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這次決定要給個好丫鬟給賈芸,而她現在身邊的丫鬟裏,她覺得最好的就是鴛鴦、紫鵑、襲人三個,她也最喜愛這三個。


    其他的,比如茜雪,她雖也喜愛,但茜雪在顏值上比鴛鴦三人都要差了一個檔次。


    而在鴛鴦、紫鵑、襲人三人中,賈母最喜愛的是鴛鴦,這個舍不得給,準備留著長期服侍自己的,襲人年紀則小了點,紫鵑年紀比賈芸要大一點,適合做賈芸的丫鬟。


    賈芸此刻的神色確實有點呆住了。


    紫鵑自然是好的,聰明伶俐,也跟襲人一樣心地純良、克盡職任,顏值上也不輸襲人多少。


    然而賈芸現在想要的丫鬟是襲人啊!


    而且,紫鵑是林妹妹的啊!


    原著裏,林黛玉和紫鵑情同姐妹,紫鵑對林黛玉頗為體貼愛護。


    如果賈芸這次要了紫鵑,以後林黛玉來了,以她多愁善感的性子,身邊沒了紫鵑小可愛的體貼愛護,她在賈府的日子還要不要過啦?她流的眼淚估計至少還得加個二三成了。


    賈芸立刻意識到,因為自己的一次失誤,導致尷了個大尬了。


    人有失錯,馬有失蹄。


    賈芸也不意外,他雖是穿越者,但他怎麽可能一直不失錯?


    賈芸本計劃著,先委婉地繞一繞,讓賈母先答應了給他一個好丫鬟,然後他再委婉地繞一繞,讓賈母把襲人給他。


    沒想到賈母答應賞他一個好丫鬟後,緊接著就點了紫鵑,都沒給他再委婉繞一繞的機會。


    早知如此,剛才就一下子指出襲人就好了。


    唉,委婉過頭了啊!


    趕緊亡羊補牢吧,晚是晚了些,補總比不補好。


    根據原著的時間線,估計再過半年左右,賈母就會把襲人賞給賈寶玉。


    到了那時,賈芸再要襲人,難度就大了去了,賈母很難給他了,那時跟了賈寶玉的襲人,也很難願意跟他了。


    隻是難免要讓紫鵑小可愛受委屈了。


    賈芸趕忙道:“老太太,我在外頭相與交結了一個叫花自芳的,是你身邊丫鬟珍珠的哥哥,我常聽他稱讚珍珠,說珍珠不僅模樣好,心地也好,也被老太太調理得很好。”


    “這次老太太允了賞我個好丫鬟,我尋思著,若能將珍珠賞我,我和花自芳就更親了一步,而有著花自芳這層關係,我日後待珍珠必定是不會差的。”


    賈母:“……”


    心裏:我人都點了,你現在跟我說要另一個?你不早說?


    本來鬱悶了的襲人,心裏頓時激動起來,也有些害羞地將腦袋低了些。


    聰明的她還馬上想到了,賈芸今日繞了這麽多話,可能就是為了找賈母要她呢,可能之前兩次見麵他就看中她了呢!


    想到這裏,襲人心裏更激動了。


    而剛才還驚喜害羞著的紫鵑,頓時感到了強烈的委屈!


    這次,賈母、王夫人、王熙鳳三大聰明人兼宅鬥高手,又都看穿了賈芸的心思,那就是,這小子這次繞來繞去的,主要目的原來是想要襲人啊!


    賈母看向賈芸的眼神變得淩厲起來了……


    這次榮慶堂的氣氛是真的變得安靜了也尷尬了!


    真是尷了個大尬啊!


    賈芸心裏感歎,看了眼坐在一旁的王熙鳳,唉,這次他是真的需要這位八麵玲瓏的鳳姐幫他一把了,這也是他第一次主動尋求鳳姐的幫助。


    賈芸隻是看了一眼,王熙鳳便領會到他的求助之意,心裏好笑地想著:“這個芸哥兒哦,我本以為是個聰明伶俐的,也是個令人省心的,不料竟也有這般淘氣混鬧的時候,嗬,現在主動找我求助了!”


    想到這裏,王熙鳳對賈母笑道:“老太太,頭裏我跟你說過的,芸侄兒是個重情義的,頭裏他因為跟花自芳相與交結,竟帶著兩個金貴公子一起去花家探喪上祭,還給了二十兩銀子的禮金。”


    “因為花自芳的緣故,芸侄兒這次惦記上了你的珍珠,也就情有可原了。”


    “既如此,老太太不如再仁慈仁慈,就把珍珠賞了他吧。”


    王熙鳳又對賈芸笑道:“芸侄兒,老太太若是將珍珠賞了你,如了你的意,這份恩惠可就不小了,既然你是個重情義的,日後你通過武舉榮耀顯達了,可別忘了老太太對你的恩惠。”


    一番話說完,賈母便收回了眼神中的淩厲。


    她想著,既然要對賈芸施恩,而且送丫鬟這事自己也允了,鸚哥換成珍珠就換吧。


    換了可以加重這份恩惠,不換,一件好事反而可能變成壞事,賈芸可能不領情,鸚哥跟了他也可能不受待見。


    還是那句話,對賈母而言,涉及到榮國府的利益,再好的丫鬟也終究隻是奴才賤命。


    於是賈母看向襲人:“珍珠,那就換你以後跟了芸哥兒去吧。”


    襲人忍住心裏的激動,低著頭聲若蚊蠅地應了一聲:“是。”


    賈寶玉心裏比方才更鬱悶了,看向賈芸的眼神比方才更不滿了。


    珍珠姐姐,他更喜歡的哦,賈芸這個濁臭的粗俗武夫,他怎麽配擁有珍珠姐姐啊!


