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寂的黑夜,不知掩埋了多少罪惡,不知無眠了多少雙眼睛。(.無彈窗廣告)


    京都最是繁華錦繡之地,人人向往之處,卻陷入了從未有過的慌亂。


    淑妃娘娘揮退前來複命的護衛,陷入了無盡的痛苦之中。


    她到底惹了怎樣的一個煞星啊!


    蔥白圓潤的手指輕輕撫上存有清晰勒痕的脖頸,稍一用力,那種與死亡擦身而過的感覺便會蔓延全身。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閉上眼睛,眼前就會浮現出邢公公被扭斷了脖子癱倒在地上的畫麵……


    側臥在錦裘暖枕之上,她卻感覺不到一點點兒的溫暖。


    “小翠,再加兩個暖盆。”對著外麵喊道,聲音都有些顫抖,不知是冷的,還是嚇的。


    “你現在知道害怕了?當初動手的時候怎麽不知道害怕?你現在膽子越來越大了,竟然敢不聽我的命令就擅自行動!”


    一個人影從帷幔後走進來,卻並不是添暖盆的小翠。


    淑妃娘娘倏然坐起身,臉上的神色更加的惶恐。


    “大人,您怎麽來了?”語氣十分恭謹。


    被稱為大人的人並沒有被她謙順的態度打動,他一步一步地走進華麗的床榻,床榻上的人卻一點一點的往後縮去。


    “大人,不要啊……”淑妃娘娘一邊往後退一邊驚懼地呢喃。


    那人不僅沒有停下,腳下的步伐反而更加快了幾分。


    三兩步走到床榻前,抬眼冷漠地看了眼縮在裏麵的人,文飛揚冷漠的臉上又多出了戲謔的神色。


    緩緩地坐了下來,慣常握筆的手上卻是多了一條細細的皮鞭。


    淑妃娘娘眼睛直直的看著那條皮鞭,眼睛裏的恐懼越來越多。


    “不,不要啊……大人。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對……不要啊,大人……”淑妃娘娘雙手環胸,把自己縮成一團,驚懼的眼淚奪眶而出。


    “不要什麽?你說……不要什麽……”文飛揚好像是換了一個人,不是平日裏的溫文爾雅,也不是算計別人時的精明狡詐。他現在的樣子。十分的嚇人。


    握著皮鞭的手緩緩伸出,離淑妃娘娘的臉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淑妃娘娘的身體抖若篩糠,臉上更是涕泗橫流。平日裏的端莊大氣、柔美和煦一點也無。


    用冰冷的皮鞭揩去淑妃娘娘臉上的髒汙,卻在瑩白細致的臉上留下一道道深深的紅痕。


    “阿蕤,你還是老樣子,哭起來還是那般的美,你知道,我最喜歡你這個樣子了。”文飛揚不帶一點兒感情的說道,根本聽不出哪裏有喜歡的意思。


    萬馨蕤,正是淑妃娘娘的閨名,文飛揚稱呼她的乳名阿蕤。足可見兩人的身份不一般。


    他們之間的糾葛。要從十七年前的一次選秀說起。


    那時新皇即位不幾年,正是該鞏固地位的時候,於是祈衍便決定大肆選秀,充盈後、宮。


    能夠進入後、宮,成為這大祈之主的女人。是多少懷、春少女的夢想,但是,這其中也有意外,便是當時的翰林學士萬廣元家的嫡長女萬馨葳。


    十六七歲的少女,早已將自己的一顆芳心許給了常與自己來往的表哥。


    奈何天意弄人,這一次的選秀中,就有她的名字。


    和她不同,她的庶妹萬馨蕤卻極想參加選秀,她相信就憑借自己的美貌與才情,年輕有為的皇上定然會為她心動的。


    但是,她是庶女出身,這次選秀的名單上根本沒有她的名字。


    於是,萬馨蕤便去找萬馨葳商量,讓她代替姐姐參加選秀。


    開始萬馨葳還是很猶豫的,最終卻抵不住妹妹的苦苦相勸和戀人的淒淒哀求,答應了下來。


    前麵的事情都很順利,她成功地通過了一層又一層的考核,終於有機會見到皇上的麵了。


    但是那天,出乎她意料的是,並不是隻有皇上一個男人來挑選她們,他的身後還跟著一個比皇上還要儒雅英俊的男人。


    當時她們十幾個待選的少女站成一排,皇上走到誰的身邊的時候,他身後的那個男人便說出這個秀女的年紀,身份。


    令人稱奇的是,他的手裏並沒有記錄她們身份、年紀的冊子,也就是說,這個男人,根本就是識得她們每一個人。


    萬馨蕤的心怦怦跳的厲害,不是激動,不是愛戀,而是害怕。


    她怕自己的身份被揭穿,怕自己就這樣萬劫不覆,怕因為自己一時的貪念讓整個家族蒙難……


    但是,出乎她意料的是,皇上在走到她身邊的時候,那個人說道,“萬馨蕤,年十五,翰林萬廣元之女。”


    皇上站在身前,萬馨蕤並不敢抬頭,但是她能感受到那個男人的視線膠著在她的身上,並不叫她討厭。


    那時候,她才知道什麽叫怦然心動,卻為時晚矣,皇上已經定了她的身份。


    “萬馨蕤,留下!”


