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要嗎?從何而來重要嗎?駙馬已經迎娶新婦,對於故人的舊物又何必那般執著!”李清婉輕嗤一聲,越是想到沈氏,她就越覺得這個畫麵可笑至極。(.)


    故人,舊物!


    駙馬的眼睛豁然亮了起來,眼前其貌不揚的醜少年似是知道眉兒,興許,眉兒還活著!


    “眉兒在哪裏?她,她可還好?”駙馬冷肅的臉上應為興奮略微泛起了紅暈,嘴角也微微勾起。


    這是絕望之後的希望啊,若是再次陷入絕望,會怎樣?


    就好比好不容易從山腳爬上了陡峭的山峰,什麽美景都沒看到,便腳下一滑摔了下去。


    定然很疼……


    會有沈氏疼嘛?


    沈氏素眉,李家兒媳,李清逸的發妻,李清婉的大嫂,是直到死還心心念念她的丈夫的可憐而又癡情的女子。


    現在,她心心念念的丈夫還好好的活著,活著與別的女人成親,還會與別的女人生兒育女……


    就在這一刻,作為女人的李清婉已經把天枰傾斜向了沈氏。


    “她很好,真的很好!”眼見駙馬的臉上現出喜悅的光芒,李清婉隻覺得自己的心被緊緊地揪在了一起,有一束邪惡的光從心中噴湧而出。


    “很好,她不用親眼看著臨死還在惦念的男人另娶新婦,是不是很好?她不用看著自己丈夫在她死後不足半年就另立了家事,是不是很好?”她的每一個字都很輕,很輕。化在微涼的晚風中,撞擊著另一顆千瘡百孔的心。


    “不……我沒有……眉兒……”眼淚順著剛毅的臉頰簌簌落下,七尺男兒壯碩的身體在微風中晃了幾晃,終於支持不住,頹然癱了下來。


    “眉兒……眉兒……”他早就從大祈打聽到了消息,說是李家人流放南嶺,竟然沒有一個活下來。


    那時他就知道,他的妻。他的妹都已經不在了,那是他也傷悲,但是父親慘死的悲痛以及滿腔的仇恨讓那傷悲輕微了不少。


    現下,就在他可以很好的把仇恨掩藏起來的時候,失去發妻的傷疤被重新掀開,他才知道自己有多痛,多痛……


    漆黑的掩蓋了多少人的罪惡。卻沒有辦法遮掩人的悲傷,駙馬的眼淚一直不停的流,他已經哭到不能自已。


    膝蓋跪在冰冷的石頭路麵上,整個上身都伏在地上,一顫一顫的,隻雙手小心翼翼地捧著紅漆木簪,放在胸口。仿佛是這樣他就能感受到發妻的溫度,就好似這樣發妻就會出現在他麵前。


    李清婉看著伏在她腳邊的男人,眼睛裏的冷光漸漸退去,最後自己的眼淚也隨著男人的抖動不可抑製的流了出來。


    她能感受到李清逸的悲傷,真真切切的悲傷,記憶裏那個笑得溫暖的大哥,那個總是對她有求必應的大哥,他是真的悲傷啊……


    早在決定來砸場子的時候,她就想好了,不管如何。一定要狠狠地給李清逸一巴掌,狠狠的一巴掌,不是她要打,而是要替大嫂沈氏打。


    但是這一刻,李清婉覺得所有的動作都那麽的多餘,興許地上的男人更加渴望能夠挨上幾巴掌,身上的疼痛總比心裏的疼痛好一些。


    公主府正堂裏,駙馬爺丟下公主追著那個其貌不揚的少年走了。不管不顧的走了,走也不回的走了。


    眾人從怔愣中緩過神來,抬眸去看昱九公主的時候,隻見一片喜氣的紅色中。昱九公主定定地站在那裏,她化了新娘妝,本該粉嫩的臉卻在此刻蒼白的嚇人。若是來一陣強勁的風,她定然會被吹倒。


    眾人都是一臉同情的看著昱九公主,不管剛剛那個少年對駙馬說了什麽,不管駙馬是因為什麽突然離開喜堂,大禮未成便丟下新娘子,對新娘子子都是極大的折辱。


    特別是,這個新娘子還是昱國的公主,昱皇和齊妃娘娘最喜愛的公主!


    時間仿佛停了下來,整個正堂都陷入了可怕的沉寂之中,沒有人說話,沒有人敢說話。


    過了好半晌,一抹燦然的笑突然從昱九公主的臉上綻開。


    昱九公主不會是受了刺|激,瘋魔了吧,否則在這個時候她怎麽還能笑得出來,不少人心中想到。


    昱九瘋魔了嗎?


