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秦業在工部的做官資曆和為官清廉,確實早該升官了。


    之所以到現在都隻是個正七品的營繕郎,主要在於,秦業沒有後台照顧,也沒賄賂,而且前兩任的工部尚書都是貪官,秦業的為官清廉讓這兩個貪官不喜。


    另外,秦業雖然跟賈政交好,但秦業一直都不好意思求賈政幫忙升官,秦業不主動開這種口,賈政也就懶得管秦業這種事了。


    這方麵,賈雨村的臉皮就要厚多了,先是通過林如海勾搭上賈政,然後又通過賈政勾搭上王子騰,在王子騰的幫助下,在官場得意……


    這次賈芸預料到,他舉薦秦業擔任巡煤禦史,多半會成功,但沒料到,天治帝會讓秦業一下子官升兩級,由正七品的工部營繕郎升為了正六品的煤礦司主事!


    賈芸心裏在感歎這件事的同時,也在感歎著:唉,實在是現在我在工部煤礦司沒有忠誠能幹的屬下,否則這次我也不會舉薦秦業了!


    雖說秦業在工部做了多年官,相關經驗豐富,為官清廉,辦差認真,但在賈芸看來,秦業有兩個缺點。


    一是年齡大了,都快要七十歲了,二是智謀不高,如果秦業智謀夠高,哪怕他沒有後台沒有賄賂,也不會到現在都隻是正七品的營繕郎。


    然而沒辦法,賈芸在工部是個新官,現在的屬下官員裏沒有既忠誠又能幹的,矮個裏挑高個,這次賈芸才舉薦了秦業為巡煤禦史。


    秦業雖有兩個缺點,在賈芸看來,還是可以讓他擔任巡煤禦史的。


    賈政也在工部做了多年官,相關經驗也豐富,而且也是個為官清廉、辦差認真的,但賈政為人古板,不諳世情,容易遭人蒙騙,相比秦業要差不少。


    如果賈芸舉薦賈政為巡煤禦史,那他在煤礦之事上的計劃多半就完不成了。


    眼下,天治帝盯著賈芸沉聲道:“賈芸,今日你向朕請求的三件事,朕都依了你,在煤礦之事上,朕可謂給你大開了方便之門。”


    “朕要再次提醒你,別忘了你此前對我的承諾,利用煤礦給朕賺到大量的銀子,解決了朕的缺錢苦惱,否則朕絕對會治你重罪!”


    賈芸恭聲道:“臣也再次請皇上放心,此事臣必定竭盡全力辦妥!”


    天治帝點了點頭:“明日上午帶那秦業來見朕!”


    哪怕秦業要被升到正六品的官了,在天治帝眼裏,依然隻是小得不起眼的小官,但秦業擔任的巡煤禦史是個重要職位,天治帝覺得自己有必要見一見秦業,叮囑一下秦業。


    賈芸恭聲道:“是,皇上!”


    ……


    ……


    這晚賈芸宿在了皇宮,第二天早晨,禦前一等侍衛的當值結束,接下來七天要以欽差工部煤礦司郎中的身份去工部當值。


    早晨,賈芸離開皇宮後,直接去了工部衙門當值。


    賈芸在“辦公室”裏坐了一會兒,秦業便來工部當值了,在賈芸的召喚下,秦業走進了賈芸的“辦公室”。


    賈芸正坐在書桌後麵,秦業進來來,恭敬地站到了書桌之前,在秦業看來,賈芸雖是他的晚輩,但在這工部衙門裏,賈芸便是他的上司,需要恭敬對待。


    “秦大人坐下說話。”賈芸笑著說了句。


    秦業這才坐了下來:“不知賈大人一早召見我所為何事?”


    賈芸開門見山:“昨日我在皇上跟前提議,在安徽淮南設立煤政衙門和巡煤禦史,與此同時,我舉薦了秦大人擔任巡煤禦史。”


    秦業聞言,心裏頓時驚喜,哪怕他為官清廉,在做官上也是個有抱負的人。


    他當然知道,巡煤禦史是個多麽重要的官職,權力比他現在在工部擔任的官職權力要大多了。


    隨即,秦業便緊張了起來,賈芸隻說了舉薦了他,還未說此事皇上已經同意,於是緊張地問:“賈大人,皇上如何說?”


    賈芸微笑道:“皇上對秦大人不熟悉,我在皇上跟前詳細介紹了一番秦大人,並且說秦大人在工部做了多年官,相關經驗豐富,而且為官清廉,辦差認真,皇上便同意了。”


    顯然,賈芸將這種事說出來,是為了拉攏人心。


    秦業重新驚喜了,趕忙起身拱手拜謝:“多謝賈大人的賞識!”


