帽,露出一張陌生的臉龐,蘇敏正在錯愕間,隻見他雙手在頸項間撥弄了幾下,一層皮膚狀的東西被他從臉上揭了下來,此刻站在蘇敏麵前的正是一臉滄桑之色的羅甫洛。


    看著眼前的場景。蘇敏驚訝的嘴巴都合不攏,羅甫洛小心將手中的東西疊好放入懷中。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解釋給蘇敏聽:“此乃我祖傳寶物,隆鼻墊頰,改變形貌,最是神奇,最難得的是別人看不出來,就是親人相見也不會認出。先祖靠此物不知逃脫了多少次劫難,輾轉傳至我手,上次逃出北京時用了一次,這次又用到它。看來今後也少不了要多用用它。”


    蘇敏向側後退了幾步,將下身藏在一從岩石的後麵,算是暫時遮了羞,對羅甫洛拱手一禮,笑道:“當初在我府中見到羅老伯。就知道老伯不是凡品,當時為情形所迫,蘇敏有所怠慢,難怪老伯現在一見麵就來個下馬威。既然紅花姑娘已成為我的嫂子,小侄和老伯也算是親戚了,有不到之處還請老伯海涵!”蘇敏不知羅甫洛到底是什麽底細,不管怎樣,先把親戚的關係拉了再說。


    誰知羅甫洛並不吃這套,凝視了蘇敏半晌,方才歎道:“本來我想等帶你出去後大家再見麵,不過也沒關係,早晚要讓你知道是我,既然現在你已認出我了,索性我們就早點見麵吧。自北京一別幾近半年,沒想到我們會在這樣的情形下見麵,說老實話,在北京的時候,你對我父女二人不錯,按理說我應該報答你。(.無彈窗廣告)不過,你是我教敵對的大惡人,乘水火劫,帶妖魔鬼怪殺我紅陽弟子,滄州城下血流成河,令護法身死、‘聖主’蒙難。自滄州劫難之後,我無時無刻不在自責,在北京的時候我有很多的機會殺了你,當時我就知道,如果有人會壞‘聖主’的大事,那就是你蘇敏,可惜當時我一時心軟沒有下手,沒想到會成今日之局麵。”羅甫洛痛心疾首的曆數蘇敏的“罪惡”。


    聽著羅甫洛將自己封為了“大惡人”蘇敏不禁啞然失笑,心說這稱呼和後麵的漫罵定是盧天賜所賜。他知道此時如果直叱紅陽教之非,羅甫洛一定聽不進去,於是就欲擒故縱,大談起三陽末劫、無生老母來。他自“禁城之變”後就開始詳細研究紅陽教的教義,滄州破敵後,又從俘虜的幾個堂主口中得知了紅陽教大量的內幕消息。所以對於紅陽教他不比盧天賜知道的少多少,其實紅陽教和其他的天理教、白陽教一樣都是從白蓮教分支出來的,都是講究萬世末劫、生靈塗炭,教主奉神旨救萬民,入教者生,不入教者死雲雲。


    蘇敏對紅陽教的教義爛熟於心,饒是他記性好,竟將七百餘字的紅陽教主綱一字不漏背了一遍,背完抬起頭問羅甫洛道:“羅老伯,您聽我背的可有遺漏之處。”這主綱是紅陽教教眾每日裏必須早晚誦讀的功課,盧天賜規定教中弟子不論是八十歲的老人,還是剛會呀呀學語的孩童都要背誦如流,羅甫洛入教多年當然記得清楚,他不知蘇敏是何用意,就照直答道:“不錯,你背的一字不錯。”


    蘇敏笑道:“‘我紅陽弟子,皆無生老母座下子女,亦為我兄弟姐妹,衣食同當,三劫之後,度回仙台,凡我弟子同享極樂。’嘖嘖,有這等世界,誰人會不向往。”


    “……”


    看羅甫洛默不作聲,蘇敏繼續說道:“不過,這一切卻是水中月,鏡中花,盛名之下其實難符啊!據我所知,教中戴高冠者(在正式場合紅陽教內地位越高帽子就越高)錦衣玉食、聲色犬馬,也有貧窮者衣不遮體、食不果腹,此何為衣食同當;有些身居高位的色厲之徒,”淫人妻子,視同家常便飯,欺男霸女,引為理所當然,還動輒口稱仙旨,草菅人命於光天化日之下,此何為兄弟姐妹。”


    羅甫洛雖隻是擔當盧天賜的侍衛,教中事務接觸的並不多,但一些醜事他還是聽到過,起碼他的紅花在剛入教的時候,就被教中的幾個堂主調戲過,直到後來因被盧天賜特意關照,教中的垂涎紅花美色的人有所忌憚,他們的景況才好了些,所以他對蘇敏的話駁無可駁,隻好轉移話題辯解道:“‘聖主’是彌勒佛駕前弟子,為救萬民才下凡世,他老人家救的百姓不計其數,我羅家宗族二百餘口,要不是蒙‘聖主’相救,早就餓死了。”


    蘇敏點頭道:“您說的是實情,紅陽教幾年來的確救過一些人,不過數量剛剛過千,你可知僅去年春荒夏澇,官府賑災不及,整個山東就餓死五萬餘人,如果他有心相救,這些人起碼有一半可以活下來。我們在滄州繳獲盧天賜隨身攜帶的財物折合銀兩不下三百萬兩銀子,比山東藩庫的藏銀還多了一倍,如果把這些銀子全買了糧食,可以讓十萬人吃上十年,如果紅陽教是為了救萬民而來,為何吝惜那點黃白之物。嘿嘿,我看是土財主當膩了,盧天賜又想作皇帝了,就因為他一人的貪念,滄州城外紅陽教兩萬餘人身首易處,且不說這些人是否能到極樂世界去享福,單說那四萬多傷殘的教中兄弟,拖著殘軀斷臂今後如何能養家糊口,不知他們享的是什麽仙福!”


    蘇敏句句誅心的話,直指紅陽教和盧天賜的軟肋,令羅甫洛無言以對。


    過了良久,羅甫洛才緩緩的開言,語氣也客氣了許多:“蘇大人你是有大學問的人,說那些道理咱說不過你,不過咱認準一個死理,就是知恩圖報,‘聖主’救了我羅氏全族,甫洛自當舍身相報。今次,要對大人不利的,並非隻有我紅陽教,大人想必知道要取你性命的還大有人在,羅某取巧將蘇大人請到此處,並無惡意,隻是想大人網開一麵,將‘聖主’放出,現在紅陽教已不複存在,‘聖主’即便出來也不會再與朝廷為敵,讓甫洛隨便為他找個地方了卻殘生,我也算報答了他的恩情了!”


    蘇敏攤著手笑道:“羅老伯高估了我的能力了,那盧天賜犯了謀反的十惡不赦的大罪,是朝廷欽犯,沒有皇上的赦免的恩旨,任何人都不能擅自釋放。”


    羅甫洛對蘇敏的回答並不奇怪,起身又戴上了那頂大草帽,上前又將蘇敏的手腳治住,淡淡的說道:“蘇大人是當今皇上和瑜親王麵前的紅人,如果以大人的性命還換不來‘聖主’,那咱就隻能一死以報‘聖主’了。”說著他猛吸一口氣,隔著三尺遠,將熊熊燃燒的火把一下吹滅,然後身形閃動,靈巧的掠出了山洞。


    蘇敏看著他驚人的氣功不禁駭然,好半天才回過神來,低頭趁著星火猶餘的火把,看見自己赤條條的身子,苦笑道:“看來今日不會再尿褲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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