    賈寶玉下意識看了眼賈政,心裏歎了口氣,唉,不敢開口阻止呢!


    賈芸方才一直繃直的身子放鬆了下來。


    不料這時,榮慶堂裏突然傳出一陣抽抽搭搭的哭泣聲。


    眾人紛紛看向了紫鵑……


    紫鵑哭了!


    一是因為她覺得自己被賈芸嫌棄了。


    二是因為方才賈母都說了把她給賈芸了,她也應了,賈芸卻不要她要襲人,現在換了襲人跟賈芸,她以後還有什麽體麵繼續待在府上?就算厚顏繼續待著,以後老太太再把她賞給其他主子,其他主子也可能會嫌棄她吧?


    這個時代,豪門的內宅丫鬟一般是講究體麵的。


    若非如此,此前的春桃也不會在被攆出賈府後跳井死了,原著裏,金釧也不會在被攆出賈府後跳井死了……


    三是紫鵑心裏有種失戀般的感覺!


    她本就對賈芸有好印象,早想見一見賈芸,對於今日的見麵也很期待,見了後,賈芸的英武又讓她感到驚豔,外貌還要超過她幻想中的美好形象,於是便對賈芸“一見鍾情”了。


    方才賈母將她賞給賈芸時,她真是又驚喜又害羞。


    於是現在她便有種失戀般的感覺,且是被渣男給甩了的那種!


    委屈到情不自禁哭了的紫鵑,見眾人紛紛看向自己,更覺得自己這次丟臉丟慘了,委屈又更強烈了。


    於是,紫鵑跪在了賈母跟前,嗚咽道:“老太太,請你攆我出府吧,這府上我已沒臉待著了。”


    賈芸:“……”


    他知道,他這次鬧出的大尷尬會讓紫鵑小可愛很委屈,也想到了可能會讓紫鵑以後在府上難做人,心裏甚至已經計劃著以後想法子補償,但還是沒想到紫鵑會委屈成這般……


    賈母對紫鵑道:“何至於此啊,快起來,又沒多大點子事兒,你以前在府上怎樣待著,以後也同樣待著。”


    紫鵑倔強道:“老太太,承蒙你這些年的養育教誨之恩,今兒我忒丟人了,自覺沒臉再服侍你,你還是攆我出府吧。”


    賈母深吸了一口氣,再次用淩厲的眼神看向賈芸……


    榮慶堂的氣氛再次變得安靜又尷尬。


    賈芸心裏都有點慌了,又看了眼坐在一旁的王熙鳳,王熙鳳再次領會到他的求助之意,隻是這次她沒再幫他開口了。


    眼下這局麵讓八麵玲瓏的王熙鳳都不知所措了。


    有那麽幾秒鍾,賈母心裏想著一個丫鬟都不給賈芸了,不過沉思過後,她還是決定不這麽做。


    她不想破壞這次對賈芸的施恩,也不想自食其言,就算一個丫鬟都不給了,也解決不了眼下紫鵑的委屈,沒準襲人也會感到委屈。


    沉思過後,賈母對賈芸沉聲問:“你方才不要鸚哥要了珍珠,是因你嫌棄鸚哥嗎?”


    賈芸鄭重道:“怎會嫌棄?這位鸚哥姑娘既然是老太太調理的丫鬟,想來心地一定是好的,而且,我不是瞎子,隻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鸚哥姑娘的模樣是個好的。”


    咦……


    賈芸自己不害臊,眼下榮慶堂裏的一些奶奶、小姐、丫鬟、媳婦、婆子,心裏倒是替他害臊起來了。


    王熙鳳心裏好笑地想著:“這個芸哥兒哦,這次不僅淘氣混鬧了,臉皮還變得很厚了,這種話兒在這種地兒說也不害臊,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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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賈母也在心裏“呸”了一聲。


    本來強烈委屈的紫鵑,心裏則頓時生出了一點開心來了。


    這個時代,像賈府這樣的豪門,女子長得再美,爺們一般隻有兩種情況會稱讚,一是不當她的麵,二是當她的麵,卻是在行房中閨事之時。


    紫鵑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被人當麵且是當眾稱讚美貌呢!