    不料賈芸緊接著又道:“另外,皇上認為你早該升官了,而且若讓你以正七品的官職去擔任巡煤禦史,官職未免太小,於是皇上還降下隆恩,讓秦大人官升二級,升為正六品的煤礦司主事。”


    秦業聞言更驚喜了,再次拱手拜謝:“多謝賈大人!”


    賈芸道:“半個時辰後,我帶你進宮覲見皇上。”


    秦業更更驚喜了,見皇上啊,這種事對如今的賈芸而言沒什麽稀奇了,但對秦業而言就是珍貴的機會了,何況此次覲見是要升官調任巡煤禦史的!


    半個時辰後,賈芸便帶著秦業進了皇宮,覲見了天治帝。


    這次覲見的時間很短暫,隻見了幾分鍾而已,天治帝隻是想見一見秦業,當麵施恩給秦業升官調任巡煤禦史,然後叮囑了秦業幾句話。


    但這短暫的幾分鍾,對秦業而言就是很大的榮耀了,也讓秦業心裏對賈芸更感激了。


    覲見結束,賈芸和秦業一起離開皇宮,過程中秦業對賈芸恭聲道:“賈大人,此次之事實在感激不盡,今晚我想在家裏請你吃個東道,另外把政公也一並叫上,不知你是否願意賞臉?”


    賈芸微微一笑:“可以!”


    於是,秦業隨即便派了一個跟隨自己的奴才,讓奴才回家裏通知女兒秦可卿,讓秦可卿準備今晚的這場東道……


    好笑的是,當賈政得知了這件事後,既開心也鬱悶。


    開心於賈芸竟然如此被天治帝賞識,舉薦一下,就能讓秦業擔任巡煤禦史,並且一下子官升兩級,而且秦業作為他的好友,如今在做官上一下子受到了如此大的恩惠,他也開心。


    鬱悶則在於,賈芸這次竟然舉薦了秦業而沒有舉薦他,賈政也是個在做官上有抱負的人。


    賈芸看出了賈政的鬱悶神色,無論如何,賈政是他同族的長輩,還對他有不小的恩情,賈芸需要有所安慰,但實話他又不便說,總不至於告訴賈政,說他沒舉薦賈政,是因為賈政為人古板,不諳世情,容易遭人蒙騙吧?


    於是賈芸找了個合適的借口,對賈政笑道:“太爺,這次我本打算舉薦你的,但我考慮到,一旦擔任了巡煤禦史,太爺就需要南下安徽淮南,短則一二年,長則幾年。”


    “不僅會讓太爺吃苦受罪,而且也會耽誤了西府上的事務,還會耽誤太爺對老太太敬孝,對寶叔叔的養育。”


    賈政聽到這番話,信以為真,不僅不鬱悶了,反而感動了起來:“芸兒能如此為我著想,實在是個有孝心的。”


    賈芸:“……”


    ……


    ……


    這天傍晚,賈芸、賈政、秦業一起下班,下班後一起直接去了秦業的家。


    與此同時,賈芸派了一名親兵回自己的府上,通知了家裏人今晚不回家晚飯,賈政也派了一名小廝回到榮國府,通知王夫人今晚自己不回家吃晚飯,同時還把賈芸舉薦秦業的事也傳回了榮國府。


    傍晚,正值晚飯時間,榮慶堂裏濟濟一堂,有賈母、邢夫人、王夫人、薛姨媽、尤氏、王熙鳳、李紈、林黛玉、三春、賈寶玉,有鴛鴦、茜雪等一群丫鬟,有不少媳婦、婆子。


    薛寶釵沒來,這個大家閨秀,眼下正在家裏偷看《天龍八部》呢,呃……


    就在這時,林之孝家的走進了榮慶堂,對王夫人道:“二太太,二老爺剛剛打發人家來傳話,說他今晚不在家吃晚飯,讓你別等他了。”


    王夫人問:“他今晚去哪吃晚飯了?”


    林之孝家的回應:“說是去了秦業秦大人的家裏吃東道,芸二爺也一起去了。”


    這次不待王夫人詢問,賈母忍不住搶先問了:“二老爺怎突然跟著芸哥兒一起去了秦大人家裏吃東道了?”


