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萬兩銀子?!”洪玉笙不禁失聲叫了出來。[.超多好看小說]


    穆彰阿和奕忻在山東收取鹽課供奉本是機密,僅隻山東鹽道和場商許逸濟等少數幾個人知道,各地鹽政上都是一樣的,鹽商們都要拿出一些銀子來打點朝廷官員。洪玉笙雖無權過問鹽政,但畢竟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從他知府到下麵的衙役、裏正誰都靠商會孝敬的例銀過生活,洪玉笙作為沂州知府雖隱約知道一些消息,但卻對其中的具體數額並不清楚。要知道整個沂州府每年上繳山東藩庫的稅銀不過二十萬兩,而穆中堂卻要在一個月內拿走四十萬兩銀子,難怪洪玉笙驚詫。同時,對許逸濟又是刮目相看了,看來他與穆中堂的關係的確不一般。


    看著洪玉笙驚訝的嘴都合不攏,許逸濟心中飄過一絲滿足感,又進一步補充道:“洪大人是自己人,有些事知道了也無妨,給朝廷大員的例供是多年的規矩,我們沂州鹽場是半年忙半年閑,以前是每兩月給穆中堂送十五萬兩銀子,一年就是四十五萬兩銀子,今年山東直隸鬧紅陽教,頭兩個月的銀子送的晚些,後麵的銀子本打算在下個月一起解往北京。不過穆中堂傳出話來,今後每個月的例供銀子提高到十萬兩,這次特別派了府中的程先生親自來解銀子。”


    “噢,程先生來了!本官去年進京述職的時候與程先生在北京有數麵之緣,程先生招待甚周,不知逸翁兄可否引見引見,容洪某盡一盡地主之宜。”洪玉笙不好意思說自己是花了五千兩銀子才見過一麵,話說出口臉上泛出一縷微霞。當時他提出的要求是曹沂道員的官職,程運來卻隨口應了一聲,問了些鹽務上的事情,對他的要求不置可否,此次他聽說程運來到沂州了。當然不會放棄這個巴結的好機會。


    看見洪玉笙越發對自己恭敬,許逸濟微微一笑道:“洪大人不需著急,程先生想要見您的時候,大人自然見的到。不過,現在程先生吩咐下來的差事,逸濟身有不怠,不知洪大人能否幫忙呀?”


    “程先生吩咐的差事。就像中堂大人吩咐的一樣,洪某當然要竭盡全力了。”洪玉笙聽說是程運來吩咐的。忙一口應承下來。


    當下,許逸濟將例供缺口、程運來的主意和被關鴻天當場拒絕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跟講了,最後他麵有憂色的說道:“這次多出的十萬兩銀子,商會將多年的存餘貼補一些還能墊的上,不過長此以往就不是事了,如果不能多征繳些鹽,我看商會以後連給府縣各衙門的例銀都出不起了。”


    洪玉笙哈哈一笑道:“逸翁兄原來是為了這件事而來呀,好說,好說。你鹽商商會不好做的事,我知府衙門卻是不在話下。”


    許逸濟道:“那關鴻天手下可有近五萬人。他們都是些桀驁不馴之徒,現在又抱成了團,一個不慎要是激起民變來,可不好收場呀。”


    洪玉笙捋著下巴上幾根稀疏的胡須,陰陰的說道:“逸翁兄沒聽說過‘破家縣令。滅門令尹’麽?他關鴻天再厲害,也是我大清的子民,隻要他不造反,怎麽鬥得過官府,我們隨便尋個由頭將他下獄,到時候捏圓捏扁還不是由著我們嘛!”


    “要是那些灶戶們不服滋事呢?”


    “哼哼,《大清律》裏麵說的明白,聚眾、歇工皆是重罪,為首者斬立決,隻要揀帶頭的殺他幾個,其餘的還怕他們不服服帖帖的麽!”


    看洪玉笙一幅毫不在意的樣子,許逸濟半信半疑道:“剛才洪久財說,左中丞馬上就要來沂州,你這位上憲可聽說與蘇敏走的很近,我們行事還需加倍謹慎,最好不要出什麽紕露才好。(.)”


    洪玉笙道:“左中丞是為了欽差大人的案子來的,未必有閑心管鹽幫的事,一切聽我的安排,你放心,本官自然有辦法團圓。”


    “哈哈,哈哈!”兩人發出會心的笑聲。


    正在此時,府衙門口傳來一陣喧嘩聲,這在沂州府衙可是少有的事,洪玉笙一皺眉,喝道:“來人!外麵是怎麽回事?”一個當值的衙役三步並作兩步的進來打了個千兒,稟報道:“是幾個不相幹的人想求見知府大人,洪頭正趕他們走呢!”