    賈芸繼續鄭重道:“我方才跟老太太說了,我是因為相與交結了花自芳的緣故,才找老太太要的珍珠姑娘,絕沒有半點嫌棄鸚哥姑娘的心思。”


    “我又哪有臉麵嫌棄鸚哥姑娘呢?若說嫌棄,鸚哥姑娘的模樣好,心地也好,又是老太太身邊的人,她倒是有臉麵嫌棄我。”


    依然跪在地上的紫鵑,抬頭瞥了眼賈芸,心裏“哼”了一聲,卻又多了一點開心了。


    賈母繼續對賈芸沉聲道:“方才你說,你日後待珍珠必定是不會差的。現在我問你,若我今兒把鸚哥也一並給了你,你會如何待她?”


    賈芸:“……”


    心裏頓時驚喜:還有這種好事兒?


    略微頓了頓,賈芸便道:“若老太太真的這麽做,日後若我家裏窮得隻剩下一碗飯了,我會讓我娘吃半碗,剩下半碗就給鸚哥姑娘和珍珠姑娘兩人吃,我自己餓肚子。”


    “若我家裏窮得隻剩兩雙鞋子了,我會讓我娘穿一雙,剩下一雙讓鸚哥姑娘和珍珠姑娘每人穿一隻,我自己打赤腳。”


    “若我家裏窮得隻剩一張床了,我會讓我娘睡一半,剩下一半讓鸚哥姑娘和珍珠姑娘擠著睡,我自己睡床底下。”


    呸,呸,呸,呸,呸,呸,呸……


    這一次,除了賈母、王熙鳳,榮慶堂裏不少奶奶、小姐、丫鬟、媳婦、婆子都在心裏“呸”起了賈芸,這也忒不害臊了吧?


    也有一些人沒忍住笑出了聲。


    站著的襲人和跪著的紫鵑,都不約而同低下了頭,臉色有點羞紅,心裏也都在“呸”著賈芸。


    賈政則歎了口氣,覺得賈芸今日淘氣混鬧了,不過,賈芸不是他兒子,又是個武舉上頂有能為前途很好的,賈政也就默默忍住了。


    王熙鳳在心裏“呸”了一聲後,接著又“嗬”了一聲,她反應過來了,賈芸眼下很可能是在故意逗賈母開心,也故意逗紫鵑開心,這樣不僅能化解今日這場尷尬,還很可能一下子得了兩個好丫鬟!


    果不其然,賈母隨即沉聲道:“那好,今兒我就把鸚哥也一並給了你!”


    說完賈母看向鸚哥:“鸚哥,你快起來,芸哥兒的話你都聽見了,他並未嫌棄你,你跟了他去,他也會好好待你。”


    賈芸心裏有種逢凶化吉、遇難成祥的美好感覺!


    嗬,他的一次失誤,導致尷了個大尬,還差點引發危險,結果不料,賈母竟一下子把襲人和紫鵑都給了他,行了大運了啊!


    世事果然變幻莫測啊,這次可真是夠刺激的!


    紫鵑忸怩了一下還是站起了身,走到一旁低下了頭。


    賈芸不是嫌棄她,賈芸方才的一些話也讓她沒了失戀般的感覺,反而對賈芸更有好感,而事情鬧到這地步,榮國府她是不願待了,若真被攆出府,下場可慘了,那就跟著賈芸去吧,咦,好害羞!


    賈寶玉現在都有點癡呆狀了,看向賈芸的眼神如同刀子似的,恨不得在賈芸身上削下幾片肉來。


    他喜歡的鸚哥姐姐,他更喜歡的珍珠姐姐,一下子都沒了,都被賈母給了賈芸這個濁臭的粗俗武夫了。


    然而他還是不敢開口阻止!


    他真的極怕賈政,也知道,他要是當著賈政的麵阻止賈母給丫鬟,表現出了對兩個丫鬟的喜歡,賈政肯定不饒他。


    原著裏,賈寶玉趁著王夫人睡著,挑逗金釧,不料王夫人沒睡著,翻身打了金釧一個嘴巴子,一通臭罵,賈寶玉嚇得一溜煙跑了。然後王夫人就將金釧攆了出去,金釧就跳井死了。賈寶玉一點都不敢反抗,隻是心裏傷感。


    這件事也是原著裏賈寶玉最大的汙點,充分展現出了他的懦弱無能。


    涉及到男女之事,賈寶玉連王夫人都怕成了那般,更別說賈政了。


    不過,雖然賈寶玉眼下不敢當著賈政的麵阻止,心裏卻已經偷偷打算著,事後再勸阻賈母,絕對不能把襲人和紫鵑給了賈芸,哼!


    然而他要失望了,賈芸今日是有備而來……


    賈璉此時對賈芸羨慕起來了。


    倒不是他喜歡襲人、紫鵑,雖然他也覺得襲人、紫鵑的模樣好,但這倆都不是他喜歡的類型,他這人吧,對女人的審美有些怪……


    賈璉也想跟賈芸一樣一下子得兩個好丫鬟!


    奈何,他瞥了眼王熙鳳,唉聲歎氣,心裏又是一片苦澀啊!


    相比於賈赦、賈珍之流,賈璉的人品要好不少,他雖貪色,做事卻有底線,即便貪色,他也貪得有底線,舍得為女人花錢,也不強取豪奪。


    所以眼下,賈璉對賈芸雖羨慕卻沒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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