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虎站起來說道:“我們上午到了太白觀後,公子住進了道觀住持的房間,下午公子還到周圍轉了轉,公子雖然興致挺高,但這些時都沒有休息好,有些累了,晚飯都沒吃,直接就睡了。房間的周圍都有親兵守衛,除了公子一個人都沒有進去過。可是,到了傍晚的時候,公子突然喊叫著抱著一個女子從房中衝了出來,護衛們正要過來接應,不想屋內又跑出兩個人,那兩人武功極高,連續躲過了好幾隻弩箭,最後有一個好像受了傷,他們還是將公子和那女子都抓了回去。”


    “從房中直接衝出來的?”


    “是,大人。”陸虎答道。


    “那房中一定有密道或是密室,既然是紅陽教的教匪,看來以密道的可能性大。道觀的住持抓起來了麽?”


    陸虎低頭道:“等事情發生了,我再安排人去捉拿住持,可他已經跑了。”


    姚秋山又問道:“那兩個從房中出來抓走大人的人可看清楚了嗎?是什麽人?”


    “好像是南石戶頂吊橋上交換人質時和羅甫洛一起的兩個教匪。”


    姚秋山眉目一跳說道:“這麽說來,那女子可能就是燕林,羅甫洛和盧天賜也很可能在屋子裏麵。”


    白瑕一直跟在姚秋山身邊,一聽說燕林也在,不由得又驚又喜。


    姚秋山看了一眼對麵門窗關得緊緊的房屋,四十餘名蘇敏的親兵將不大的房子團團圍住,他接著問道:“他們可提出了什麽要求/?”


    “沒有,他們在裏麵不知道在幹什麽,沒有人出來提要求。”


    姚秋山聽了不覺得皺起了眉頭,教匪不提要求,更可說明事情的複雜。


    教匪的目的無非是以蘇敏為質逃出會仙山。羅甫洛的功夫如何姚秋山都知道,在他的挾製之下,如何將蘇敏再次解救出來。的確很傷腦筋。陳瑜全、禇肇南、陳追雪此時也到了太白觀,幾個人提了幾套方案都不盡如人意。


    時間不等人。姚秋山最後定了主意,前提是保證蘇敏的安全,其餘一切都隨機應變。他們主意拿定了,小屋內雖亮著油燈,卻依然沒有動靜。


    眾人圍著房子緊張的等待著,白瑕恨不得立刻就衝進去將師妹救出來,但姚秋山像一座大山一樣橫在前麵。讓她不敢輕舉妄動。姚秋山眼睛直盯著前方,麵色如鐵,那些訓練有素的精壯戰士手握火槍或是鋼弩,一個個如蓄勢待發的狩獵猛虎。都等著他的號令,隻待一聲令下就義無返顧地衝出去。


    白瑕本來人長得美麗,武功又高,是個心氣極高的姑娘,但在這種氣氛下。她也不得不為之氣折,眼前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官員,也似乎變得極有力量,讓人有種不可撼動的感覺。


    就在白瑕想法連連的時候,包圍圈中的房屋突然有了動靜。


    關著的門閂嘩啦一響。飛燕隊的隊員們都緊張起來,火槍和鋼弩都對準了門口,木門出人意料的嘩啦一聲被拉的大開,一個人慌慌張張地抱著另外一人率先跑了出來。


    “大人。”姚秋山驚叫道。


    “師妹。”白瑕驚叫道。


    陸虎大聲喝道:“大家莫要開槍放箭。”


    禇肇南和陳追雪反應最快,他們一左一右奔到蘇敏的旁邊,護衛著他順利回到己方的安全地帶。


    白瑕衝上去,叫了聲師妹,從蘇敏的懷中將燕林接過來,她看著燕林憔悴的樣子和身上斑斑血跡,不由得哽咽了起來,連忙將她抱到一處牆角給她止血治傷。


    蘇敏一路跑的有些脫力了,將燕林交出去後,就癱坐在地,姚秋山和陳瑜全兩人將蘇敏圍了起來,姚秋山問道:“大人,這是怎麽回事?”


    蘇敏用手指著裏麵,大口喘著氣,一句話說不出來,好不容易緩過勁來,才說道:“快,進去,傳軍醫。[]”


    姚秋山回身一聲令下,宋鐵城聽命帶著十幾個飛燕隊的隊員就衝了進去,裏麵沒有發出任何打鬥的聲音。蘇敏休息了一會兒,站起身定了定神,跟陳瑜全和姚秋山道:“走吧,裏麵沒危險了,我們也進去看看,快讓軍醫先進去給老羅去看看。”


    蘇敏拍著陳瑜全的肩膀道:“瑜全,羅老伯怕是……,唉,一切都出乎我的意料。”


    陳瑜全心一沉,他此時的心態十分複雜,對羅甫洛他既有狠也有怨,也難免為了紅花而有一點讓他平安歸來的期待。


    當他和姚秋山隨著蘇敏進到屋內時,隻見屋內幾個飛燕隊隊員正在用鋼弩比住一位衣衫襤褸的大漢,他的腳邊丟著一把長劍,兩個隊員拿出一副鋼拷正要拷住他的雙手。地上則躺著三個人,盧天賜躺在供桌底下,大口大口喘著氣,口中呻吟著。一人靠坐在門邊,身下一灘血,看樣子已經死去。羅甫洛背靠著土炕坐在地上,雙眼圓睜,隻是眼角和鼻孔已經留下黑紫色的血,新軍營的軍醫摸了摸他的脈,衝姚秋山搖了搖頭。