    洪玉笙不耐煩道:“當我知府衙門是菜市場麽,隨便來來往往的,你們這些當差的越來越沒用了,跟他們費什麽話,先用水火棍給我打出去。”


    許逸濟這幾日都為了自己魯莽後悔不已,不想再生出什麽事端,就勸解洪玉笙道:“大人,現在是非常時期可不宜動怒,如果鬧起來,等下中丞大人來了,此人若再生什麽枝節,大人的麵子上也不好看,我看不如出去看看,此人敢來知府衙門求見大人,定是有些來頭。”


    洪玉笙略沉思了會兒問那衙役道:“來的是什麽模樣的人?”“回大人話,來的一共是兩個人,一個是個四十餘歲的書生,另一個年紀三十多看樣子是個長隨。”


    洪玉笙聽了心中一動,趕緊吩咐道:“快,拿官服來。”他匆匆穿好大雁補服戴好涅藍頂子官帽,剛走到大堂就聽到門口洪久財嚷道:“耶嗬,今天是什麽日子,嗑瓜子嗑出個臭蟲,從哪裏崩出個你這號人來,不是跟你說過麽,大人現在什麽人都不見,你盡在這裏羅嗦,別說你這個‘故交’了,就是巡撫大人親自來了,敢上我們大人心情不好也是不見的。”


    那書生耐著性子求道:“我們是在省城巡撫衙門當差的,認識你們大人,這次的確是有急務,還煩請老兄通稟一聲。”


    洪久財看他穿著普通,隻帶了一個從人,又是一臉風塵,想他是巡撫衙門中的一個尋常書吏,來求洪玉笙辦事,再加上一點門包銀子的表示都沒有,當下也不客氣,喝道:“快走,快走,少跟老子廢話,要不是看你年紀一把了,我的水火棍早就把你打出去了。”


    聽了這話書生氣得頭上青筋直暴,正待爭辯,那長隨模樣的人早就忍不住了一個健步上前一把揪住洪久財的前襟,手上一使勁就將他提了起來,罵道:“你瞎了他媽的狗眼了,敢跟我們老爺這樣說話!”洪久財哪裏見過這陣勢,不過他平時在衙門裏頤指氣使慣了,此時要是服軟了,那還有什麽麵子,他就挺著脖子嚷道:“好小子,你要造反麽,快把爺放下來,要不要你們的狗命。”那長隨看他口出穢言手中一緊,將他勒的直翻白眼。好不容易喘過氣來,他衝著在旁邊看著發愣的衙役吆喝道:“你們他奶奶的都傻了,還不給我把這兩個反賊拿下!”


    眾衙役這才醒過來,齊聲答應一聲,抖開腰刀、水火棍和鐵鏈就要上前拿人,就在此時後麵傳來知府大人的聲音:“都給我住手!”隻見洪玉笙上前甩下馬蹄袖雙膝跪倒在那中年書生的麵前:“卑職沂州知府洪玉笙見過中丞大人。”


    那長隨隨手就把洪久財往地上一慣,此時洪久財嚇得眼睛瞪的溜圓,洪玉笙的話如同一聲炸雷把在場的所有的人嚇的有些懵懂,指著左清易結結巴巴的問道:“他……他是中丞大人?”洪玉笙翻身起來狠狠一巴掌打的他就地轉了一個圈子,喝道:“你個不長記性的東西,本官平時是怎麽交待你們的,對待百姓要態度平和,不要仗著我的勢欺負人,今日你竟然對中丞大人不敬,看我怎麽收拾你!”洪玉笙對眾衙役喝道:“給我把他綁到堂前的樹上,先抽三十鞭子,然後再在府衙門口枷號三日。”洪久財已經被嚇得說不出話來了,也不知道求饒,被衙役們扯過去就往樹上綁。


    洪玉笙這番做作,被跟著出來看熱鬧的許逸濟看在眼裏,不禁對他機變處置暗自稱道。果然,左清易臉上的怒容消逝了一些,說道:“罷了,抽了鞭子也就夠了,枷號就免了吧。我雖沒有亮明身份,但看他這樣子平時就是作威作福的慣了,衙門狗,狗衙門,朝廷的名聲都是被這種人給敗了,為官者最緊要的就是要管好自己身邊的人。”


    洪玉笙忙躬身答道:“大人教誨的是,卑職知錯了。”


    左清易擺了擺手道:“一碼是一碼,左某雖屬理山東巡撫不足一年,但洪大人施政有方是省裏同僚們都認可的,吏部考評連續兩年都是卓異,很是難得。”


    聽到左清易誇獎自己,洪玉笙心中樂開了花,但官場上最忌諱的就是得意忘形,所以他強壓住心中的歡喜,跪下請罪道:“中丞大人謬誇了,欽差蘇大人就在卑職的治內失蹤了,卑職罪責難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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