    林之孝家的道:“二老爺打發回來傳話的小廝說,芸二爺在皇上跟前舉薦了秦大人南下安徽淮南擔任巡煤禦史,皇上允了,而且皇上還給秦大人升了官,一下子官升了兩級,由正七品的官升為正六品的官了。”


    此話一出,榮慶堂內又一次驚起一片了……


    對於巡煤禦史這種官職,眼下榮慶堂內不少人都是了解的,不僅因為這種禦史的官職在慶朝很重要,也因為林黛玉的父親林如海是巡鹽禦史。


    王熙鳳笑道:“芸哥兒真真是受到皇上的賞識呢,舉薦了一下,就讓那秦大人擔任了巡煤禦史這種重要的官兒,還讓秦大人一下子官升兩級了。”


    頓時,一些丫鬟、媳婦、婆子跟著附和了起來,紛紛稱讚起了賈芸。


    薛姨媽的心裏,除了驚奇於賈芸如此受到皇帝的賞識,也有些擔憂了。


    她可是知道去年賈母做媒,想讓賈芸娶秦業女兒的事,而她如今則很想讓賈芸娶她的寶貝女兒薛寶釵。


    眼下聽說賈芸舉薦了秦業,讓秦業得了這麽大的好處,薛姨媽便擔憂了,生怕賈芸以後娶了秦可卿……


    邢夫人驚奇了一下後,便蔫壞道:“所謂舉賢不避親,這個芸哥兒,不舉薦咱們府上的二老爺,反倒去舉薦了那個秦大人。”


    “那個秦大人隻是個正七品的小官,而我們府上的二老爺可是從五品的官,兩人如今又都在芸哥兒管轄的煤礦司。而且,那秦大人都年近七十了,比二老爺年齡大多了,他哪有精力辦得好這種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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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話一出,賈母、王夫人的神色也都不滿了起來。


    不過賈母還是擠出笑容道:“咱們府上的二老爺,在做官上的野心不大,想來也不好意思對芸哥兒開這種口,或許也是因為,芸哥兒本來想舉薦他的,但他不好意思接受也未可知,所以芸哥兒才舉薦了那秦大人。”


    說歸說,賈母心裏對這件事還是惦記上了,當即便派了人去了賈芸府上,如果賈芸今晚回府不是很晚,便讓賈芸晚上就來見她……


    搞笑的是,這次的事,很快便被賈赦、賈珍知道了,賈赦是邢夫人告訴的,賈珍是尤氏告訴的。


    賈赦知道後,當即將賈璉叫到了跟前,不僅將賈璉罵了一頓,還動手將賈璉打了一頓。


    賈珍也把賈蓉打罵了一頓。


    賈璉、賈蓉已經回家了,回家的當日,兩人就分別被賈赦、賈珍打罵了一頓,原因是兩人在長安營的表現很不成器,不僅沒讓兩人達到計劃中的打壓賈芸的目的,反而讓兩人很丟臉了。


    而今日賈芸舉薦秦業的事,說明了賈芸如今很受皇帝的賞識,讓賈赦、賈珍都很鬱悶,於是便將怨氣分別發泄在了賈璉、賈蓉身上,又一次將賈璉、賈蓉打罵了一頓。


    賈璉、賈蓉對此都很憋屈,心裏也都怨恨賈芸,尤其是賈蓉。


    在兩人看來,就是因為賈芸,兩人才會被送去長安營待了將近三年的時間。


    而今日兩人被打罵,又是因為賈芸。


    但賈芸如今已經身份尊貴,又很受皇帝的賞識,賈璉、賈蓉哪怕怨恨賈芸,也不敢拿賈芸怎麽樣。


    ……


    ……


    這天傍晚,賈芸、賈政、秦業一起來到了秦業家裏,走進了秦業家的陳舊的二進宅院。


    讓賈芸驚喜的是,當他走進二門垂花門的時候,發現秦可卿正帶著兩個丫鬟站在院中迎接。


    其實,賈芸這次果斷同意來秦業家裏吃東道,其中一個原因便是想趁機見一見秦可卿,見一見這個此前讓他感到驚豔的大美人。


    但在賈芸想來,哪怕他今日來到了秦業家裏,秦可卿也可能會回避,畢竟對秦可卿而言,他是外頭的爺們,而且他曾婉拒過跟秦可卿的定親,這種情況該,秦可卿回避他的可能性很大……


    現在好了,秦可卿並未回避……


    “終於初會秦可卿了!”


    眼看著大美人秦可卿麵帶微笑地走到自己跟前,賈芸心裏感歎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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