    朱筆一揮,她的名字,便被內侍永遠的刻在了深宮之中。


    直到皇上和那個男人走遠,她的心才漸漸的平靜下來,他知道她的身份,他知道她是萬馨蕤,並不是選秀名冊上的萬馨葳,也不是十七歲,而是她的真實年紀,十五歲。


    他什麽都知道,卻為她隱瞞了下來,她應該很高興才是,但是,那一刻,她卻一點兒喜悅也無。


    確實,有什麽好歡喜的呢,她看似風光卻傷痕累累的地獄般的生活,不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嗎。


    還沒有等到皇上的初次臨、幸,她便等到了那個讓她怦然心動的男人。


    那時,她已經知道這個男人的真正身份,他是大祈年輕有為的權相文飛揚。


    幽靜的宮室裏,隻有他們兩個人,他看著她驚慌失色的臉,麵無表情地說道,“若是不想讓皇上知道你的身份。從今以後便聽從我的吩咐。”


    萬馨蕤嚇得不敢出聲,她不知道這個男人深夜到訪有什麽目的,她更加不知道他會要她做什麽。


    當然,文飛揚也沒指望著她回答,他自顧地道,“不要有僥幸心理,不要想著逃!若是做了什麽讓我不高興的事。我會讓你死的很慘!”


    萬馨蕤完全被眼前這個男人的冷厲嚇傻了。以致於,以致於自己如何和這個男人滾到了床榻上都不知道。


    當刺穿的疼痛襲來的時候,她才清醒過來,他。是想讓她萬劫不覆啊。


    事後,她赤裸著身體癱在舒軟的床榻上,他則穿戴整齊地站在她身邊,以高高早上的姿勢睥睨著她。


    “你放心,若你聽話,我會讓你在後、宮之中平步青雲。你的身體,我也隻要這一次,我會想辦法不讓祈衍發現的。”說完這些話,他便如來時一樣。悄悄地離開了。


    他果然說話算話。皇上來臨幸她的時候,不知道皇上身邊伺候的內侍做了什麽,他真的沒有發現她是不潔之身。


    除此之外,她也果然如他說的那樣,平步青雲。逐漸在後、宮之中嶄露頭角,雖不得皇上的寵愛,卻也有了高高在上的地位。


    但是,他對她的折磨卻沒有減弱絲毫,他不碰她的身體,卻經常用那根皮鞭把她打得皮開肉綻。


    開始她還驚懼,驚懼皇上發現她身上的傷痕,但是日子久了,她也便知道了,在她身上的傷完全恢複之前,皇上根本就不會來臨、幸她的。


    他太可怕了,整個後、宮,好像都被他牢牢的控製在手裏。


    後來,她還生了祈誡,皇上的第三子。


    她的心才開始大了起來,她想要的更多,想要徹徹底底的擺脫這個讓她無數次從夢中驚醒的男人。


    陷入回憶中的淑妃娘娘沒有意識到危險的一點點臨近,或者說,她已經麻木了自己,不去在意那正在一點點兒逼近的危險。


    倏地一下,那隻細長的鞭子重重地打在淑妃娘娘的身上,她華麗的外衣頓時綻開了一條口子,有血液從口子裏溢出來。


    “啊……”淑妃娘娘抵不住這樣的疼痛,痛呼出聲。


    “當年我就說過,敢不聽我的話,我會讓你好看!你以為現在你的翅膀硬了麽,想要脫離我的掌握,你是在做夢……”


    “啪”的一聲,又是一鞭重重地落在淑妃娘娘的身上。


    “大人,你饒了我吧,我也是一時鬼迷了心竅,以後,以後定然全聽大人的。”淑妃娘娘跪在床榻上,忍受著身上的疼痛,淒淒地哀求道。


    文飛揚勾了勾嘴角,喃喃道,“鞭子,果然是對付不聽話的畜生的最好的辦法。”


    淑妃的身子瑟縮了一下,卻還是勉強支撐著不倒下去。


    文飛揚對她的表現很滿意,“你捅出來的簍子,休想我為你填平!舞姬的下場,你也知道。她隻是我一顆沒用的棋子,而你,卻給我惹來了不小的麻煩,你說,我該怎麽辦才好呢?”


    淑妃的臉上的血色全部褪盡,她早該想到的,事情敗露了,文飛揚是絕對不會饒恕她的,他怎麽會因為她而讓自己陷入困境中呢。


    舞姬的死,不也還有自己的一份功勞嘛。


    若不是自己把文飛揚以家人安危脅迫舞姬自盡的話帶給舞姬,隻怕她也不會在那樣的絕望中選擇死亡了吧。


    現在,是輪到自己了嗎?


    淑妃娘娘用手使勁地揩了揩臉上的眼淚,深深地給文飛揚叩了個頭,抬起頭時,臉上已經沒有剛剛的淒淒,“文大人,我死可以,我做錯的事,我願意自己承擔後果,但是,但是,誡兒他是無辜的啊,請文大人看在我這麽多年為文大人所做的事情上,饒了這孩子吧。就算是把他送出宮去,讓他做一個平平凡凡的農家子也好啊……”


    文飛揚看著眼前這個明明很害怕,明明很想哭,明明很不甘,卻在自己麵前強裝鎮定的女人,和記憶裏那張二十多年都不曾老去的臉漸漸的融合。


    冷酷的臉上現出懷念的神色,目光也柔和了幾分。


    放下手中的鞭子,伸手捧起依然跪在自己眼前的人的臉,脈脈地道,“我改變主意了……”


    話的尾音,埋沒在兩唇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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