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院,榮慶堂。


    賈母忍著煩躁問賈芸:“你還有什麽事啊?”


    賈芸淡定從容道:“我發現,當初勒索我銀子的門子秦顯又回到府上繼續在西角門做門子了。”


    “老太太,恕我直言,這個門子品行極其惡劣,我聽說,他除了勒索人,還專愛賭博,賭輸了很多銀錢,也欠了不少賭債,而且他慣會在背地裏嚼舌根,經常說府上主子們的壞話,聽說連老太太的壞話都說過。”


    “老太太,品行如此惡劣的刁奴留在府上實在是禍害啊,老太太是個仁慈的,但仁慈若落在這種刁奴身上忒不值得了,白白糟蹋了你的仁慈。”


    “這種犯了勒索事的刁奴,被攆出府後還能回來,府上其他奴才豈不都覺得,在府上犯再大的事都不打緊?哪怕被攆出府照樣可以回來,府上日後豈能安寧?”


    “何況,這種刁奴當初勒索我不打緊,保不定日後他會勒索府上的主子們,若是寶叔叔有朝一日被他勒索了,老太太豈不會心疼?”


    賈寶玉:“……”


    心裏:你這濁臭的粗俗武夫,你說你的,幹嘛突然提我,哼,討厭!


    賈母聞言沉思了起來。


    這次她也看穿了賈芸的心思,覺得賈芸是想繼續報複秦顯!


    如果是兩年前的那個賈芸,賈母才不會將賈芸這番話放在心上,話說回來,如果是兩年前的那個賈芸,賈母今兒也不會見他了。


    但賈芸現在已經今非昔比,連賈母都認為他確實是個在武舉上頂有能為且前途很好,有必要對他多施恩了。


    賈母為此都將襲人、紫鵑一下子給他了。


    相比起來,區區一個品行極其惡劣的門子秦顯又算得了什麽?


    何況,賈母認為賈芸這番話說得有些道理,呃,最有道理的就是,保不定日後秦顯連賈寶玉都敢勒索,那她可真會心疼了。


    在賈母看來,賈芸可不是個好欺負的,但她認為自家的純真寶貝大臉寶是容易受欺負的。


    於是賈母看向當下地下侍立的媳婦婆子們,對著其中一人下令道:“林之孝家的,你去找你家男人,讓他把那門子再攆了。”


    “是。”林之孝家的立刻領命離去了。


    賈芸心裏沒有得意,反而有一種難以名狀的落寞。


    ……


    ……


    其實,當初剛穿越那段時間,賈芸不是沒想過讓自己跟賈府切割,想要通過這種方式避免賈府在原著後來發生的災難,避免自己牽扯其中。


    仔細考慮後,賈芸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原因有幾點。


    一是,賈府在慶朝聲名顯赫,也曾權傾天下,哪怕現在賈府都沒個像樣的官了,依然權勢大。


    賈芸日後步入官場很難擺脫這樣的家族烙印,就算他逢人便說我早跟賈府切割了,官場上甚至皇位上那位,見到他都會想到賈家,他也很難讓自己擺脫因賈府而產生的複雜圈子。


    二是,賈芸要是切割賈府,他在步入官場前的階段會很艱難,不能得到賈府在物質上的恩惠隻是次要,主要是他會受到各種責難。


    賈政要見他,他不見?賈母要見他,他也不見?哪怕賈政和賈母不責難他,賈赦賈珍呢?賈家那些旁支呢?


    三是,賈芸需要利用賈府,不僅是在初期利用賈府的恩惠,更重要的是,在紅樓這個封建時代,他身後有賈府這樣的高段位家族背景,日後在官場才會加速升官,否則他再優秀,想位高權重也很難,要麽年紀也會大了。


    景占耀的胞兄景占榮之所以年紀輕輕就位高權重,一個重要原因就在於,他有個厲害的家族背景,他父親景茂春以前就是封疆大吏。


    四是,賈芸要是故意讓自己被賈家逐出家族,這個名聲就很臭了,他要是主動切割賈府,則就意味著背宗忘祖,何況賈府又是顯赫的武勳豪門。


    在這個封建時代,賈芸無論是背負著被逐出賈家的臭名聲,還是背負著對賈家背宗忘祖的臭名聲,讓他還怎麽在官場做官?更別說做高官了,皇帝和重臣會怎麽看他?


    若是賈母拿出自己的國公夫人誥命身份進宮告他一狀,他還想繼續做官?


    五是,賈芸確實想拯救金釵。


    怎麽拯救?等到賈府被抄家了再去救?


    真到了那時,林黛玉、晴雯都淒淒慘慘的病死了,探春估計遠嫁藩王了,襲人做了賈寶玉的房裏人,而薛寶釵也嫁了賈寶玉,就算救下來,心性上也不是曾經那個寶姐姐了……


    當然,賈芸不會拯救賈赦、賈珍以及賈府賈家的其他魑魅魍魎們。


    六是,原著的劇情絕大部分都在賈府裏,一旦賈芸脫離賈府,這樣的紅樓世界是不是會少了不少韻味?


    思來想去,賈芸還是決定跟賈府牽扯到一起,這對他有很多好處。


    至於壞處,無非是未來很可能受到賈府災難波及。


    但既然賈芸已經跟賈府牽扯到一起,他當然不會讓賈府發生這種災難。


    他不是要拯救賈府所有人,他會不斷快速提升自己的身份權勢,無論是賈府還是整個賈家,該整治的日後他都會整治了,他甚至企圖讓自己執掌賈府。


    在他看來,隻要他位高權重了,執掌賈府並非多大難事,賈府裏的爺們就沒一個厲害的對手。


    既然極難切割賈府,那就為我所用也為我所控!


    賈芸也已經決定了,這一生他要做一個狠人。


    這次整治秦顯隻是他在這條狠人路上的一小步而已。


    不說別的,單單就賈府和賈家,以後就有很多人需要他狠狠整治。


    他也知道,如此一來,他這一生會活得心累,甚至心胸狹窄。


    但沒辦法,他隻有這樣才能保護好自己,同時讓自己今生可以叱吒風雲,不枉這場穿越和這場新生。


    (注:一些書友對這個問題很執著,在此說明下,嗯,這是書中賈芸的想法,不是作者的,別噴作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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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眼下,林之孝家的領命離開,賈母對看不順眼的賈芸道:“我今兒乏了,要歇歇了,你走吧。”


    “以後你好好地繼續武舉,什麽時候等到你中了武舉人再來見我,在此之前就別再來見我了。”


    賈芸沒有絲毫失落,淡定從容甚至微微一笑:“好的,老太太。”


    賈母:“……”


    這時憋了半晌的賈政終於開口:“芸兒,我還沒乏,你跟我去我的夢坡齋,我還有些話要跟你說說。”


    賈母:“……”


    賈寶玉:“……”


    賈寶玉又又有點癡呆狀了。


    之前賈政坐在這裏,他不敢在賈母跟前鬧,現在賈政雖走了,卻將賈芸叫去了夢坡齋,他這裏要是立刻鬧起來,賈母就算收回成命,找賈芸要回兩個丫鬟,賈政也會第一時間知道,那他還要不要活啦?賈政肯定還是不饒他啊!


    這種鬧著要回兩個丫鬟的事,他隻敢背著賈政偷偷找賈母鬧啊。


    唉,大臉寶好委屈!


    賈寶玉隻好在心裏安慰自己:“不打緊,就算這個濁臭的粗俗武夫,把珍珠姐姐和鸚哥姐姐都領出府了,也可以讓二位姐姐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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