    陳瑜全看著羅甫洛的屍身有點魂不守舍,蘇敏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瑜全,去找一付上好棺材把老人入殮了,你親自把羅老伯的屍身運回濟南吧,這裏事情已了,我明日就回軍,到了濟南我去跟紅花說。”陳瑜全呆呆的點點頭,陳瑜全的手下將門板拆下來,抬著羅甫洛和孫堂主的屍體先出去了,陳瑜全低著頭也跟著抬屍體的兵士走了出去。


    宋鐵城正要帶田順出去,走到了門口,田順猛的一頓使勁站住,衝著蘇敏叫道:“陸幫主不是紅陽教的,他是為了幫他的義父,大人如果看在羅老爺子的份上,對陸幫主能網開一麵,老爺子在九泉之下也會感激的。”


    蘇敏點點頭道:“這個你不需擔心,陸通的事我會從輕發落的。”


    田順聽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磕了三個頭。


    屋內隻剩下盧天賜了,蘇敏和姚秋山走到他的身邊。盧天賜掙紮著爬過來,想抱住蘇敏的腿,口裏叫道:“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我還不想死哇。”在旁邊的陸虎那容蘇敏還有一點閃失,上前一腳將盧天賜踢翻,伸出一隻腳踏在他的胸口,眼看著蘇敏,隻要蘇敏點頭他略微一用力,就可當場要了盧天賜的命。


    蘇敏反而吩咐道:“將他扶起來。”


    陸虎不情願的收回腳,抓住盧天賜的衣服將他拎著坐了起來。衣服袖子被擼開,露出他手臂上一大片腫脹青紫的肌膚,胳膊腫得有大腿粗。


    蘇敏看著滿臉淒惶之色的盧天賜,冷冷說道:“盧天賜。你可知道羅甫洛為了救你,使了多少手段,廢了多少心思,他甚至拋棄了唯一的女兒,情願放棄自己的生命。來換取你的一條狗命,你有什麽理由殺他。”


    盧天賜中了毒,舌頭都腫了,他喉嚨裏荷荷有聲,勉強說道:“他不該不聽我的。我是聖祖,誰也不能不聽我的。他讓我出去後當個普通老百姓,不行,我是聖教教主,我不是普通人,我要複興紅陽教,我有百萬教眾,他們都奉我為主。他不聽我的,不幫我,那就讓他死。”


    姚秋山問道:“你殺了他,誰還能帶你出去?”


    “荷荷,我是聖祖,他們都應該聽我的,不聽我的我都要他們死。”毒素入腦,盧天賜思維已經有點不清楚了。


    蘇敏低聲道:“盧天賜用毒針殺了老羅,對田順許諾說,隻要出去,就讓他出去當副教主,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田順拒絕了?”


    “對,田順搶過他手中的毒針,反紮到盧天賜的手臂上。可能是毒針上的毒素已經在老羅的體內溶解了不少,所以他到現在還沒有死。”蘇敏像看著一隻垂死掙紮的老鼠一樣看著麵前的盧天賜。


    姚秋山蹲下來,伸手拍了拍盧天賜的瘦臉,將半迷糊狀態的盧天賜又打醒了,問道:“你是天字第一號欽犯,逃脫了現在又被朝廷捉到了,你原先判的就是淩遲之刑,過不了一個月也是淩遲處死,與其到時死得受苦,不如現在就死了算了,何苦求活呢!”


    盧天賜喘息著說:“我不想死,隻要多活一天都行,說不定朝廷大赦天下,說不定還有教眾來救我,我是受天命的,我是不能死的。”


    姚秋山道:“你犯了大逆之罪,遇赦不赦;剛剛死的就是你的最後一批教眾,沒人再會來救你的,你現在還想活麽?”


    “想,救我,快救我。”他費力的將剛才孫堂主給他的銀符,從懷中拉出來,說道:“拿著這個到泰安府,可以換五十萬兩銀子,我不要了,我都給你,五十萬兩銀子買我的命,隻要你現在救我。”


    蘇敏已經不再想看這個世間最卑劣的人了,他拍了拍姚秋山的肩膀道:“讓軍醫給他治治吧,走吧,我們出去,這裏氣息全是腐臭的味道,太髒了。”


    姚秋山默默的站起身來,示意軍醫給盧天賜治治,他陪著蘇敏走了出來。


    十月的夜風已經有些冷了,蘇敏出門被冷風一浸,打了個冷戰,陸虎慌忙將他的黑色紫貂皮披風給他披在肩上,兩人走出院子,整個道觀中全是荷槍實彈的兵,蘇敏對這些視而不見,他仰望半空中已經有些微圓的明月,說道:“秋山,還是陪我走走吧,聽說會仙攬月也是一景,來了這麽久了也沒有仔細看看,明天就要離開了,也許這一輩子再也不會來這裏了,還是看看吧。”


    他們攀上太白觀中最高處的一個涼亭,在這裏可以俯瞰盤壑穀的一角,姚秋山看著鬆濤陣陣的山林,心中淤積的濁氣一掃而空,他由衷地感歎道,這裏的一切終於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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