    除了昱九自己,沒有人知道。


    把懷裏緊緊抱著的禮物交給身邊的侍婢,昱九含笑對著眾人比劃起來。


    身邊懂手語的侍婢還沒從怔忪中緩過神來,身後的人輕輕捅了捅那個侍婢,侍婢才反應過來,但是昱九已經比劃了不少動作,她根本就沒有看見。


    昱九停下動作,等著侍婢翻譯,等了半晌,也不見侍婢開口,向侍婢看去,就見那侍婢整張臉漲的通紅,比她這個新娘子的臉都紅,一臉無措的站在那裏。


    昱九會意,並沒有怪責侍婢,隻是輕輕地將動作又比劃了一遍。


    這一次,那個侍婢看清楚了,她不敢耽擱,把公主的話遠遠本本的敘述出來。


    “公主說,今日多謝各位來參加大婚禮,她很開心。駙馬今日有急事,壞了大家的興致實在是他們的不是,過幾日等駙馬爺安定了下來,定然重新設宴給各位賠罪……”


    侍婢在說這些的時候,昱九的臉上始終保持著笑意,那樣的溫婉可人,一點都沒有一個受寵的公主該有的嬌縱和任性。


    這個樣子的昱九,更加的讓人心疼。


    站在觀禮的人最外圍李清婉看著站在正堂中間不見一點兒怨色的昱九公主,心裏想著現下還伏在地上哭泣的李清逸,心中就像堵了一塊大石,憋悶的難受!


    “披頭散發的,成什麽樣子?還是回去吧。”掩在墨色袍袖中。還在顫抖的手忽地被人緊緊地握住,溫熱的氣息瞬間驅散了周身的冷意。


    她知道,她的依靠來了。


    “公子,文遠懷他……”


    “他已經醉死了過去,被裘大人送回驛館了。”無塵公子知道她的想法,不等她問完便答了出來。


    這一次的行動她被有給無塵公子解釋什麽,是對無塵公子說,“公子。你要幫我。”


    許是說這句話的時候自己的表情太過鄭重,無塵公子想也不想的就答應了她。


    她先是借了紅漆木簪,讓後又讓無塵公子想辦法拖住文遠懷,絕對不能讓他參加大婚禮,準確的說,絕對不能讓他見到李清逸。


    他們是自小一起長大的,他怎麽可能會認不出李清逸來。若是他把李清逸還活著的事情告訴了文飛揚。隻怕李清逸就被想在昱國活下去了。


    她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便隻能杜絕任何文遠懷與李清逸見麵的可能。


    幸好,文遠懷說他們不會久留,她隻要阻止今天這一次見麵,他們想要再見的機會就會微乎其微。


    “你也喝酒了,怪不得一身酒氣……”李清婉垂下頭,深吸了一口氣。喃喃地說道。


    夜幕掩映下的傾國傾城的臉上露出了燦若春花的笑意,一手自然地搭在李清婉的肩上,一手依然緊緊地握著李清婉的手。


    他手下用力,便將李清婉帶進了他的懷裏,邁開大步便將她帶離。


    “若是本公子不與他喝,他哪裏能那麽容易就醉死過去……”


    他的聲音漸漸地飄散在風裏,周圍的人卻恍若未聞。


    從頭到尾都沒有人知曉,從大祈遠大而來的,大名鼎鼎的無塵公子竟然出席了昱九的大婚禮,還在貴客室裏喝趴下了大祈的觀禮使者!


    夜。越來越黑沉,已經是二更天了,公主府的婚房裏還點著明晃晃的燈火。


    “公主,您先休息吧,下人都去找駙馬爺了,總會找到的,您這樣熬著自己也不是辦法啊。”一個侍婢上前勸說一直呆坐在床榻上的昱曼。


    昱曼的眼神緩緩地從眼前的虛無挪向與她說話的侍婢,輕扯嘴角露出一個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的笑意。


    侍婢看的辛酸。她想說,公主,若是你難過,就哭出來吧。不要勉強自己笑了。


    昱曼輕輕地搖了搖頭,她不能睡,她的夫君還沒有回來。


    她今天成親了,以後除了母妃,除了七哥,除了剛剛尋到的四哥,她又多了一個會關懷她,會照顧她,會包容她的親人了。


    她怎麽能把不見蹤影的親人放到一邊不管,自己去睡覺呢?


    她不能!


    “公主,駙馬回來了?”外間突然又侍婢的聲音傳來,緊接著,簾櫳一挑,一個高大的身影闖了進來。


    他的腳步有些踉蹌,大紅的喜服也鬆鬆垮垮地穿在身上,前襟和袖口都被酒漬沾濕。


    昱曼立時站了起來,長久地保持一個坐姿讓她的雙腿有些麻木,剛邁出去一步,她隻覺腳下一軟,便直直地摔了了下去。


    好巧不巧,她的頭,正好磕在了案幾的一角上。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身邊的侍婢根本就沒有反應過來,等她們去攙扶昱曼的時候才發現,昱曼的臉上都是鮮紅的血液,這個時候,昱曼已經緊緊地閉上了眼睛,陷入了昏迷。


    膽小的侍婢已經嚇的渾身哆嗦,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有侍婢趕緊向李清逸問詢,“駙馬爺,公主受傷了,您看該怎麽辦?”


    李清逸好似沒有聽到她們的話,也沒有看到已經昏迷的新婚妻子,徑直走到床榻上,歪身躺了下去。


    侍婢急得不行,最開始勸說昱九休息的侍婢眼見駙馬是靠不住了,便吩咐起來,“趕緊去叫太醫,也要把這件事告訴皇上和齊妃娘娘,七皇子也要通知到。”


    得了指令的內侍和侍婢慌慌張張地拋出了門。


    剩下的幾個侍婢合力把昱九抬到新房外間的矮榻上,隻等著太醫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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